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 信 ﹐
我 真 的 不 了 解 你 。 你 到 底 在 想 什 麼 呢 ﹖ 本 來 ﹐ 你 已 經 回 香 港 了 ﹐ 本 來 你 我 已 經 河 水 不 犯 井 水 了 ﹐ 我 們 間 已 經 斷 得 乾 乾 淨 淨了 。 為 什 麼 ﹖ 為 什 麼 你 還 要 回 來 呢 ﹖ 為 什 麼 你 還 要 回 來 糾 纏 我 ﹐ 甚 至 糾 纏 明 朗 ﹖
她 是 無 辜 的 。 為 什 麼 你 還 要 把 她 捲 入 我 們 間 ﹖
在 你 離 開 馬 來 西 亞 那 天 ﹐ 其 實 我 很 想 送 你 一 首 歌 ﹐ 我 一 直 以 為 ﹐ 我 們 今 後 都 不 會 再 見 了 。
把 一 顆 心 放 進 想 飛 的 行 李 讓 它 陪 你 遠 行
當 你 寂 寞 的 時 候 有 一 顆 我 的 心 陪 你 輕 輕 呼 吸
把 一 件 衣 裳 貼 進 你 下 雪 的夢 裡 為 你 溫 暖 回 憶
沒 有 我 的 城 市 凡 事 要 小 心 不 要 孩 子 氣 要 照 顧 好 自己
不 要 讓 我 擔 心 你 若 偷 偷 哭 泣 記 得 給 我 寫 信
給 我 你 的 消 息
(我 可 以 這 樣 要 求 嗎 ﹖ )
最 近 是 否 下 雨 你 在 聽 什 麼 歌 曲
記 得 繼 續 努 力 不 要 隨 意 放 棄 夢 和 自 己
不 要 讓 我 擔 心 你 偷 偷 憂 鬱
如 果 有 人 吻 你 你 要 說 不 可 以
(我 好 想 這 樣 要 求 你 )
我 一 定 會 常 常 溫 習 我 和 你 的 過 去
我 會 全 心 全 意 守 在 這 裡 等 你
用 我 的 心
那 晚 ﹐ 因 為 想 起 你 ﹐ 我 又 開 始 喝 酒 了 ﹐ 連 明 朗 跑 來 敲 門 ﹐ 然 後 透 過 隔 壁 阿 姨 的 樓 臺 爬 過 來 我 家 客 廳 ﹐ 我 也 不 知 曉 。
<你 還 好 吧 ﹗ >有 那 麼 一 刻 ﹐ 我 看 到 浮 現 在 明 朗 臉 孔 的 是 一 張 屬 於 思 恩 的 臉 。
<你 又 來 啦 ﹗ >已 經 習 慣 了 與 鬼 魂 相 處 的 我 ﹐ 早 已司 空 見 慣 了 。
<我 是 明 朗 ﹐ 立 揚 ﹐ 你 看 清 楚 一 點 。 >明 朗 擔 懮 的 說 。
對 啊 ﹗ 我 怎 麼 會 把 明 朗 和 思 恩 混 淆 在 一 起 了 呢 ﹗ 她 們 倆 本 來 就 是 差 距 甚 大 的 女 孩 子 。 明 朗 絕 對 比 思 恩 理 性 多 了 。
我 其 實 很 喜 歡 明 朗 。
<你 告 訴 我 ﹐ 你 有 沒 有 嘗 試 過 單 戀 呢 ﹖ >同 樣 的 一 句 問 題 ﹐ 我 記 得 我 曾 問 過 澤 康 。
<單 戀 其 實 很 痛 苦 ﹐ 就 像 睡 在 一 張 單 人 床 上 ﹐ 很 孤 獨 。 >澤 康 當 時 是 這 樣 回 答 我 的 。
