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看完張耀仁的親愛練習,我的人生歷經了空前的災難與荒蕪。
或許才三十初頭的我不配這麼說著,
但對一直處於"正常軌道"人生的我,突然進入了"非正常"軌道,
那無疑也是自找的空前震撼彈了。
災難洗禮之後,我的人生近幾重新洗牌。
在一年半的靜養時間過去,居然張耀仁的新作也問世了。
在我歷經荒蕪後又開始重新發芽的最近,最美的最美的,讓我開始閱讀。
筆者總是用他一貫抒情又緩慢的步調,
疑似輕描淡寫卻怎樣也抑制不了的情感,訴說著他是如何的念舊;
以及關於念舊的那些,在當下是如何的令人習以為常,自恃著,
最後驚覺又哀傷的完成屬於他淡藍色的甜美(?)
-寶貝,我知道你走了好長的一段路-
這一系列的散文,在書寫男女之間的情感。
其中所見的文字沒有偶像劇般的淒絕和扣人心弦,反之,是很隱喻的抒情。
它不只是緩慢,有時還近幾於靜止。
也因為步伐緩慢,在閱讀的當下,很容易沉溺於自己在那時的當下。
我想起十五歲遠離家鄉時對都市的排斥感和不適應,也想起在家鄉那個可愛的男孩。
在十八歲的風景中,純真消失,我在計劃人生中的第一場(也是最後一場)同居。
學生裙上的星空,我忽然嗅出國三時,男女合班中荷爾蒙的變化是如何的明顯且刻意壓抑。
二十五歲的,困惑的,那也是人生三角戀情最高峰的時期啊~
你,我,他都在忙著處理隱瞞自以為天衣無縫的秘戀,
然而三角戀愛的模式卻永遠擺脫不了快樂所佔据的時間,最後總被黑色停滯給一蓋而過。
最後,
他的結局也是我最喜歡的小篇幅,裡面有一段寫著:
"最終只賸下我們肩併肩躺在這裡的事實。
萬萬沒有想到,從第一場戀愛開始,
所有的一切竟已是前塵隔海。
眼看我們的瞳仁就要蒙上灰,而浮塵旋落,
落入我們逐漸細長且深邃的皺紋底。
在掉入戀愛裡N次以後,曾經以為的轟轟烈烈或是愛與別離的纏綿悱惻,
在交換戒指準備從此共享一個馬桶的那一天起,(這三句是我自己加的)
情感開始變得深邃且細長,學會不再無理取鬧與庸人自擾。"
(大叔看到應該會覺得,結婚就兩個字,哪那麼多字句可以寫啊~?!)
-最美的,最美的-
帶點抗拒的,在文字的帶領下,我履步履艱的進入"家"的時空隧道裡。
傳統的氣味撲鼻而來,
總是依賴陽光不開燈的那個家,餐桌永遠是用來擺放物品而非用來團聚的。
張耀仁說他不明白,每個家庭的房間配置最初是如何規劃的?
似乎一直以來,母親所表徵的女性被理所當然視為不需要書桌,書房或是讀書。
母親承攬了家中大小事,包辦鉅細靡遺雜務,身兼多功能的母親,卻沒有自己的書桌。
我想起我那家中無法溫柔的母親,
永遠是大聲斥責的要我們去洗手,去洗澡,吃飯了,寫功課,不准出去玩.....
然後在數十年之後,孩子們一一離家求學,當兵,上班,嫁人後,
她像似一夜空洞了。
重心一下子被抽離的母親,掉入了無情的荷爾蒙停止,交互作用之下,
母親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萎糜,然後也再也想不起到底書桌是用來做什麼用了。
平淡的描繪已經崩壞的關係,是這本書的特色;
對於裂痕,毀壞,不正常的,總是輕描淡寫。
從青少年的渴望著不平凡,到步入中年被現實磨著磨著渴望的踏實,
張耀仁的散文裡寫著他的孤單,感傷,敗德,不付出真心(?),
不記得誰給他最多性高潮,
反而念舊的還記得那女孩的鼻息有著淡淡茉莉紅茶香
就像是活在超現實的男男女女,穿梭在2046的房間裡,
只是最後,
他不是自己走出房間,
而是牽著另一半的手踏出那永遠陰暗點著煙蒂的小房子。
然而走出來了之後,
2046羽化成他最美的,最美的回憶。
記得上次和張耀仁抱怨,他的女主角為什麼都沒有一個爽的(?)
總是老的,衰敗的,流產的,被棄的,瘋的,莫名其妙的(?)
總算,這次沒有這麼慘。
作家鍾怡雯說的好貼切,說他的散文中帶一點哀傷的甜美。
這次是寫實的,最美的最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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