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前任男友打來一通電話。電話裡聲音,是她熟悉的。那語氣,是她熟悉的。那問候,是她熟悉的。連接起電話的那聲「喂~」,都像是他們未曾分手過那樣的熟悉。男人開口約了她:「明天出來喝杯咖啡吧?」。「嗯!」她沒有猶豫的,一口就答應了。只是,掛下了電話後,女人卻有些感傷。因為,她遺失了這個男人身上的味道,那個她所悉心保存的愛情味道。
怎麼說呢?其實,女人是個習慣用味道去記憶一個人或是一段愛情的人。好比她第一段的戀情,她永遠記得那是個泡在陽光裡的肥皂香味。那個男孩,是學校籃球校隊的隊員。每每和他約會的時候,牽著男孩的大手,總是可以清楚的聞到男孩身上那股運動後沖過澡的肥皂香味。那氣息,就像是攤在陽光下晒了許久的棉被一樣,舒適、溫暖的感覺還帶著淡淡的日光香氣。交往了一陣子,陽光肥皂男孩卻始終不懂,她的世界怎麼總是如此陰陰鬱鬱下著雨?男孩身上陽光肥皂的味道,泡在她心裡的雨季,於是發了霉。陽光和雨季,終究還是不能並存的呀。若真的會有,那因為天氣而出現的美麗彩虹也只是短暫的。而他們之間的愛情,甚至比那道彩虹還要短命。於是,她帶著傘走出了陽光肥皂男孩的心裡,也離開了晒的她頭昏眼花的炙熱陽光。
而第二段戀情,危險的差點讓她失去了知覺。
那個男人,是間酒吧的調酒師。所以,他的身上總是充滿著危險的酒精氣息。有時是冒著白色泡沫的啤酒、有時是香甜的水果酒、而有時是濃烈的Whisky。更多時候,是那些色彩斑斕的混合調酒所散發出的致命香氣。
當然,男人的身上還有著煙草與香水混和在一起的的剌鼻香味。而通常,都是香水味濃厚的蓋住了殘留在他身上的煙味。女人常徹夜不眠的等著男人回家,擁著她入睡。在床上,貼著男人起伏的胸膛,她習慣聞著男人身上的味道,猜測著他今晚調了什麼酒?和著什麼樣的女人聊天或是調情?只是,酒精的味道往往太過於強烈,讓她常聞著聞著就醉了。時間久了,竟然也開始害怕起那種太直接而且具有侵略性的味道。
其實,女人心裡也很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她真正怕的是如果真有一天男人沾染在身上的香水味蓋過嗆人的酒精味時。那麼,那個香水味的女主人會是誰?也許,是酒精的味道太剌激她的感官神經了。久了,女人竟然發現自己的反應神經已經被麻痺了一半。以致於當她在酒吧門外,看見了男人將他的舌頭伸進一名擦著香奈兒 N°5 號香水的女人嘴裡,她還能夠笑笑的走向前去和他說聲再見。然後,女人用光了一瓶沐浴乳,洗去了長期浸濡在她身上的酒精氣味,一身清爽的走出了那個男人的世界裡。
第三段戀情,就是那個今晚打電話來的男人。女人只記得,那時候他有著很大的煙癮。男人高興的時候也抽、悲傷時也抽,就連說著話也總要叨著一根煙。她也曾經試過要他戒煙,只是男人戒不了的煙癮就像女人戒不了她對他的愛情一樣,無法改變。於是原本不喜歡煙味的她,竟也容許著男人嘴裡吐出的煙氣沾染上她的頭髮。只是突然有一天,男人只留下了一包煙,便和另一個她離開了。陪她的只有混在空氣中的煙味,還有突然來襲的寂寞而已。
「最近好嗎?」男人笑著問她。
「嗯!」她坐下的第一個動作便是拿起了打火機,熟練的燃起了一根煙。
「哪時候開始抽煙的?妳以前不會抽煙的。」男人縐著眉,擔心的看著她。
「什麼時候呀?」她對著男人吐了一口煙氣,認真的開始想著這個問題。
突然間,女人發現曾經煙不離手的男人,身上少了那股她熟悉的味道。對了!她想起來了。原來她遺失的,是男人身上的那股煙味。她看著男人,似非似笑的表情,眼睛裡罩起了一層像煙雲一樣的薄霧。何時開始抽煙的?就在他和另一個她離開後的沒多久。當她從身旁朋友口中得知男人為了另一個她正努力的戒著煙,那個時候開始的。為了怕遺失了她記憶中的愛情味道,於是她燃起了他留在她房裡的那包煙。然後,一包又一包的複習著從他身上即將要消失的味道。
「為什麼抽煙呢?」男人關心的又再問了一次。
「為了,複習愛情的味道。」女人於是用力的吸了一大口煙,讓嘴裡充塞著苦澀的氣味。而那些她呼出而懸浮在空氣中的煙氣,不儘沾染上她的頭髮也因此紅了她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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