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面
怎麼跟導師談到這一個層面的?也想不起來了。
導師提到的,的確是現實的情況:僧多粥少的就業環境,上位者握有生死大權,而想在這鐵飯碗前爭取到一個位子,就必須提出更多的誠意。有人可以反覆拜訪探聽消息價位,有人可以直接找出背景關係來疏通。「說穿了,也就只是上頭的想培植自己的勢力,他也怕你背叛,當然得先了解你的忠誠度......」
別的不談,就連我們這樣的小學校也還是會有暗地排斥的舉動......
我只能面帶微笑,用無奈的口氣發出一點點笑聲訕意。
說起來我也不是想著為五斗米折腰有損氣節,只是一想到作為老師身教重於言教,一個無法靠自己能力當上老師的人,沒什麼資格要學生自我努力向上;而且我實在怕麻煩,也怕這些攀親帶故,反覆拜訪再送上賀禮的動作我大概做不來吧。
要是這條就業航程無法一帆風順,大可換條路走吧。就算先當個補習班安親班老師也未嘗不可。流浪教師當個幾年,能不能上成了定數後,答案應該就出現了。
想想我也蠻反骨的。
◎男孩
男孩走了,星期六的凌晨。
男孩那幅得獎的,刻畫自己的版畫,被卸下公佈欄,公佈欄被整理得像是從來沒有那幅畫一樣。
他來不及參加安寧病房為他舉辦的作品展,就在星期日。就算他的母親多希望他能撐到大家前來,來給他一個讚許的擁抱。
消息從校長的口裡說出,我甚至來不及反應,校長平淡地說著要調開行程,那場如期舉行的作品展他得去說些話。我聽不出這些句子裡面有什麼樣的心情,星期六早上的空氣只讓一切畫面變得冷調輕淡。
星期天早上,這些被他的偏執行為煩惱已久又無能為力的師長,會用什麼樣的表情出席一場作者缺席的展覽?
星期天早上,從長久歉意與憂慮中釋放的父母,會用什麼樣的話跟男孩道出他們的不捨?
星期天早上,那些把男孩的離去當作一件八卦看待的同學,會出現在會場嗎?
也許那個執傲的男孩還是會擺出他一貫面無表情的冷漠,在相框裡看著那些已然與他無關的人事吧。
◎代課
我一踏進教室,他們開心地歡呼起來。一年級的小鬼頭們開始討論我是誰,他們知道我是實習老師,但辨認的方式卻千奇百怪:說是那個字很好看的老師(你們一定沒看過好看一百倍的字),那個說不要在走廊上奔跑的老師,那個訓話念了一大堆的老師......他們都不知道我的名字,不知道我的上課方式,但她們都說「還好代課的老師是你。」
可見學生都喜歡好欺負的老師。
代課的內容只是監考,行有餘力就做訂正。寫完考卷他們比老師還急,一直問能不能開始改考卷了,我要他們先等一下角落拼命寫答案的男孩,他們就開始跟我聊天。
「老師,你下學期會不會來帶我們班?」
「不會吧。我是實習老師,下學期你就看不到我了。」
「老師,你來帶我們啦!我們國文老師很討厭ㄟ,一直叫我們罰寫,而且還是五遍ㄟ!」
(所以我就說你們都還不認識我吧,我也一定會要你們罰寫的;而且,哪個老師不罰寫?)
「好啦,可以改考卷了。」角落的男孩抬頭傻笑。
一年級的孩子也許還沒脫離國小那種「老師最大」的概念,帶起來比二年級容易多了,雖然他們也有許多奇奇怪怪的問題一直要問台上的老師,卻比二年級的孩子溫和多了。
至於那些讚美,在搞不清楚到底是「找我代課的老師太顧人怨造成的反差」,還是「我不知不覺累積了一些好形象所致」之前,聽一聽就算了。
文章定位:
人氣(117) | 回應(1)| 推薦 (
0)| 收藏 (
0)|
轉寄
全站分類:
不分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