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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說】摩周湖。我到北海道的第一天便對雪景很著迷,一望無際的白,樹枝上也都結滿了霜雪。據說這是北海道三景之一,另外兩景我忘記是什麼了。
【四月十七日,凌晨兩點半。晴。】
車子死在過泰山收費站兩百公尺的地方。
我回到車裡,找出手機馬上撥了110。電話很快接通。
「警察先生,我車子拋錨了,在泰山收費站!」
「南下北上?」
「北上。我已經過泰山收費站了,大約兩百公尺。」
「小姐,你看得到旁邊的公里數嗎?旁邊的小牌子。」
我往旁邊張望,發現自己幾乎是在收費站出處那個喇叭口的正中央
旁邊的車仍舊呼嘯一台一台地過,一片漆黑,我在發抖。
「我看不到小牌子,我就在泰山收費站,我還看得到收費站啊!」
「妳開什麼車?」
「紅色嘉年華。」
「好,我馬上派人過去幫妳。」
「可以請你快一點嗎?我好害怕!」
仍然清楚地記得自己對著電話最後嘶吼出一句「我好害怕」。
我在車子裡默默等待,祈禱不要有任何一台視線模糊的車就這樣撞上我。
拖吊車很快來了,他一到便向後方打上一盞刺眼的亮燈,我鬆了一口氣。
我下車跑向來幫我的拖吊車司機,他問我「沒有油了嗎?」
「不是。我肯定車子拋錨了,電路已經報銷,我連閃黃燈都不能打。」
「那我要拖妳到修車廠嗎?」
「這麼晚可以修車嗎?」
「可以啊,下交流道就有一家了,我帶妳過去。」
已經有經驗,因此我等他把車子架好便自動坐上嘉年華的駕駛座,
我想像自己在車窗外看這一切,一台拖吊車拖著一台壞車
那壞車裡還有一個駕駛。天哪多麼愚蠢的一幕。
一邊拖著我又接到警察的電話。
「小姐,有人過去了嗎?」
「有有有,謝謝你,他會帶我去修車廠。」
「好。妳記得,十公里以下都是一千五喔,不要任他們亂敲竹槓。」
「我知道了,謝謝你。」
「有問題打這隻電話找我,妳手機有顯示電話號碼吧?」
「有,警察先生請問貴姓?」
「我姓林。」
「謝謝你,謝謝。」
過了泰山收費站幾乎就是五股。我們下交流道以後果然不久便有一家修車廠。
我心想可能半夜拋錨的車子也不少,否則怎麼有像這樣二十四小時的車廠存在。
停好車,拖吊車司機向我收完錢,便先走了。
車廠老闆挺著一個超大的啤酒肚出來,我對著他苦笑。
「車子壞了。」
他要我開紅燈,我將鑰匙轉向第一段,什麼也沒有
我對著他大喊:「沒有什麼紅燈可言啦,我閃黃燈都不能打,什麼都沒了。」
他對著引擎看了半天,探出頭來對我說,
「應該是電路箱壞了,如果真的壞了,要整個換掉。」
我聽了雙腳發軟,強做鎮定地問他「要多久?」
「不一定,看程度,也要看看能不能修,不是一定要換。」
「多少錢?」
他一笑,「出外人都有困難的時候,我了解的。」
他埋在引擎那兒東摸西摸,
這時的我已經忍無可忍,從行李裡翻找出菸來點上了,
然後就當作修車師傅不存在一樣猛抽猛抽猛抽。
我感到脖子僵硬,雙腿顫抖,手心冒出冷汗,
不斷告訴自己沒事。一切都會解決的。
他忽然喊我,嚇了我一跳。「妳發動看看。」
我坐上駕駛座,轉了鑰匙。
這時候車子發出了熟悉的坑坑坑發動聲,但發不起來。
「再一次。」
我又轉,仍是坑坑坑,仍是發不起來。
「好好好,停下來。」他說,然後頭從引擎裡抬起來,我識相地走過去等他宣判。
「電路我接上了,妳看,燈都亮了,也可以試著發,但引擎壞了。」
我真想開始大聲尖叫三十秒不要停!!
