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英民主︰普選新理念
作者﹕孔憲中
【明報專訊】 香 港 人 心 目 中 的 民 主 ， 是 「 一 人 一 票 直 接 選 舉 」 ， 這 樣 的 民 主 可 以 稱 為 「 普 羅 民 主 」 ( mass democracy ) 。 它 是 源 於 2500 年 前 的 古 希 臘 。 西 方 發 達 國 家 ， 大 多 數 採 用 。 不 過 這 種 民 主 ， 是 否 適 合 我 們 東 方 在 發 展 中 的 國 家 呢 ？ 本 文 就 這 問 題 上 提 出 一 個 新 概 念 ︰ 精 英 民 主 ( elito-democracy ) 。
精 英 民 主 制 度 ， 是 政 府 和 立 法 機 構 由 人 民 選 出 ， 即 眾 人 都 有 選 票 ， 所 以 是 名 副 其 實 的 民 主 。 但 選 民 內 的 精 英 分 子 ， 選 票 的 比 重 較 大 ， 所 以 是 精 英 民 主 ， 也 可 以 叫 作 「 比 重 民 主 」 ( weighted democracy ) 。 相 反 ， 普 羅 民 主 是 「 平 面 民 主 」 ( flat democracy ) 。
待 我 舉 一 個 拋 磚 引 玉 的 例 子 。 香 港 立 法 會 60 位 議 員 全 部 由 全 民 分 地 區 投 票 選 出 ， 所 以 是 民 主 。 每 個 選 民 最 低 限 度 有 一 票 ， 但 在 政 府 認 可 的 大 學 ( 不 論 中 外 古 今 ) 拿 得 了 學 士 學 位 或 以 上 的 人 士 ， 每 人 有 兩 票 。 有 學 位 的 人 士 一 般 都 是 精 英 ， 所 以 是 精 英 民 主 。
普 羅 民 主 ( 即 一 人 一 票 ) 是 基 於 人 人 平 等 的 概 念 。 法 律 上 人 人 平 等 是 無 可 厚 非 的 ， 但 在 權 力 的 分 配 上 ， 人 人 平 等 是 不 是 一 件 好 事 ？ 是 不 是 絕 對 可 行 ？ 讓 我 們 來 個 討 論 ， 先 拿 些 極 端 的 例 子 作 為 示 範 。
學士學位或以上 每人兩票
兒 童 也 是 人 ， 要 不 要 給 他 們 跟 父 母 一 樣 的 權 力 來 處 理 家 庭 事 務 呢 ？ 要 不 要 給 他 們 選 舉 總 統 之 權 呢 ？ 罪 犯 也 是 人 ， 是 否 讓 他 們 有 選 舉 政 府 的 權 力 呢 ？ 嚴 重 精 神 病 者 又 如 何 ？ 下 面 讓 筆 者 詳 談 普 羅 民 主 的 弊 病 。
a. 古 希 臘 大 哲 學 家 柏 拉 圖 批 評 一 人 一 票 民 主 是 「 暴 民 之 政 」 ( democracy is the rule of the mob ) 。 他 的 批 評 是 不 無 理 由 的 。 試 想 當 時 的 希 臘 ， 大 多 數 人 都 是 文 盲 ， 沒 有 什 麼 教 育 ， 把 政 權 強 交 給 他 們 ， 便 等 於 讓 暴 民 執 政 了 。
b. 絕 大 多 數 的 人 投 票 時 ， 並 不 是 以 國 家 社 會 為 念 ， 全 是 為 私 人 利 益 著 想 。 那 一 個 候 選 人 的 政 策 對 自 己 有 利 ， 那 便 投 他 一 票 。
c. 「 群 眾 的 眼 光 是 雪 亮 的 」 ， 這 一 句 筆 者 不 能 苟 同 。 大 多 數 人 很 容 易 受 輿 論 影 響 ， 受 廣 告 洗 腦 ， 受 風 氣 支 配 。 人 所 共 知 ， 希 特 拉 以 他 的 口 才 帶 動 全 德 國 走 上 侵 略 之 路 。 希 特 拉 的 副 手 Goebbels 好 像 曾 說 過 如 類 的 一 句 話 ︰ 「 假 如 一 件 假 事 ， 你 天 天 講 ， 日 日 講 ， 終 有 一 天 會 變 成 真 事 。 」 且 讓 筆 者 舉 兩 個 例 子 。
例一︰ 新 西 蘭 國 會 有 一 位 議 員 名 叫 Sue Bradford ( 女 ) ， 此 人 以 「 天 天 見 報 」 起 家 ， 為 什 麼 她 天 天 見 報 呢 ？ 每 逢 有 什 麼 出 遊 示 威 ， 大 大 小 小 ， 政 治 性 的 ， 非 政 治 性 的 ， 她 總 是 走 在 頭 一 排 ， 領 導 叫 口 號 。 連 鄰 國 澳 洲 的 示 威 ， 他 也 遠 渡 塔 斯 曼 海 去 參 加 。
