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終究是撐過了這些日子
是不是
不論現在氣息裡有幾分存活的成分
我們還是撐過來了
是不是
有時會想，最精彩的日子是不是已經過去。
未來遙不可及
過去於是顯得珍貴。
北港那段時間常接到你的電話
雖然總是不快樂的多
但我還是樂於一一聆聽的
賽兒
你知道嗎
不知不覺當中，我已成了一個老女人
你總說，你是一個已經死去的人
但你可知道，老女人比起死人，是要悲哀過千萬倍的
死人不需要費力去感覺
而一個老女人，卻還殘存著揮之不去的破敗感覺
以前上解剖課時，我總要花很多時間取笑你的鷹勾鼻
然後享受地看著你氣呼呼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那個時候的我們還沒嘗夠人生的苦痛
卻也已經在當時學會對人生絕望了
賽兒
現在的我們是怎樣決定還要活下去？
你是怎樣決定你還要活下去？
你和Farry連夜開車到台中來找我的那個在麥當勞的清晨
我搶過你的煙要你別抽
費了一早上的苦口婆心
因為我不能了解你是怎樣決定要抽
那時我不懂
那是多久以前？三年了吧
今年春天的時候你來找我，我遞個根煙給你
你接過。
問你還抽嗎？
「抽了就鼻竇炎，不太抽，不知道為什麼後來就都沒抽了。」
而我卻是已經戒不掉了
賽兒，人生從來都不能夠意料
因此我害怕做決定啊
所有的考慮，永遠都不能夠周延
要去顧及的層面總是如此複雜，不是嗎？
現在的我們是當初我們期待著的那個我們嗎？
你為了擠進車位硬是把小紅的保險桿壓爛的那股帥氣是不是還在呢？
我希望它還在啊
那天坐上小紅前，我刻意看了看保險桿，我是在回味啊
彼此，積壓了多少沒有寄出去的信呢
寫給你的信，總是我最不知所云的時候了
因為相信你可以懂，也不會追究
我翻開了多少自己的傷口給你看呢？
不是要你的安慰，只是要你看而已
你撒了鹽我也要笑的
你記不記得你說，只有在我面前
你才能尋到最後一點點自己存活的證明
你許是忘了，但我記得當時我在心底喃喃唸著的ditto
你記不記得你在信末的那一句「阿廢，我前所未有的感到孤獨」
你許是忘了，但我記得我當初眼光無法移開接著落淚的情節
賽兒，你還記不記得
你說，如果你失明了，你也一定可以在一群人中找到我的位置
為了這句話，我死也無懼了
往事如煙啊
親愛的，我時常害怕你們已經放開了我的手
但我告訴自己即使你要走，我也要笑著送你啊
我們的生活已然如此地剝離
連你的敵人我都再不能同仇敵愾
還有什麼是我能幫你的呢？
現在房間裡恰巧出現的天黑黑這首歌
那一夜我們聽了有沒有一百遍？
直到Farry都酒醒了，抓抓腦杓地問：「是不是一直在聽同一首啊？」
那麼是一百遍？還是兩百遍呢？
那晚你要跟木毒說悄悄話：「雅費在哭了。」，教我給聽見了。
當時我差點笑出來啊
你是個連悄悄話都說不好
要小心地放火鍋料卻濺得每個人都是，那樣的女子啊
這些年來你的耿耿於懷一直沒說出來
這些年來，我又是經歷了幾次相遇分離？
然後讓你羨慕著我，我羨慕著你
我們都是真心的，我們向來如此真心地彼此羨慕
老女人總是在翻找，老女人總是
將自己的頭埋在裝著信件的鐵盒裡
不能抬起
是不是已經暴露了最脆弱的自己予你
所以我只剩兩種選擇
我要不一輩子對你死心塌地
要不，我殺了你
賽兒，這兩種，或許都教你得其所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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