<我 睡 的只 不 過 是 一 張 地 毯 ﹐ 比單 人 床 還 要 糟 糕 。 >我 說 。
<你 喜 歡 他 什 麼 ﹖ >
<喜 歡 一 個 人 ﹐ 真 的 需 要 理 由 嗎 ﹖ >
<我 不 知 道 ﹐ 也 許 只 能 說 你 上 輩 子 欠 了 他 吧 ﹗ >
<你 相 信 前 世 今 生 嗎 ﹖ >
<相 信 。 不 過 我 更 相 信 當 下 。 告 訴 你 ﹐ 其 實 單 戀 比 起 相 戀 更 不 需 要 理 由 。 尤 其 是 在 我 們 這 個 圈 子 裡 ﹐ 愛 情 本 來 就 是 毫 無 理 由 的 。 >澤 康 說 。
<真 的 是 這 樣 嗎 ﹖ >
<單 戀 其 實 是 偉 大 的 ﹐ 我 愛 他 ﹐ 但 是 他 並 不 愛 我 ﹐ 我 只 好 成 全 他 。 >
<但 是 ﹐ 我 卻 總 期 盼 他 會 多 看 我 一 眼 ﹐ 怎 麼 可 能 毫 無 條 件 的 就 只 成 全 他 幸 福 ﹖ >我 毫 不 甘 心 的 說 。
<那 你 還 沒 有 資 格 單 戀 。 >澤 康 劈 頭 坦 率 地 丟 下 這 一 句 話 給 我 。
是 的 ﹐ 我 真 的 沒 有 資 格 單 戀 ﹐ 我 連 暗 戀 都 沒 資 格 ﹐ 要 不 然 ﹐ 我 就 不 會 那 麼 不 安 份 地 給 你 書 寫 那 麼 多 文 字 ﹐ 好 讓 居 心 叵 測 的 人 抓 住 痛 腳 ﹐ 讓 你 難 堪 ﹗
我 聽 不 清 楚 明 朗 在 說 什 麼 ﹐ 我 只 記 得 ﹐ 她 當 時 很 難 過 ﹐ 好 像 也 哭 了 。
隔 天 醒 來 ﹐ 我 看 到 她 在 廚 房 幫 我 準 備 早 餐 。
<不 好 意 思 ﹐ 又 打 攪 你 了 。 >我 說 。
<沒 關 係 。 >明 朗 笑 了 。 她 的 笑 容 很 甜 美 ﹐ 可 以 讓 人 心 曠 神 怡 。
<你 是 怎 樣 進 來 的 ﹖ >我 這 才 恍 然 大 悟 ﹐ 她 沒 我 家 鑰 匙 。
<我 說 爬 窗 子 進 來 的 。 >她 說 。
<這 裡 很 高 耶 ﹗ 你 這 樣 很 危 險 ﹗ >我 驚 訝 的 說 。
<我 當 時 沒 想 太 多 啦 ﹗ 我 一 心 只 擔 心 你 的 安 危 。 >
<以 後 不 許 你 這 樣 做 了 。 好 不 好 ﹖ >
<好 ﹗ 不 過 你 也 要 答 應 我 ﹐ 以 後 別 再 喝 酒 了 。 >她 說 。
<要 喝 酒 也 要 找 我 一 起 喝 ﹐ 這 樣 才 夠 朋 友 啊 ﹗ >明 朗 笑 說 。
<好 好 ﹗ >我 如 釋 重 負 ﹐ 也 笑 了 。
<其 實 ﹐ 同 性 戀 一 點 都 不 可 恥 ﹐ 你 不 必 太 介 意 。 >明 朗 忽 然 嚴 肅 起 來 ﹐ 說 。
我 楞 住 了 ﹐ 也 許 ﹐ 我 昨 晚 真 的 喝 太 多 ﹐ 說 了 很 多 不 該 說 的 話 ﹐ 這 樣 也 好 ﹐ 做 朋 友 應 該 坦 白 ﹐ 讓 她 知 道 我 是 同 志 也 好 ﹐ 有 思 恩 之 前 的 教 訓 ﹐ 我 該 學 聰 明 一 點 。