「所以現在怎樣?」Don’t beat around the bush!告訴我最直接的資訊!
告訴我要怎麼做我才可以開著車子遠走高飛!
「妳的引擎機油打不上去,縮缸了。汽門也關不起來,汽門如果關不起來是不可能發動的。」
「可是我出發前才加過機油啊!」
「妳的引擎會漏油喔!機油的高度太低,他打不上去呀!」
「意思是說我如果當初加兩罐機油現在就不會在這裡嗎?」
「也不能這麼說啦……。」他搔搔頭苦笑。
「現在能馬上修嗎?」
「最快要等明天早上開始修,材料也還要叫,現在沒有噢!」
「天哪!」我大叫,我忍不住,我在師傅面前開始不斷哀嚎。
「妳哪裡來的?」
「台中,我是要搬家。」我指指車子裡的東西。「我急著走,我真的很急。」
「我可以現在先幫妳拆引擎,但是還是要等明天一早才可能開始修喔!」
「那什麼時候可以好?」「最快中午吧!」
「多少錢?」最實際的問題上場了。
我自認是一個相當不囉唆的女人。
有一次前男友分手以後回頭找我,很明顯想要重修舊好,(為什麼前男友老做這種事呢?)
我對他說,
「我不囉唆,我很明白告訴你,我跟你,要作朋友,不可能。」
你要分手,OK,我就跟你分手。你要重來,一句話,辦不到。
不要跟我扯一些有的沒的,不要告訴我分手以後你想了很多
不要擺出你的想法我不明白的嘴臉,給我省省。
不拐彎抹角的人生已經夠辛苦,何況是還去費盡心思拐彎抹角。
總之現在怎麼樣可以讓我把車開走,給我步驟,我一步一步照做!
不要跟我解釋這個那個,不要跟我上演親情倫理劇
目標,達陣,這樣就好!
修車師傅看看車,看看我,「包修,兩萬塊。」
「兩萬塊?????我沒有兩萬塊!!!」
我大喊。
他繼續地解釋,說如果包修,保證引擎可以跑三萬公里不出事情,
「而且小姐,如果修到後來超過兩萬塊,多的我要自己吸收耶!」
等等,他真的是跟我說包修兩萬塊嗎?我怎麼覺得我聽到的好像是:
「太太~你ㄡˊㄗㄨ˙現在在ㄡˇㄙㄡˇ上啦!乖乖交出兩萬塊,不藍你ㄡˊㄗㄨ˙就沒命啦!」
Fine,what can I say.
我「ㄡˊㄗㄨ˙」現在在他手上,我最好乖乖交出兩萬塊。
「你修好以後這車還可以跑高速公路嗎?」
「可以!保證可以!」他用力點頭。
「南南北北這樣跑真的可以嗎!!」我開始耍起幼稚,用疲勞轟炸法反覆地問,
手指還上啊下地比個不停,表示「南北亂跑」。
他也就反覆保證車子經他一修一定生龍活虎,
我嘆口氣,「那這邊叫得到計程車嗎?」
他其實人也還不壞,因為他之前已經擔心過我晚上過夜的問題了。
我問有沒有計程車,他馬上用電話幫我叫了車。
在等車來的空檔我們聊了起來。當然是他抽煙我也抽煙,抽煙真是個好習慣。
「妳還在念大學呴?」我點點頭。
「唸書很好啦!不像我,就只能修車。」
「有一技之長比學歷好吧,現在這個時節,唸書最沒投資報酬率了。」
「也是啦,一技之長,」他抽了口煙。「我十四歲就開始學修車了噢!」
「那你也沒學多久嘛!才十八歲。我車交給你行嗎?」
他聽我這麼說馬上笑了開懷,「我三十歲了喔!我就只會修車啦!」
計程車一會兒到了。
道別前我又跟他強調了一次「拜託盡快幫我修好!」他說沒問題,一定早上七點馬上開始。
我坐上了計程車,關上車門。想起村上春樹的開往中國的慢船。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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