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似水說著方含思和巽焰相識相戀的過程,說了一個晚上,故事才接近尾聲。
「含思跟著巽焰回京,進宮後跟本不快樂,沒有人接受她身為漢女的身分,再加上巽焰受到皇上賞識,誰能讓他娶個漢女為福晉,含思知道這一點,但為了巽焰,她忍氣吞聲」
「她什麼都沒對我說,直到你哥哥帶我到京城,我們在家裡見了面,我才知道她有多委屈,她變得很憔悴,一開口就欲言又止」柳似水說著都心疼,好友的痛苦她歷歷在目,她的眼眶已泛起淚光。
更別說是昭皙了。故事聽到一半,她早已不知流了多少眼淚。
「最後一次見她,她已經被賜死,面對冰冷冷的屍體,我形容不出那種難過」柳似水閉上眼睛,有點難以承受。
「她唯一留下的,只有一封給我的訣別信和這個湘繡」柳似水說。
昭皙皺著眉,想像那種痛苦。
連身為好友的嫂嫂都難過成這樣,更別說是失去愛人的巽焰。她現在想到可能跟巽焰分開,都如此難受,更何況是已失去。
那種痛,她雖然沒體會過,但可以想像。
「「所以那時你才突然離開哥哥,而且發誓一輩子不踏入京城」那時多倫因此生了一場大病,昭皙從忘憂谷被找回家,所以大概知道有這麼一件事。
柳似水點頭。
「那時我恨死巽焰,恨死這些到江南拐走含思的人,除了一輩子不見,還有什麼辦法去除掉這種恨」柳似水愛恨分明,並且積極猛烈。
「難怪到現在,你還是很討厭見到巽焰」她並不知道,嫂嫂對巽焰的厭惡從何而來,她一直以為是偏見,因為嫂嫂也是漢女,滿漢不合,這是常有的事。
「巽焰一定也恨死我了,他一定也選擇一輩子不見我」昭皙眉頭皺得更緊,眼中充滿悲傷。
「為什麼?他憑什麼?」柳似水不解的問。
「嫂嫂,這個湘繡是被我打破的,巽焰很生氣….」昭皙望著柳似水,無助的哭了出來。
「這是含思唯一留下的,我卻打破,他一定不會原諒我」兩行淚自昭皙眼底潸然而下。
昭皙將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的說給柳似水聽。
昨日亂我的事不可留,今日亂我之事多煩憂….
巽焰坐在書桌前,處理著公文。
心情雜亂無章,文案擺在眼前,明明是個早就水落石出的案子,他卻連下筆定案的心思都沒有。
他扔掉手上的筆,一個人悶聲的在書房裡踱步。
「王爺,夜深了,要回房嗎?」小六子看主子心情不好,惶恐的問著。
「不回」巽焰大手一揮。
他回去做什麼?早已批准昭皙出宮省親,回房也只是他孤零零一人。
他應該生氣的,為什麼掛念這個女人?讓她回去也罷,省得見她會想起不愉快的事。
可是見不著她,他更煩悶。都怪這個女人,平日太愛黏他,讓他都習慣了。
不識賢淑不是好事,迷戀後宮更不是好事,應該讓她離他遠一點好,批准她出宮是對的。
可是,他氣的就是這件事。明明是對的,為何他心裡如此難受?
「王爺,不回房,那我替你整理書房床鋪吧!」小六子貼心的說。
話才說出口,巽焰突然一聲不吭的走出書房,這讓小六子措手不及,立刻追上去。
「王爺,王爺」小六子趕緊追上去。
巽焰回頭,嚴厲的瞪了他一眼。
「嚷嚷什麼,想把整座宅院的人都叫醒?」
小六子認衰的閉上嘴。
巽焰一到房裡,看到空盪盪的,昭皙月影都不在,連一些平常伺候的奴僕都徹了,他不禁一把無名火升上來。
「都走,走了就好了」房裡,巽焰發著脾氣。
這個夜,承德宮裡並不寧靜。
學士府裡,昭皙一樣一夜未眠,手中拿著那張手絹,她目不轉睛的看著上頭的刺繡。
這是方含私用多少心思一針一線完成的,她一定是把對巽焰所有的思念和感情一併逢上去了吧!
昭皙怪著自己的粗心,她怎麼能打破這麼珍貴的東西。
事到如今,就算她知道方含思的事,她又能追究些什麼。
巽焰忍著失去愛人的痛苦,奉旨娶了她,她又能給巽焰些什麼?至少方含思留下這紙湘繡,而她呢?
如果明天就要離開巽焰了,她能留給巽焰的,又是什麼呢?難道只有不堪回首嗎?
她想起了一首詩。
淚濕羅巾夢不成,夜深前殿按歌聲。
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薰籠坐到明。(
想著想著,昭皙拿起桌上的針線,將她的心情,一針一線的縫在湘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