愛情沒有先來後到的順序，
只有愛不愛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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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
那天，寒流未退，拉開門，我拎著超市買來的一袋食物，用力將鼻水吸進去，忍住尚未回穩的情緒避免露出一絲破綻。
「哈囉！跑去哪？」阿皓興沖沖的跑來，接過那帶東西翻看著，「冷凍水餃？元宵？嗚......今晚不煮飯嗎？」
「這是今天的晚餐，水餃下鍋煮一下就好了。最近電視廣告說下禮拜冬至，他們說那天要吃元宵，雖然我不懂你們台灣人位什麼要吃這麼硬的東西，但還是買回來了。」脫下手套，將脖子上的圍巾繞下來，將水餃和元宵放到冰箱裡。看著阿皓露出一口白牙。
「我們台灣人？說得好像妳不是台灣人一樣......」
推開障礙物阿皓，眼睛像蓋上毛玻璃的模糊成一團，憑感覺的讓腳一步步走到屬於我的青綠色門板。
推開門版就到房內再關上，阿皓的聲音在門外，不知道說些什麼，也無意文應的只是開門將頭探出去，「水餃會煮嗎？」
「會。」他乖乖的點頭。
「那你自己煮你想吃的量就好了，何禎這禮拜不回來吃晚餐，大概半夜才回來。」
「那妳呢？」
「不吃。」輕輕的關門，再度將他未說完的話語關在另一邊，無力的將背靠上門板，無力的沿著門板滑坐上地板，拿手撐住痛極了的腦袋，頭痛到底是那次車禍造成的後遺症？還是傍晚電話亭裡自己惹的禍？
真不懂自己為何那麼衝動，找出凱文送的電話卡看了一個下午，然後就失魂般的控制不了自己的雙腳和雙手，就這樣走到路邊的電話亭，拿出凱文送的那張電話卡，食指壓下一個個的號碼，屬於葉子的手機號碼，然後.....
終於接通了，這是來台灣第一次聽見葉子的聲音。
「喂，我葉，您哪位？」
葉子，我十年的好友，她和我是徹底的不同，我性情溫吞總是無意識的活動，她性子爆裂講求目標和結果。我不了解他的生活只知道厭惡小孩和鮮花，她也不清楚我的喜好，一直以為我愛吃馬鈴薯泥和漢堡。可是我們知道彼此靈魂深處最飢渴的食物，我們儲存了對方的一部份，像共犯的犯罪藏起那一樁樁罪行。她是比死黨還親密的夥伴。
凱文了解我的生活和喜好，葉子不了解那些的，就是了解我的心。
「是哪位？請出聲好嗎？」她的聲音依舊急躁，我拿手撐住前額，動彈不得。
不能型態卻同樣親近的就這麼兩人，我知道當我失去其中一人時還可以對著另一人痛哭抱怨、狠狠的將對方數落一番，應該會難過一陣子可是不至於太糟，沒預料自己會同時失去他們。伴隨「失去」而來的是含量過重的痛楚，我也會想對痛楚予以反擊，但卻發現寶劍卡死在劍鞘裡，逃得遠遠的。
「Tina是妳嗎？」聽見她漸柔的聲調，我的鼻水開始湧現。
「Tina我知道是妳！一定是妳的留言我隔天才聽到，你是哪時候到火車站？我那天也有經過，那天車站前還發生車禍....喂！」她的言談中加了驚慌失措，「怎麼會提早三天來呢？來了怎麼在聯絡了？喂.......」葉子在電話邊跳腳：「說話啦，怎麼都不說話！」
我握緊話筒，心頭的酸楚不斷發泡。
「Tina妳現在在哪裡？我過去接妳，等我一下，我馬上去接妳。」
我沉默，眼睛開始泛紅，想哭並不是她的背叛或擔心，想哭只是因為我終於聽見葉子的聲音，我十年的好友。
「Tina....拜託妳說話......」急驚風的葉子小心翼翼的放低聲音，像擔心嚇跑一隻兔子般的溫柔。「妳只要告訴我妳在哪哩，我去一下，馬上就去不會讓妳等的。」
電話卡上的數字急速下降，原本滿點已經掉到五十一，眼眶水霧一片，盯著已經降至四十的數字發呆。
