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at should you do when someone hits you?”
“I hit him ba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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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認識Jerry時，他才五歲，個子小小的長得很可愛，一看就知道長大必定是少女殺手的那種電眼帥哥。他一手被爸爸牽著走向我，一手握的水彩畫，還沒乾透；眼角也是，還微微泛著淚光。他老大不情願的跟我進了教室，卻說什麼也不肯同其他小朋友坐在一塊兒，自己挪了把椅子守在門邊，倔強的擒住淚水不跟我說話，一開口就是問我，他可以回家了嗎？
這樣的畫面維持了兩個多星期吧，Brad跟我用盡各種方法邀請他跟大家一起玩，他還是很有個性的把頭轉到一邊去，我們一點突破也沒有。直到有一天，我很諂媚的跟他說，Table A快輸了，沒有你不行！Jerry考慮了一下，終於決定以英雄之姿跳了出來，拯救那群幼稚的伙伴們…
這，就是我的小Jerry，不太合群卻又充滿正義感，倔強卻很善良。自從那天他當了英雄，我們也收伏了他的淚水，Jerry慢慢地跟其他孩子有了互動，不過心思終究還是四處飄流，很少集中在其他人在意的遊戲、玩具、甚至點心上面。後來才從Jerry的媽咪口中得知，他覺得我們做的事情都「太幼稚了」。哈哈…這點真的也沒什麼辦法，誰教他上的是「幼稚園」哪！
不過由此也可以了解到，Jerry的心思跟同年齡的小孩真的還是有那麼一點不同。那天，Jerry跟小朋友起了些衝突，旁邊眼尖的愛告狀第一時間就衝來跟我報告，同時兩個小朋友也來到了我跟前。當然，誰對誰錯的論定有時並不是那麼的容易，尤其兩個當事的小子自己也搞不清楚狀況。事後公親的我在五歲小孩能理解的範圍內，企圖誘導他們講出應有的行為概念。
「有小朋友打你，你該怎麼辦呢？」
「報、告、老、師！」大部份小朋友會很理智的這樣回答，因為在家中，家長一般都會對小孩諄諄教誨這樣的事情，讓我們在學校省事不少。不過，因為他是Jerry，所以給了一個出乎我意料的答案，他說：「有人打我，我就打回去！」
這下非同小可，畢竟團體生活中，異於常人的行為模式通常會演變成禍亂的根源，讓我不是普通的擔心哪！費了一番口舌與固執得不得了的小Jerry溝通，他才接受我的建議，如果相同的事件又發生，他會先口頭告誡另一個小朋友，順便弄清楚對方是惡意的還是不小心，如果小朋友還是很不乖，就趕快報告老師。
沒錯，最後我還是很八股的告訴他，「報告老師」是他唯一能做的「正確」途徑，打人畢竟是不對的。而這件事在多年後，我與Jerry再次相遇，卻讓我反覆省思，因為我不知道，自己當年是否遺漏了什麼重要細節？是不是給錯了什麼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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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在新加坡的公寓裡悶了好幾天，再不帶他出去走走，恐怕我也變不出新把戲安撫他了，又不敢帶出去亂逛，若不小心再感染什麼亂七八糟的病毒，才真的是自討苦吃。Jerry家現在恐怕是我們唯一能去的地方了。
獅子王和Jerry的父親是同事，也因此在我離開新竹，與其他親愛的孩子失聯許久後，仍有幾次機會在他們公司一年一度的家庭日跟Jerry相遇。上次見到他是在台中大麗億緻酒店，Pan還大著肚子。Jerry看著我有些靦腆又掩藏不住興奮，他跟我說：「Miss Josephine，我現在長高了，而且，我可以跑得很快！」
沒想到來到新加坡，還能因這段師生緣，在Jerry家叨擾一頓豐盛的午餐，之後的一個月，也得到Jerry父母許多幫忙與照顧。這些容我後來再慢慢敘述。
跟Jerry的媽咪閒聊，說到幾天前Jerry在校車上被一位同學打，用鐵條，往頭上，狠狠的敲下去。Jerry，什麼話也沒說，什麼事也沒做，默默的承受這一記，不應該的痛。
聽在耳裡，我真是無比的心痛！上次Jerry的媽咪告訴我，學校的女生欺負他，我還天真的以為，只是小女生為了引起我們帥哥的注意，一個錯亂的表答方式。還暗自竊笑，說不定Jerry是呆頭鵝哪！
不過鐵條都亮出來了，就不是想像中那麼單純，這是校園暴力，竟然給Jerry遇上了！我們的Jerry，選擇的解決方式，是忍氣吞聲，是息事寧人…這是他認為和平的解決方法嗎？還是跟本無計可施？
我的思緒不禁又回到5年前，那個老是被欺負的小Jerry身上。Jerry的媽咪曾跟我解釋，因為Jerry比較瘦小，也因為如此，小朋友特別喜歡欺負他；一開始Jerry回家哭訴，他們也是教他要跟老師說，不過老師似乎沒太理睬，結果是Jerry依舊三天兩頭被欺負。直到Jerry使出以牙還牙的殺手鑑，才真的改善了被欺侮的情況。
我不知道，告訴小朋友要「報告老師」時，在他們耳裡是不是等於「有事老師幫你出頭、主持公道」？我不知道，當年排解小朋友之間的糾紛時，是否都心存公正、不先入回主，是否每次都處理得當不馬虎？還是，只不過跟Jerry遇到的其他老師一樣，受欺負的小孩發出了求救信號，而我卻只把小孩之間打打鬧鬧當成很正常的現象，隨便敷衍？是不是因為沒有好好幫助孩子，讓他們對「求援」失去信心而寧可忍氣吞聲？
我不知道，在告訴小朋友「報告老師」之前，是不是忘了引導他們，先學習解決自己的問題？是不是因此抹煞了他們處理事情的能力？是不是在教導小朋友保護自己的時候，還忘了些什麼沒有提醒？
如果我還是個小孩，有一顆與Jerry相近的童心，或許就能發現Jerry「欠扁」的原因，為什麼老是成為強勢同儕欺凌的對象？Jerry不是一個會記恨的孩子，被打過可能就算了，但是他的沉默，卻可能讓他一次又一次的受到傷害！
我不知道，當初「糾正」Jerry，是否做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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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lo, Miss Josephine! You know what? I’m not that small boy any more. Guess how tall I am? Yeah! I’m taller and become very strong…See you tomorrow!”
到Jerry家聚餐前一天傍晚，Jerry打電話給我，用他字正腔圓，標準流利的英語向我簡單報告他的進況。讓他自豪的，是他逐年拉長的身高、泳池裡鍛鍊出來的傲人肌肉；是在國際學校裡，有趣的學習經驗、以及一百六十幾種不同國籍的同學，組合起來的新奇環境。
而讓我覺得欣慰的，是他一貫的自信，與彬彬有禮、懂事的態度；更覺得驕傲的，是他依然堅強的外表下，那顆柔軟善良的心，不曾改變。
期望的是，Jerry日益強壯的體魄可以嚇阻那些不懂事的壞孩子，不敢逾越擂池；期望的是，Jerry在不斷增長的智慧、知識之中，也能得到保護自己的真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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