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陪你走到人生的最後一秒,不管誰先離開,我們都會是彼此眼中最後一幕的視覺畫面。」
「你會比我先走,因我手中的刀正插在你染血的胸膛。」
可是,我仍深愛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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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九年 初冬
呵著氣,將門口一塊寫著「愛屋」的牌子擦拭得發亮,進屋內環顧四周,確定這大廳銜著廚房的公寓層面一塵不染。空氣中除了原本就透著屬於冬天的況味之外,便是瀰漫著一股咖啡奶酥香__七點二十分整,我開始拉開嗓門:
「起床囉!時間到了!快起床來吃早餐了!」
愛屋的早晨就從七點二十分,這令人流涎的咖啡香氣和我親切的叫聲開始。
「別懶床!快點快點!」執起手正準備往一道水藍色門板用力敲去,只是這手才剛抬起來,門板便像負極產生的排拒般懵然打開,一張酷酷的臉掛在門後,顯然已經整裝漱洗完畢,只是渾身漾滿的起床氣不得不令我倒退三步。
「別敲我的門。」微帶警告的語氣對我,微帶警告的眼神瞄向門板上那塊「進來者死」的告示牌,只是很明顯的,告示牌「進來」和「者死」則在地板上之中黏了透明膠帶以維持它的壽命。
我尷尬的笑了。
誰知道這塊木板這麼不禁敲,初來乍到時一見到這古怪的牌子就好奇地敲了敲,結果牌子就應聲分解,剩下「進來」在門板上晃呀晃的,「者死」則在地板上符合字面意思___「死了」。
而這罪魁禍首,好吧!就是我(舉手承認)
再挪開個三步,他那一七八的身長視若無睹地從我眼前走過。
涼颼颼的。不簡單,光他一個人就可以製造出冷風過境的氣候了。
他!李何禎,現年三十二歲。職業:醫生,職等:總醫生。
醫生耶!我嘖嘖稱奇,摸了摸水藍色門板上那塊「進來者死」的木牌,要有種,他就將這塊鬼牌子掛在醫師診療室,哼。
他是我的同居人之ㄧ,也是愛屋最缺乏愛的人。性情冷冽,少言,眼神透露出的訊息在我解讀出來都像是「我要殺了你」這類的。不過他大概不是壞人吧!至少從沒見過他將肢解的屍塊待回這裡;論相貌,他長得挺俊俏的,硬要扯上影星,大概就是竹野內豐的七分容貌像他,只是比那影星酷上太多,結果讓人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外形的姣好,而是行於外的冷清讓人先倒退三步。
啊!
回過神想起在水藍色門板旁的橘黃色門板,執起手開始不要命地敲「喂,阿皓,七點半了耶!你這禮拜不是遲到三天了嗎?快點快點!」
橘黃色門板上吊著一隻橘黃色小熊維尼娃娃,隨著我的用力,他不停地發出「啾啾」的聲音,也跟著晃呀晃!不過很滿意的,就算牠落地也部會宣告陣亡。改天考慮買隻鯨魚(因為牠是藍色的)啾啾玩偶掛在何禎門板上,至於這改天是哪天?等我或他不在這裡的時候。
「快點快點!」
我手酸了,每天右手運動十下,左手運動十下,最後總是宣告放棄。
「哇呀_嗚_」橘黃色門板會再我停手的五分鐘後開啟,門後頭出來的人依頭亂髮、衣衫不整。我剛住進來時,他只會穿一條小褲褲來開門,但在何禎的警告及他不小心想起來「我是女生」的情況下會在外頭套上一件長袍再出來。
「好香_好香_」睡眼惺忪,阿皓尋著香味往餐桌靠去,早起十分鐘內,他是失去視、聽覺只剩下嗅、味覺存活的,從他不戴度數八百的眼鏡來看,我是對的。
這是「愛屋」裡的另一個成員,李堂皓,現年二十八歲,銀行行員,何禎的弟弟。就外表像搞笑版的唐澤壽明,平時有戴眼鏡的習慣,所以削減了幾分帥氣而增好幾分儒雅__不過這是在他不開口的情況下。他一說話,往往糖精加太多,說話太甜太狗腿,當然令人愉悅是一回事,但失真就是事實了。突然有點理解何禎為什麼極少與他交談的原因__失「禎」嘛!
