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回來了。
當年毅然決然的離開這個家，帶走什麼，又留下什麼，
說實在的連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叛逆，是不是每個人
成長的必經之路?曾經以為離開你正好反映了我也能獨當
一面，我一直都很獨立的不是嗎?單親家庭，從小沒有母愛
的滋潤，反而讓我學會了比一般人更懂得去面對事情。
「你走，走了就不要回來。」這是五年前你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哥，好好照顧爸!」丟下這句話，我選擇離開。
這兩千多個日子，我學會什麼?又得到什麼?更貼近現實了吧!
我給了自己這樣的答案，我學會用偽裝的笑臉去迎合自己的上司，
而得到的，只是倉管部主任的職稱而已。這樣的生活好累，好虛偽，
我想家，想看看你，看看哥哥，一起圍在四人的小方桌，一邊吃火鍋
一邊聊著我小時候的事，還有那始終缺席的媽媽。
爸，我回來了。
想不到再踏進這熟悉又陌生的家門，竟然是五年以後的事情了。
門沒鎖，輕輕推開門慢慢的走了進來，環顧四周，沒變，家裡的
一切跟五年前一樣，好懷念呀!
「你回來啦!」哥見到我的第一句話，並沒有多年不見的喜悅。
「恩!」我回答，「家裡的門怎麼沒鎖?」
哥只是笑一笑，並沒回答我。
「爸呢?」我問。
「爸坐二樓他專用的椅子睡午覺。」
「還是那張椅子嗎?以前在那張椅子上玩爸都會不高興。」
說完，我們都笑了。
我悄悄的走上樓，深怕一個腳步太重就把老爸吵醒，
當看到坐在椅子上的老爸時，鼻子一酸，突然有種想流淚
的衝動，爸的頭髮白了很多，輪廓也蒼老了不少，原來這
五年來，我對老爸的記憶是完全空白的。
「哥，這幾年你們過的好不好?」
「弟，爸病了...」哥強忍淚水的說著。
「什麼病?」突然我有很不好的預感。
「腦中風，醫生說爸腦部的血流受阻，導致無法供應氧氣...」
「什麼意思?」我不懂腦中風是什麼。
「爸的症狀已經是後期了，他現在等於是一個植物人，
身體的左半部，會一直萎縮，一直萎縮，直到....」哥眼淚奪框而出。
「直到，他離開這個世界。」
我恨自己當初為什麼要頭也不回的離開，爸，你還聽的到我說話嗎?
神阿!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讓我把這五年
來沒盡的孝道完成。只是，我還有機會嗎...
「爸...你打我阿!罵我阿!不要不理我...」
我對著失去意識的爸說著，而眼淚早已不聽使喚的一直掉，一直掉...
「這是前幾天我整理爸的房間看到的，我想你應該看看...」
哥拿出了一封信給我，傳統的信封，收件人寫我的名字，寄件地址
是寫著家裡的地址，但，沒有收件地址，因為爸根本不知道我住哪裡
這是一封寄不出去的信吧!
2007/11/20
兒子，在外面過的好嗎?今天是你生日，想寫封信給你，
一直以來我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能看到你們兄弟倆團結，
我知道，在你們小的時候媽媽就離開了，讓你們過著
沒有母親的生活，被鄰居笑，甚至被同學欺負，很不好受。
對不起呀!媽媽離開也是爸始料未及的，但我真的留不住她，
爸很愛媽媽，也很愛你們，媽媽離開以後，爸把希望都寄託在你
們兄弟倆上了。爸爸好想你呀!回家吧!家裡的門一直沒鎖，
爸怕你鑰匙丟了進不來，回家吧!不要再讓爸爸擔心了。
看完信我的淚又輕易的流了出來，就這樣流了好久，好久...
爸，我回來了。
辭去了工作，拋開五年以來在社會上努力的虛名，全心待家在照顧
老爸，餵老爸吃飯，幫老爸做復健，醫生說只有一直復健才能降緩
他四肢萎縮的速度。經理對我突然的離職不得其解，我只是淡淡的
跟他說了一句:「我該回家了。」
一年後爸在病床上告別了他的人生，當我看到病床旁邊的心電圖
變成了筆直的一條線，我才領悟到某些事情，原來...
當年，我帶走了我的青春，而留下的是早已注定的遺憾。
爸，我愛你!只是你可能再也聽不見了。
2008/11/15 by小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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