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不開台北」 導演陳蕙如
http://www.fireflyfilm.com.tw/news/3in1_01.htm
紀錄片裡以三個女人的眼睛看台北,一個是27歲的女老師,和父母同住在台北,她明白父母對她的關愛,但在早晚要吃中藥、房間擺著木炭改善空氣品質和貼身內褲該穿什麼都要被母親限制,還有那些交待了一次又一次的叮嚀壓得喘不過氣來,對於在生活瑣事中,被剝削掉自主能力的狀態感到無力,直到紀錄片的最後,她終於搬離開了家裡,雖然依舊生活在台北,但這時她才真正感受到活在台北的自在。第二個是裸體模特兒,她是台東人來台北工作,她偶爾有異鄉客的落寞,但更多的時候,享受在這城市中的自由與無拘束,不用在乎家人的眼光和觀念,因為家人對她而言是一個放在很遠處的概念,在台北,她只是在實踐自我。第三個女人談論著交通工具的便利性,計程車滿街跑的台北,她認為是一個多元化的都會,美的品味相對有著水準之上的品質,於是她的信念是,非得在台北剪頭髮,因為頭髮之於她,等於她個人外在形象的代表,而台北則是品質保證的代表。
這部片,我約了一群彼此不相干的朋友,有我的專科同學、有學弟、學妹還有網友,我們這群所謂的六年級、七年級生的男人、女人,有分別有從台北到高雄念書的、有台南到台北念書的、有一直生長在台北的學生和上班族,無論是台北異鄉客或是台北在地人,看完「離不開台北」總是感觸很深,而他們同樣的共嗚在於渴望「自由」的心,外地來的朋友說:「不是台北有多好,所以才離不開,而是在台北,我找到自由,一個可以決定自己生命走向的地方!」而與家人居住在台北的朋友,則反應出了「離不開台北」的矛頓,家的溫暖與枷鎖以及台北的熟悉與便利,在在的都困住了所謂的「台北人」。
至於我,似乎還有多一些些的想法,我很認真的想過,如果不是三個女人,而是三個男人,也許他們對台北、對家的感知,會是不盡然相同,因為男人在這社會中,被要求和被限制的總究與女人不同,也許他們會有另外的壓力和負擔,也許他們與三個女人所呈現的家與「台北」的關係又將是不同的風貌。這部紀綠片裡,用脫離和黏著來展開,用控制與愛來畫一條怎麼也畫不清的分隔線。記錄片中住家裡的女生自白的一段話,:「我媽媽跟我說:『現在你還沒嫁出去,能幫你補就盡量幫妳補,等到你嫁出去了,看誰還會管你呀~』」讓我思索到,女人出嫁真的是去受苦的嗎?是不是女人不停想要爭脫,但其實常常只是從一個束縛逃到另一個束縛底下;就像那些在都市裡想要逃出去渡假的人們,最後卻在手機、NB的追逐中,心還是沒有離開過都市。家是Matrix餵養著我們,但當我們開始冀望自主性時,就如同當年急於爭脫羊水而出的我們,當我們努力想要找出自己的生命方向時,媽媽還在回憶當年你是他身體一部分的記憶,她還在尋找當年寄居在她身上的我們,而我們沒有忘記,臍帶相連的歲月,只是需要更多能大口呼吸的機會。站在自己的位置思考對方的需求後,雖然會明白對方的好意,但更很多時候,因為懂得對方的好意而更加的悶,因為懂得所以開始需要拉址撕裂自我。為了不想不停的在愛與獨立自主之間對恃,我以為改變與爭取是需要同時存在的,爭取改變,態度柔軟但立場堅持,讓身段保持還能笑得出來的鬆度,因為一切的尖銳只會造成一點也不願意發生的剌傷行為,追求自主的過程中,最害怕的是,失去表達愛的能力,因為那麼這樣的追求,反而成就了冷漠與委屈。我最近常和朋友談,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如果彼此如果沒有經歷過失去,不會開始反思,如果沒有放下身段,不會開始理解。我們和對方太容易把自己放在一個太重要又太委屈自己的位置,在怨與不捨之間拉扯著愛的形狀,直到最後真的遺失了些什麼,才開始懂得後悔。
活在台北,到底是隨著台北-這個母親要我們過的一生而過活,還是她依著我們所需而變形?看起來,我們一直在被她形塑,但也在要求著她給我們所需,我們希望她餵養我們快樂與歡愉,提供我們心靈與物質,在台北走著快步調,腳底踩著熱鬧和放縱。一方面需要群居,所以走上東區和西門町;當不喜歡人與人很貼近的時候,以為只要關上微笑,就會離這城市很遠,但走在路上就是會不小心被撞到,而且還來不及說對不起,就已經錯身而過。當想要逃離台北往往是發現每個pleasure背後,都還是有著寂寞,而寂莫的形成,往往就是在城市裡,每個人想要拒絕別人的同時製造出來的怪獸。那為什麼還是離不開台北?不是因為頭髮找不到人設計,而是忘記沒有寂寞的時候,怎麼面對自己?離不開台北後,也開始明白不一定要離開台北,因為開始明白,母親不是用來證明自己存在,但也不能用離開母親來證明自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