例二︰ 新 西 蘭 另 一 位 議 員 ， 名 叫 Nandor Tanczos ( 男 ) ， 以 主 張 吸 食 大 麻 合 法 化 著 名 。 未 入 國 會 前 他 是 個 失 業 者 ， 入 國 會 以 後 ， 除 平 日 頭 髮 編 成 八 爪 魚 模 樣 的 小 辮 外 ， 更 在 國 會 會 議 時 ， 頭 上 頂 著 印 度 錫 克 教 徒 樣 的 紮 頭 布 ， 掛 著 耳 環 ， 奇 裝 異 服 ， 目 的 是 吸 引 民 眾 和 傳 媒 注 意 而 已 。
從 政 的 人 ， 他 們 都 知 道 ， 要 競 選 成 功 ， 得 常 常 在 傳 媒 上 曝 光 。 「 天 天 見 報 紙 ， 日 日 上 電 視 」 乃 政 途 亨 通 之 道 。 可 見 Sue Bradford 和 Nandor Tanczos 是 曝 光 專 家 。 這 就 是 普 羅 民 主 的 一 個 「 美 點 」 ( 事 非 湊 巧 ， 新 西 蘭 還 有 當 烽 煙 節 目 ( phone-in ) 主 持 人 起 家 的 議 員 和 市 長 ) 。
d. Robert Muldoon 曾 連 任 新 西 蘭 3 屆 總 理 ， 是 不 是 因 為 他 有 才 幹 ？ 是 不 是 因 為 他 有 功 績 呢 ？ 他 只 是 曉 得 一 般 老 百 姓 的 心 理 ， 每 次 大 選 時 ， 他 必 定 大 派 「 糖 果 」 ， 如 福 利 、 津 貼 、 補 助 等 。 人 民 是 很 容 易 受 「 賄 賂 」 的 。
e. Money Politics ( 金 錢 政 治 ) 。 美 國 的 大 公 司 大 財 團 以 財 力 來 支 持 他 們 的 政 黨 ， 來 控 制 傳 媒 ， 老 幼 皆 知 。 意 大 利 2001 年 競 選 總 理 的 貝 盧 斯 科 尼 ( Silvio Berlusconi ) ， 是 當 時 意 大 利 的 首 富 ， 全 國 最 大 的 3 個 電 視 台 都 是 他 所 擁 有 的 ， 怪 不 得 他 當 選 。
f. 且 看 現 今 美 國 政 壇 上 的 大 紅 人 奧 巴 馬 ， 他 正 在 與 希 拉 里 角 逐 代 表 民 主 黨 競 選 下 屆 美 國 總 統。 他 年 紀 只 是 46 歲 ， 政 治 經 驗 是 有 的 ， 曾 任 三 屆 伊 利 諾 州 參 議 員 。 2004 年 當 選 為 代 表 伊 利 諾 州 的 美 國 參 議 員 。 但 奧 巴 馬 有 沒 有 行 政 經 驗 呢 ？ 可 說 是 完 全 沒 有 ， 參 議 院 議 員 靠 的 是 口 才 ( 別 忘 記 ， 參 議 院 是 個 辯 論 的 地 方 ， 與 本 港 立 法 會 相 似 ) ， 而 美 國 總 統 是 全 國 最 高 的 行 政 職 位 ， 是 主 持 美 國 這 個 大 機 構 的 CEO 。 不 過 在 美 國 這 個 制 度 下 ， 奧 巴 馬 是 很 有 可 能 成 為 下 一 屆 的 美 國 總 統 ， 且 看 他 的 電 視 風 度 和 演 講 口 才 如 何 。
我 認 為 大 多 數 的 亞 洲 國 家 ， 在 現 今 的 情 況 下 ， 是 不 適 宜 採 用 普 羅 民 主 的 ， 精 英 民 主 會 較 為 合 適 。 那 什 麼 時 候 才 可 以 實 行 普 羅 民 主 ？ 我 認 為 應 待 到 絕 大 多 數 的 民 眾 都 是 精 英 ， 成 為 有 智 慧 懂 思 考 的 選 民 ， 才 可 以 普 羅 民 主 。 那 香 港 當 下 又 應 該 採 取 什 麼 制 度 呢 ？ 香 港 並 非 一 個 國 家 ， 而 是 中 國 的 一 部 分 。 採 取 什 麼 政 制 ， 是 應 該 考 慮 到 全 中 國 的 政 治 和 經 濟 的 過 去 、 現 在 和 將 來 ； 是 應 該 與 中 國 的 政 制 改 革 相 呼 應 和 銜 接 的 。 我 在 將 公 布 的 「 政 制 發 展 綠 皮 書 」 裏 ， 提 議 了 一 個 普 選 可 行 的 模 式 和 時 間 表 ， 請 眾 讀 者 參 閱 和 指 正 。
【作者是海外回流的退休哲學教授】
**明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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