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www.tvbs.com.tw/NEWS/NEWS_LIST.asp?no=arieslu20100307224643記者:「你現在最大的希望是什麼?」糕餅店經營者王明朝:「希望喔?希望這家店能夠延續下去,這樣。」 看起來不起眼的店面,隱身在新莊夜市服飾街裡,要延續下去,賣麵包,其實不難;從早上9點開門到晚餐後,街坊鄰居都知道,這裡有一個銅板就能填飽肚子的麵包,但王明朝想要延續下去的,不只這樣。
每個手工鳳梨酥,都是這樣揉壓過,再敲出來的;厚實的木頭模,角落已經敲鬆了,不過這幾塊模子還算新,「歷練更深」的模子就傳了三代,狀元餅不是現在常吃的餅款了,王明朝卻還留著上百歲的老模子。
當時沒有特別做紙盒包裝,餅模上刻的字,印在餅上,就是招牌;而現在店裡的招牌餅,是這種金牌鳳梨酥。
糕餅店經營者王明朝:「金牌的鳳梨酥,是以前是老阿公的時候,他們就在做了,傳給爸爸,爸爸就是跟我講說,你就這樣繼續做下去,這就是人家廟會拜拜的時候,用的一種喜氣的,『旺來』的意思,就『旺旺來』嘛,金牌的鳳梨酥,就是這樣延伸下去傳承下去。」
形狀就像信徒獻給神明的金牌,特別向南部廠商訂的純鳳梨餡,每個餅皮、麵團都是手感揉捏,長成這樣的手工金牌鳳梨酥,全台唯一,而且不加防腐劑。
剛剛塑捏成型,敲打揉壓出來,刷上蛋黃後,看來卻嬌弱又矇矓。糕餅店經營者王明朝:「因為你機器的話,它壓起來,會比較硬一點,然後吃起來喔,會比較乾一點,乾乾澀澀的,那你那個手工做的(餅)的話,完全就是很柔軟,因為靠我們手(做)的,完全就是有那個柔軟度在。」
一點點麵粉,灑在柔黃餅皮上,等著送進烤箱。糕餅店經營者王明朝:「機器是完全沒有辦法檢查餅的那個硬度,硬軟度。」記者:「人是有感覺的?」王明朝:「人完全是有感覺的,是真的。」
顧客的感覺是新鮮、不貴,不加防腐劑的金牌鳳梨酥,保存期限只有5天,價格就是一個銅板,不敢漲價,怕得罪老客戶。
王明朝是這家老店的接班人,他的感覺是戰戰兢兢,老店招牌從1870年掛起,來到現在,他這個接班長子,從有記憶以來,就在廚房忙到現在。糕餅店經營者王明朝:「會,會被師傅罵,小的時候,學習的時候會,常常被人家罵。」記者:「老闆的兒子也罵?」王明朝:「一樣罵,因為你如果沒有罵的話,就不長進了,啊你就是要去吸收的,他的就是罵你說,你哪裡不對,你哪裡不對,啊這樣你就學習得會比較快一點。」
多虧了任勞任怨的師傅們,嚴格地教出他這個接班人,王明朝20多年來,也不敢輕鬆,因為努力捧著的,是老店的招牌,柔軟甜美的招牌鳳梨酥,還有年紀比他還大的鎮店之寶。
成排的訂單,從店面貼到廚房,仔細瞧瞧才知道,這家老店不能算是麵包店,應該是古早味糕餅店,而且專做神明生意。
糕餅店經營者王明朝:「因為他們那個神明拜拜的,那個生日不一樣,各種神明,因為他有各種廟會,而且有各種的神,不一樣,像有的是土地公是初二、十六,那有一些神的話是初一、十五。」記者:「等於你沒有淡季?」王明朝:「完全沒淡季,我們家完全從來沒有淡季。」
訂單根本做不完,常常在趕貨,所以這家老店不敢開放網路訂購,全台灣超過一半的廟宇,都是這家老店的長期主顧,廟裡拜拜常用餅,平日店頭也有賣,很多人以為已經消失的古早餅款,這裡都還有。
糕餅店經營者王明朝:「民眾就是買了一些這個小的鹹光餅,去廟裡吃著,去拜一拜,然後去許願,去還願,他去許個願,希望家裡的人能夠平安、健康。」
從神明前延伸出來的平安,還浮現在每個繼光餅上,王明朝揉著一個個麵餅,再蓋上祈福過的「平安」紅印章,神明的祝福傳了上百年,老店的鎮店之寶也一樣,廚房角落整桶糖水,3個月一換,泡著200多歲的木頭。
糕餅店經營者王明朝:「這是古早時代的,這個是水模,它這個是龍鳳塔,它裡面有一邊是龍、一邊是鳳,現在這個有水模的人,真的很少很少了。
記者:「為什麼要放在水裡啊?」王明朝:「它這個因為它糖漿灌去,好幾百度,它灌到這裡面去,(模子有水)才不會坍,才不會黃,因為它(糖漿)溫度很高,(模子)裡面有刻很多紋路,很漂亮,它這個是老樟樹的頭,現在都沒有了,它這個是鳳,它這個是鳳的紋路。」
大廟會用的糖塔模子,在餅店後面糖水桶裡,睡了三代,只有糖水才能讓老樟木發亮,帶著黑黝黝美麗的色澤,從中剖成6塊的樹頭木,裡面每個刻痕都要對齊,這樣的刻工,在台灣幾乎已經失傳。糕餅店經營者王明朝:「沒有那個師傅有那個技術,可以再刻這個了,全台都沒有那種技術了。」
糕餅店經營者王明朝:「喔,完全沒休過假,全年都無休。」
20多年來沒休過長假,也沒出過國,客戶就是各方神明,傍晚王明朝拿著設計圖去慈祐宮,媽祖餅的設計圖上,有神像、人臉,不過王明朝很慎重,覺得好像把神明吃進肚,不太妥當,他要找廟方討論後才做。
記者:「你怎麼肯接這種工作?」糕餅店經營者王明朝:「真的很辛苦,但是就是,還是這樣,一日過一日嘛,能夠做就儘量做,就是感恩大家不嫌棄,人家不嫌棄我們,還是讓我們有服務的機會。」
服務各方神明,甚至各種宗教;說起輔大的神父向他訂聖誕糕,王明朝得意又驚訝。糕餅店經營者王明朝:「拿我們家的聖誕糕,拿到國外去,郵寄到國外去,才知道世界有多大,真的,我不曉得說,原來世界那麼大。」
他的世界是這方小小店面,店裡熟練的師傅們,腦袋裡記住的50多種餅作法,還有3個寶貝女兒,不過他最擔心的,還是女兒學得不夠快,要怎麼接班?所以剛下班的弟弟,也被叫來幫忙。
糕餅店經營者王明朝:「每天重複的生活,每天這樣早上一起來,就開始開店,就開始工作這樣,到晚上休息這樣,隔天再開店這樣,每天都是這樣。」記者:「那你覺得樂趣在哪裡?」王明朝:「樂趣的話,樂趣就是有的時候跟客人聊說,喔,我們家的東西跑到哪裡去,人家拿到哪裡去,一種好像很快樂幸福的感覺,覺得說人家對我們,真的太好了。」
這就是餅店老闆的小世界,店裡還買得到一個銅板的古早味,而老店的產品已經是知名伴手禮,就由它們代替王明朝,環遊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