「妳可以不告訴妳媽媽說妳到哪裡，但妳瞞不暸我的，妳還在台北，妳只是躲起來讓我擔心對不對。告訴妳！」她大吼，聲音卻猛地轉弱，開始滲出一絲抽噎的鼻音，「我真的很擔心妳....好擔心....」
總強調哭泣是「弱者的行為」的葉子開始哭泣，我握住話筒，將頭靠上電話撥出鈕處，淚水已經張狂的留了滿臉，流到拿話筒的手，流到整個話筒疏溼溼的，卻流不到話筒的另一端。
「說.....話......」她哀求。
我張開口，正努力想擠出一點聲音時，葉子再度出聲。
「妳不跟我說話沒關係......凱文.....妳等一下，凱文在我身邊，他也來台灣了，他好急著找妳，妳跟他說，妳告訴他妳在哪！」哭泣而模糊的話卻仍讓我辨識出「凱文」這個名字，很詭異的，心情就像在秋風港感受悲澀時卻猛地遭人推落海中而換上憤怒和掙扎一樣。
這麼多天他們始終在一起。
沒有求證的就是這麼認定，只是快要聽到他的聲音了，我的心跳急遽加速。
「喂...」接換下來的聲音沉穩如鼓，在耳畔咚咚作響。
多久沒見了？一個月有了吧？
撫住嘴咬著牙，我避免自己痛哭失聲。
「Tina......」他輕喚我的名字，如同以往。
「Tina？是Tina吧！葉子要我趕過來台灣，我們都很急著確定妳的安危。我不清楚發生什麼事，但是我們都很擔心，出個聲，讓我知道妳很好，好嗎？」柔和溫文的一如往常，只是加了更多的憂慮。為什麼？不是不在愛我了嗎？
「說話！不要玩這種消失的幼稚遊戲！」葉子搶過手機哭著大吼，卻遭凱文斥喝了句，再接回去。
「Tina----」他輕叫著，「我和葉子約妳在台北火車站前碰頭，12月24日！中午十二點，我會等妳，我想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聲音裡，開始加雜了欲哭泣的悲感。
我深呼吸，談什麼？誰愛誰比較多？誰該屬於誰？或者問我同不同意讓他們在一起？在情愛世界裡我既不是丘比特，自然無法決定一段情感的存在與銷毀，談----充其量不過是填補他們內心對我的一絲愧疚，就像老公在外遇過後總要取得老婆的諒解一樣，自己犯的錯有什麼資格還要對方理所當然給予”原諒”，連內疚煎熬都無法忍受的這種人，爛人。
我很小氣，在二個人的世界裡容不得第三個人，不管那人是男是女，我都不允許。不許。
我努力讓情緒回穩，用衣袖擦過臉龐，感覺到凱文在電話那頭的沈默似乎努力控制自己避免情緒崩盤。而我開始猜測他在那頭有沒有掉淚？猜測著他是不是仍然-----
只是不必再猜了！他身旁有葉子。
電話連起兩邊凍結的情緒，但卻無法凝住電話卡上繼續下降的數字。
7----6----
凱文，怎麼不說話，我伸手壓住框格，好希望它就此停住，我還想多聽聽他的聲音。
5----4----
「妳----」凱文終於開口了，第一次聽見他發抖害怕的聲音。
3----2----
「還愛不愛我？」
1----
我輕輕掛下電話，腦袋無意識的點了點，一滴淚、二滴淚，無力往下墜。
取回電話卡，看著上頭剩下的一格，這是我和凱文之間僅有的情感，一張一塊錢的電話卡藏起我的答案，將電話卡按上心臟處，頭一次察覺輕薄的電話卡也可以如此沈重。
電話亭外下起了毛毛細雨，電話亭裡下起了滂沱大雨。
今天的台北，還是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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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待續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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