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接到一個學生--大班的容容，害羞的她上課時常是面無表情，加上個性文靜，倒有點像小時候的我。
幾個月下來，容容的自動自發、細心和自我要求令我心中鬆一口氣：「好加在，這個學生很好教！」和他媽媽聊起來時氣氛也很愉快（當然，小朋友優秀老師怎麼說都不會錯）。
某次容容的媽提起：「容容連睡覺都在彈琴！我叫她不要學她都不肯呢！」想不到幼稚園的小朋友會有這麼強的企圖心，我還真有點嚇到！
相較之下，同是大班的柔柔狀況就不那麼樂觀，近來老是耍性子不肯彈，偏偏又是比賽在即，令人十分頭痛。
對此，柔柔的媽頻頻向我表示：「真好！怎麼有的小朋友就是那麼自動！」聊著聊著，話題忽然轉到我身上......
其實我真的不記得我小時候有沒有那麼乖、那麼自動，依稀只記得一些被稱讚跟被罵的片段，但是談到真正走上音樂路，唉！又是那段難以啟齒的往事了。
「很辛苦嗎？」
「...是啊！」（遲疑兩秒）
「學琴就跟學體育一樣要花很多時間吧？」
「呃...」（好像不大一樣吧？）
「如果重新來過你會選這條路嗎？」
「......會。」（這次我遲疑了五秒）
感覺上，身為一個老師，總不好跟別人宣揚說，以前老師學琴有多苦、多不順遂。但當時的確是這樣。
「為什麼不放棄呢？」怪了，我還真是沒想過這件事。
老師是因為很優秀所以才走音樂路的嗎？Of Course NOT!
「是因為喜歡。」至少這件事情是我確定的，而且進音樂系之後我也曾想過，如果我沒走音樂路會怎樣？
「一定會失去很多很多美好的體驗吧！」
我真的覺得藝術是一門很棒的學問，比起文法商，藝術更是多樣化，絕不只是單純的「技術」而已。一個藝術品的誕生，充滿創作者的性靈巧思，因此「人」的感觸、體會特別要緊。所以說沒有歷練、沒有充實的內涵或是不懂得愛，就無法表現打動人心的音樂。（這應該是學音樂跟學體育很不同的地方吧？）而且就算是抽象的音樂，節拍的精準、節奏韻律的掌握仍是極為嚴格，一點也不能馬虎。
「聽說華傑現在都不唸書，只顧著練琴了。」
不曉得這個以前很令人擔憂的孩子，現在怎麼樣了，真想告訴他，光練琴是不夠的。任何一個音樂大師，除了技巧之外，必定也是懂得體驗人生、博覽群書的智者。
我擔心他也變成手中有些技藝就驕傲自滿的那一群...不過現在我也管不著他了。
經過這些年，我好像快忘記當初選擇音樂的熱情，快要忘記學藝術的快樂跟滿足。許多的辛苦堆積在心裡，變成一種恐懼......
身為一個老師，總不能說「太辛苦了，早知道就不學音樂」吧？
但是我現在真的好累，儘管嘴裡說著「不學音樂我一定會後悔」，頭腦卻是一片灰濛濛空洞洞，懷疑自己到底在說些什麼......
再過一個多月就是我跟八個小朋友的鋼琴聚會了。（每個小朋友都要四手聯彈喔！人雖不多，曲目卻有50首之多！）除了逼迫他們認真練習之外，我也希望這個聚會，能成為我工作幾年來的一個證明。
或者，對我而言也是一個新的契機。
「到時候老師要彈『路小雨』喔！」很想讓大家一起，感覺音符飄在空氣中、再緩緩落進心裡的悸動......
P.S.喜歡「路小雨」細雨濛濛的意境，所以選了這張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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