<告 訴 你 ﹐ 我 以 前 讀 大 學 時 ﹐ 也 認 識 過 一 個 女 生 ﹐ 她 那 時 候 已 經 很 大 膽 地 告 訴 我 ﹐ 她 喜 歡 我 。 >明 朗 哀 傷 的 說 。
<那 後 來 呢 ﹖ >
<她 死 了 。 >
<什 麼 ﹖ >
<那 時 候 ﹐ 我 還 是 一 個 實 習 的 心 理 醫 生 ﹐ 一 直 很 忙 ﹐ 我 答 應 跟 她 繼 續 保 持 朋 友 關 係 ﹐ 我 並 沒 有 排 斥 她 ﹐ 她 說 她 願 意 等 我 ﹐ 等 我 接 受 她 的 愛 意 。 但 是 ﹐ 我 卻 一 直 沒 辦 法 突 破 我 的 心 理 障 礙 。 我 曾 談 過 幾 次 戀 愛 ﹐ 她 都 默 默 的 守 護 我 ﹐ 對 我 不 離 不 棄 ﹐ 無 怨 無 悔 。
後 來 ﹐ 我 發 現 我 好 像 真 的 愛 上 她 了﹐ 我 不 得 不 承 認 ﹐ 是 因 為 她 ﹐ 我 才 沒 辦 法 繼 續 和 其 他 男 人 交 往 ﹐只 不 過 ﹐ 當 時 我還 不 清 楚 我 對 她 的 那 一 份 感 情 ﹐ 是 依 賴 還 是 愛 情 。 有 一 次 ﹐ 我 不 知 怎 麼 了 ﹐ 竟 然 向 她 發 脾 氣 ﹐ 我 狠 狠 地 罵 她 ﹐ 趕 她 走 ﹗ 結 果 ﹐ 沒 想 到 她 真 的 走 了 ﹐ 我 很 後 悔 ﹐ 我 想 找 回 她 ﹐ 她 在 美 國 舉 目 無 親 ﹐ 只 有 我 一 個 好 友 ﹐ 試 問一 時 間 叫 她 去 哪 裡 ﹖ 我 相 信 她 大 概 會 回 芭 蕾 舞 學 院 ﹐ 就 打 了 很 多 次 電 話 過 去 ﹐ 後 來 幾 番 打 聽 ﹐ 才 知 道 她 真 的 回 芭 蕾 舞 學 校 去 ﹐ 卻在 那 裡 發 生 了 意 外 ﹐ 被 送 去 醫 院 了 。 那 晚 下 好 大 好 大 的 雪 ﹐ 我 好 辛 苦 才 趕 到 醫 院 ﹐ 就 當 我 經 過 走 廊 時 ﹐ 我 看 見 一 張放 在 走 廊 的 病 床 有 一 條 用 白 布 掩 蓋 著 的 屍 體 ﹐ 那 具 屍 體 露 出 了 一 隻 腳 掌 ﹐ 那 是 我 熟 悉 的 一 隻 腳 掌 。 >
<那 個 屍 體 難 道 真 的 是 她 嗎 ﹖ >
<她 是 學 芭 蕾 舞 的 ﹐ 因 為 長 期 要 練 習 的 緣 故 。 腳 背 上 有 一 塊 骨 凸 起 來 ﹐ 跟 平 常 人 不 太 一 樣 。 我 告 訴 自 己 ﹐ 這 不 會 是 真 的 ﹐ 她 不 可 能 躺 在 這 裡 ﹐ 前 一 秒 鐘 ﹐ 她 還 哭 著 哀 求 我 別 離 開 她 ﹐ 現 在 不 可 能 就 這 樣 死 掉 ﹗ 我 伸 手 去 撫 摸 她 的 腳 ﹐ 那 支 腳 掌 是 冰 冷 蒼 白 的 ﹐ 那 五 只 腳 趾 是 我 所 熟 悉 的 ﹐ 我 曾 幫 她 塗 過 各 色 各 樣 的 腳 趾 油 ﹐ 我 不 可 能 弄 錯 ﹐ 我 淚 流 滿 臉 ﹐ 緩 緩 的 掀 開 那 白 布 ﹐ 我 看 到 她 緊 閉 雙 眼 ﹐ 抿 著 雙 脣 ﹐ 仿 彿 在 埋 怨 我 的 無 情 無 義 ﹗ >
