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童話 Some small good things in my l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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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上週去產檢，竟然忘了繳費就想走人…

千里迢迢回到醫院窗口排隊，前面是一位瘦小的中年男性，後方跟來一位約莫六十來歲，矮胖的老阿婆。不知道別人的排隊習慣怎樣，但我自己每次排隊都會跟前方保持一定的距離，大概是小學時排隊做「向前看齊」的動作，與前一位同學保持一個手臂長的習慣延用至今。身後這位老阿婆見我前方尚有空隙，一步步逼近我，示意我再向前走——聞到她身上散發出來陳年的綠油精味道已經快吐了，她竟然用軟綿綿的胸部跟下垂的腹部頂著我的腰和屁股，還假裝不經意地推著我前進，緊黏著我不放！

「哇！阿婆，哩爹欉嚇？（妳在做什麼？）」我被她貼得神精緊張。

「阿哩逃前得呀伍位，哩哪ㄇ卡嘎逃前ㄝ，蛋幾ㄟ吼郎尖企！（妳前面還有空位，妳如果不站前面一點，等一下會被人家佔去！）」阿婆對她自己的失禮一點也不感到羞愧，還理直氣壯。

「后！哩麥根丟，郎隆ㄝ白隊啦。（妳別緊張，大家都會排隊。）」我對阿婆的理由感到不以為然。

接下來她沒再貼著我的背，不過還是跟得讓我很有壓迫感。終於快輪到我了，前面的中年男子付了錢拿了收據，準備轉身離開；這時老阿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延著我的右手臂，敏捷地滑到了我前方，順手將批價單遞上窗台。

阿婆突如其來的舉止我傻了眼，愣了一秒才阻止她：「阿婆，安捏那丟？未宕安捏喔！（這樣怎麼可以？不能這樣子喔！）」

「阿哩逃前戈伍幾ㄟ位，哇跨哩隆啊ㄇ白，哇得退哩白呀！（你前面就還有一個位置，我看你都不排，我就幫妳排呀！）」阿婆有點沒好氣地說。

「未宕，未宕！唐度阿哩呀戈驚白郎來尖哇計ㄟ位，哩那ㄟ宕嘎ㄍㄧ戈來岔位咧？（不行，不行！剛剛妳還擔心別人來佔我這個位置，你怎麼可以自己還來插隊呢？）」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哩幾鏗巴豆駕擬大，逃前丟白幾ㄟ呀…哇啊哉恙…（你肚子這麼大，前面就排一個了，我哪知道…）」言下之意是說她從後面不曉得我肚子這麼挺，等於一個人排在我之前了，早知道她就不會插隊。老阿婆悻悻然又一臉無辜地取回批價單，乖乖地又折回我後面排隊。

其實我並不介意就讓老阿婆先結帳，只是她怪異的行逕弄得我有點頭昏，不然禮讓老人家這道理我是懂得的。窗口小姐催促著我們，我們才「又依序」將自己的事情辦好。

事後我不斷回想起這位「怪婆婆」。這年紀的老人家，有的顯得過度謙卑，有的卻會「盧」到讓年輕一輩的人很頭疼，即使你是真的很愛他們；「怪婆婆」雖然很怪，但起碼還算可愛。

猶記年前前往義大利渡蜜月，參觀龐貝古城，大概是我的問題讓當地義籍導遊煩不勝煩，最後他很不專業地阻止我的發問，他用英語說：「不要用現代人的想法去揣測三千年前人的思維。」我同意他的看法，雖然我對他反義大利式熱情的商業態度不以為然。我想，老人家可能仗著自己的過往曾經，對後輩得理不饒人，但畢竟隨著時光的退化，讓他們也不得不借用一點點小小的任性來博取年輕人的敬畏。就像人家說的，「老人像小孩」，只是需要人們多一點的疼惜吧。雖然我不了解他們心理究竟在想什麼，但以後若再遇到這樣的事情，我可能會較泰然婉轉地告訴老人家：「這樣子插隊不太好，不過還是您先請。」

而這位「怪婆婆」有一套自己的思考邏輯，卻也能體恤別人的處境，適時做出讓步。也因為她最後的決定，讓我日後有機會反省自己，帶著微笑想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