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鼻頭角燈塔的路充滿玄奇,山與海的奧秘一路誘人前行。美麗的岬灣、壯闊的海溝峭壁、遍佈的奇岩、多重藍色層次的海,浪花一朵朵翻湧盛開。海蝕平台上站著一個一個的垂釣者,他們釣山、釣海、釣情韻,我的相機隨手一拍就是一幅畫,美極了。我的眼睛融進水藍藍的海,一直往前游,捨不得上岸,直到一艘船拉開我的視線,我的眼睛又立刻被飛巖絕壁勾住。走在一邊是奇岩峭壁、一邊是懸崖大海的步道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會看見「落石、坍方、小心通過」的警示牌。但飛巖絕壁的色澤花紋太美,美得讓我忘記危險,舉高鏡頭對著它猛拍。眼前一塊近兩公尺見方的大落石躺在路邊,它大得讓人忍不住停下來,抬頭往絕壁看去。那絕壁吸收許多風聲,也許雷聲交叉風化的裂痕,巨岩就滾下來了。
拍攝燈塔,有各式各樣的拍法。燈塔還沒到點燈的時間,我喜歡爬到燈塔最高點,吹風、眺望四周風景,體驗又興奮又害怕、雙腳發麻的痛快感。點燈的時刻到了,我退到最遠處,用鏡頭接收光源,想像自己是一艘船,燈塔在遠方向我招手。走燈塔,也有各式各樣的走法,已走遍全國每一座燈塔的阮股長,帶著對海洋與島嶼的深情,把走過的燈塔一一拍攝下來,我從缺的照片都向他調閱,特別是還沒去過的離島燈塔。
充滿歷史感的燈塔,得深入去看,靜靜感受它的特色與價值,聞一聞風的氣味,再寫下自己的看見。包括「海關艦艇誌」裡的「最後一段航程」紀錄,我費了許多功夫,才釐清阮股長所畫的一幅航程圖表。那航程順序是從基隆出發,航向北魚山燈塔、東亭山燈塔、小板山燈塔、長江口九段燈船、魚腥腦島燈塔、唐腦山燈塔、半洋山燈塔、白節山燈塔、花鳥山燈塔、大戢山燈塔、三星山燈塔、洛伽山燈塔。這些燈塔的位置及背景,又是一番功夫追索,我好不容易才理解補給艦「福星」號的「最後一段航程」。
常常得在各地燈塔移動的電機工程師蘇先生說,為了讓燈塔發揮最大效果,選擇建塔位置得非常慎重。早期興建蘇澳燈塔時,工程團隊曾找過三個不同的地方。興建彭佳嶼燈塔時,亦評估過四個不同的地點。這全是為了讓燈塔符合航海業的需求。至於芳苑燈塔、白沙屯燈塔的選址,前者因屬公有土地,較好取得土地的使用權,因而成功。後者因是私有土地,又參雜其他諸多因素,最後沒能成功。站在第一線衝刺的辛苦,真是驚濤駭浪,只有充滿使命感的鬥士,才能締造發光的傳奇。
六十九年次,已任職過三貂角燈塔、鼻頭角燈塔、蘇澳燈塔、東莒島燈塔的張主任,是年輕有為的新一代燈塔主任。老一輩的燈塔主任認為燈塔人的生命是「忍受孤寂」,但張主任一路行來卻是「享受孤寂」。因為具備獨特的人格特質,他一進燈塔這一行便完全融入燈塔環境,海風的氣味也滲入他的血脈裡,他感受日昇日降的規律,關注土地、溫度、風向的變化,他就像一棵扎根的植物,深刻而自然的體驗四季生活,無論在什麼樣的環境,熱愛自然的他,都不會陷入寂寞。
燈塔,是一首遺世獨立、夜夜發光的詩,走向鼻頭角燈塔時,我心充滿濃濃詩意,回程,一樣走來時路,詩的韻腳一樣輕盈,只是天黑了,得靠手電筒照路。走著走著,我看見三貂角燈塔的閃光在遠方迴旋,我回頭一望,鼻頭角燈塔也正閃光回應。天越黑,它們的呼應更顯得光輝耀眼,走在山路上的我心頭一片溫暖。這段時日,除了汲汲趕稿,我也趁著好天氣奔赴一座又一座的燈塔拍照。我的照片檔案又新增了白沙岬燈塔、三貂角燈塔、鼻頭角燈塔、野柳燈杆、富貴角燈塔、基隆燈塔、球子山燈塔等諸多照片,它們在夜裡發光陪伴我趕稿,它們知道我正在趕寫的「背一座燈塔回家」,書中每一個字根與唯美的情思都繞著發光的燈塔旋轉。包括我已悄悄醞釀的燈塔詩集,也情真意切的盼望登上「燈塔二部曲」的迴旋樓梯,一步一步走向塔頂,欣賞海天一色美景。一首好詩,永遠不會辜負一座燈塔對世界奉獻的萬丈光芒、希望與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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