<她 究 竟 發 生 了 什 麼 意 外 ﹖ >
<那 天 很 冷 ﹐ 她 傷 心 的 跑 回 芭 蕾 舞 學 院 ﹐ 在 那 裡 洗 澡 ﹐ 出 來 的 時 候 ﹐ 她 赤 著 腳 ﹐地 很 滑 ﹐ 因 為 要 接 聽 我 的 電 話 ﹐ 一 個 不 小 心 就 跌 到 了 ﹐剛 好 撞 到 更 衣 室 裡 的 一 塊 玻 璃 屏 風﹐ 整 塊 屏 風 裂 開 ﹐ 玻 璃 碎 片 不 偏 不 倚 地 割 開 她 的 大 腿 的 大 動 脈 ﹐ 那 時 候 更 衣 室 就 只 有 她 一 個 人 ﹐ 清 潔 女 工 進 去 掃 地 時 ﹐ 她 已 經 流 了 很 多 很 多 血 了 。 >明 朗 哭 著 說 。
<她 死 得 很 慘 。 >我 也 難 過 極 了 。
<要 不 是 為 了 接 聽 我 的 電 話 ﹐ 她 就 不 會 死 ﹗ 是 我 害 死 她 的﹐ 我 真 的 永 遠 都 見 不 到 她 了 。 >明 朗 近 乎 哽 咽 。
<對 不 起 ﹐ 讓 你 想 起 過 去 的 傷 心 事 情 。 >
<我 該 說 對 不 起 才 是 ﹐ 一 大 清 早 就 跟 你 說 這 麼 傷 心 的 往 事 ﹐ 本 來 想 安 慰你 ﹐ 卻 老 害 你 傷 心 難 過 ﹐ 希 望 不 會 影 響 你 的 心 情 。 >明 朗擦 干 眼 淚 說 。
<不 會 ﹐ 我 很 慶 幸 你 願 意 跟 我 分 享 你 的 故 事 。 希 望 你 也 別 太 難 過 了 。 >
<都 過 去 了 ﹐ 我 相 信 曉 婷 在 天 之 靈 也 不 會 希 望 我 為 她 那 麼 難 過 和 自 責 的 。 >明 朗 說 。
<原 來 她 叫 曉 婷 ﹐ 很 好 聽 的 名 字 。 > 我 由 衷 的 說
跟 明 朗 的 一 番 深 談﹐ 不 禁 又 讓 我 想 起 你 。 思 恩 已 經 死 了 ﹐ 卻 依 舊 活 在 你 的 心 裡 最 深 處 ﹐ 我 還 活 在 世 上 ﹐ 你 卻 視 而 不 見 ﹐ 從 不 在 乎 。
為 什 麼 會 這 樣 ﹖ 對 你 而 言 ﹐ 和 思 恩 的 這 一 段 感 情 ﹐ 是 否 過 於 刻 骨 銘 心 了 ﹖ 除 非 我 也 死 了 ﹐ 否 則 ﹐ 你 大 概 這 輩 子 都 不 願 再 回 來 看 我 一 眼 了 。 是 這 樣 嗎 ﹖
我 也 許 必 須 用 死 亡的 霸 道 ﹐ 才 能 博 得 你 一 株 清 香 的 青 睞 。 這 樣 的 愛 ﹐ 未 免 太 卑 微了 。
立 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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