「喂,先刷牙再吃早餐,你在這麼慢會遲到喔!」我提醒,趁他還沒坐上位子時拎住他的後衣領,「你早餐吃太多了,每次都趕不及!」
「好香_好香_」
「你遲到三天了,昨天不是被老闆盯了嗎?」
「好香_好香_」
我放棄了,鬆開手讓他坐上位子。
「哇,奶酥喔!好棒!」
他的雙眼發亮,一坐定位,我就決定不在開口說話了。因為在多的聲音不過被何禎歸類為噪音,對專注於嗅覺和味覺上的阿皓又起不了作用。
「每天不都吃這樣。」我咕噥,自己也坐上位子。
餐桌上屬於何禎的咖啡是黑咖啡,不加奶精和糖,純咖啡的確香氣誘人,但是我不敢恭維,因為我沒病,不吃藥,阿皓的兩百五十CC咖啡中加了三湯匙和三湯匙奶精,甜得像蜜,搞不懂他是喝咖啡還是嗜糖精的味道,或者嘴甜就是其來有自。我的最正常,一匙糖、兩匙奶精,既有溫和的口感卻也有醇厚的香氣。由此可看出,我是愛屋裡唯一正常人種。
「我上班了。」提起公事包的何禎走到玄關處穿鞋,我拎著一個水藍色的便當袋到他面前。
「雞柳燴飯。」我露出笑容。
「謝謝。」他點頭微笑,抓過袋子出門。
別小看「謝謝」這兩個字,這是我訓練半個月來的成就,之前他可是那過手後頭也不回的走出大門,現在至少能知道「謝謝」的發音和正確用途,也難怪我會感動涕泣。
「快點吃,何禎出門了耶!」我催促著阿皓。
「好吃,好吃。」阿皓很認真的吃,露出甜死人的笑。「只是瓶子弄的才會這麼好吃,瓶子最偉大了,是我的衣食父母。」
「七點三十五分了,你開車到銀行要四十分耶!快點!」對他的甜言甜語我已經練就充耳不聞的地步。
「好吃好吃。」他慢條斯里的再喝一口咖啡。「還是瓶子好。」
「七點四十分!」
可憐的我得在清晨充當報時器,五分鐘鳴響一次。
怪了,我叫瓶子又不叫鬧鐘。
「好吃好吃!」
終於,他喝下最後一咖啡,吃下最後一塊烤好的的奶酥吐司,終於站起來。
「七點四十五分!」
最後一次響鈴。
「阿_快遲到了_」站起來的阿皓才向魂魄歸來的模樣,從溫吞吞的態度一轉變。
「快_快_快遲到了_」衝入橘黃色門板,兩分鐘迅速換好衣服,衝出來,我已經拎著橘黃色變當代在玄關等候。
「鰻魚飯。」
報上便當名,他一手接過,一手拉開大門,猛一回頭,一個輕觸的吻印上我的右頰。
「謝謝啦!我的瓶子。」
阿皓甜死人的吻大放送,我慣性的抬起右腳踢他的大腿(腿短踢不道屁股,無法達到踹出去的標準),附送一句冷靜的再見語__
「不送。」
人終於出去了,也終於__愛屋安靜下來了。
長吁口氣,我捲起袖子往餐桌上靠,繼續收拾善後。
這就是「愛屋」的成員,擁有雙極型躁症和憂鬱迥異性格的兩個人。
阿,對了。
我目前也是這裡的一員。
我叫瓶子。
正確的姓名:不祥。年齡嘛!應該是二十幾歲,就多餘刪去來看,二十歲差不多。我不是他們的誰,若硬要灌上個稱號,高級點算管家,另一種說法是廉價女傭。好吧!不在職稱上打轉。畢竟他們將我給撿回來,他們是我的恩人,做人要知恩圖報,我是心存感激吶!作飯沒下毒、看家也沒捲款潛逃__這麼盡職的管家很少見了吧!
我的外貌,清新脫俗__沒有,高貴大方__沒有,艷麗出眾__下輩子吧!我很平凡,長得不像哪個影星,臉上也不缺哪個器官。一臉愛國嗎?不好意思,沒有畫青天白日。像恐龍嗎?如果是,我就不住愛屋,麻煩先建座公園名為侏儸紀好讓我住。
可愛?好吧!有一點。清秀?好吧!也有一點。甜美?好吧!再加一點。就這麼一點點加起來__就是我的長相啦!
只是為什麼我和他們同居呢?
因為我失意了。(微笑)
因為我無家可歸,所以住在這裡。(笑的壞壞的)
想知道嗎?
好吧!不賣關子了。(也沒人肯買)
關於我的故事,是從那個很冷的,只有十ㄧ度低溫的初冬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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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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