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嗨,Vincent(皓信)
那天,我是聽你的同事這樣喚你的。原來你叫Vincent嗎?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你的中文名叫王皓信。
我一直以為,我只能在暗處里偷偷看你就算了,如果被發現了,才硬着頭皮去光顧好了。不過老天總算對我不薄的,沒想到過了不久,你竟然親自到訪。
那天中午,在布藝店里,我正忙着替客人挑選布料,你就出現了。
「嗨,你在這里工作?」你問我。
「對啊,我在這里兼職。」我說。
「那你的正職是什麼?」
我猶豫不決了片刻,想想也沒什麼不可告人的:「教書。」
「哦哦!老師您好。」你笑着說。
「別這樣說啦,也只不過是一份職業。」
「老師不一樣,我從小就很尊敬老師的。」
是嗎?我心里暗自幸喜。終于,我擁有了一樣東西,是值得你欣賞的。
「認識了你那么久,也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你說。
「許立揚。」
「原來是許老師。」
「別再叫我老師好不好?那是我學生專有的權利。」我抗議說。其實,我真的不如你想像中那么道貌岸然,我害怕萬一你發現了真相,會很失望。
「我叫王皓信,不過很多人都叫我Vincent。」
「我早知道了。」我又不小心說漏了嘴。
「什麼?」你好像聽得不很清楚。
「沒什麼。」我趕緊轉換話題:「你今天來不是只為了找我聊天吧?」
「我想換過我家里的窗簾布。」
「我得先到你家里量度窗子的大小。」我故作鎮定,心里其實早已雀躍無比,沒想到機會會自然送上門來。
「我把地址寫給你。」
我瞄了一下你的地址,說:「你住在Puchong公主道最后一座大廈,我大概也知道是哪一間了,你只需要告訴,你住哪一個單位就好。」
你有點錯愕。
「我小時候曾住過Puchong啊!」我撒謊。
其實,我是一個地理白癡,我也沒很大把握一定能找到你的住所,可是當時我卻出其不料地堅信,我一定能找到你,因為我是那么渴望在你的住家見到你,那幾乎是代表着我們將會有着更進一步的關系,我會鍥盡所能去找你。
「我住在頂樓。那房子是我租來的。」你告訴我。
「那你對你的房東還真不錯,舍得花錢給他免費布置。」我說。
「反正也是我自己一個人住的地方。無所謂啦!」
那天夜晚,我跑去俊杰的家。俊杰也是住在Puchong的,他家有一個小陽臺,站在那里可以看到一部分KL的風景。我發瘋似的遙望Puchong公主道的最后一棟大廈的頂樓,看到有燈光亮着,是你的家嗎?我心里不禁歡娛了起來。俊杰遞給我一杯咖啡,一臉狐疑地看着我。
「你是不是病啦?」
「什麼?」
「你一整晚都在傻笑。」俊杰說,他是我另一個同志好友。
「有嗎?」
「就有。怎樣?還想着拉曼?」沒想到俊杰會忽然提起拉曼,還真掃興。
「沒這種事。」
「拉曼好像還蠻想念你的。」俊杰說,我老覺得他對拉曼總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情懷。
「是嗎?」我一臉冷漠。
「我沒想過你們會分開。」俊杰惋惜的說。
「為啥?我們膚色不一樣,愛好不一樣,個性也不一樣,分開是遲早的事,他當初也該預料到這個結局。」只不過沒想到是被我載足先登,提前提出而已。我想,拉曼最不服氣的,大概也是這一點吧?
「你是不是有了新目標了?」俊杰問我,與拉曼分手當時他也是這樣問我。
我不承認也不否認,雙眼繼續望着那遙遠的燈。皓信,我真的很想親自到你住的地方看一看。
到客人家里量度窗子,其實可以派一個小工去,但是為了可以親眼看看你的房子,我決定一個人來了。
你的客廳一邊全是窗,窗簾布是深藍色的,看起來已經有點殘舊了,屋子里陳設很簡單,簡單得近乎凄清,這里看不出來像有女主人在打點的跡象,我有點安心,最起碼代表你還單身,如果你是一個異性戀者的話。
「我可以進去睡房看看嗎?」我順手推舟的提出要求。
「可以。」
你睡的是一張單人床,床被收拾得很整齊,看來你很注重自己睡眠的地方,房間是你整間屋子里最講究最干凈的地方,而且最令我感到安心的,那里并沒有發現任何一個女生的照片,只是在你床頭上有一張全家福照片。
「我爸媽和大姐。」你解釋道。
「你們拍照的地方好像不在馬來西亞。你們到哪里玩?」
「我爸是香港人,我媽是馬來西亞人,我雖然在馬來西亞出生,不過卻在香港長大,直到我16歲時才回來。」
「原來這樣啊。那他們……?」
「我爸不習慣大馬炎熱的天氣,我媽留在香港照顧他,他們住在我大姐那里。」
我看到你的枕頭上還放有一本解夢的書。
「你也相信這個?」我問。
「我時常做一些奇怪的夢,所以就想看看書。」你回答說。
「什麼奇怪的夢?」
「記不起來了。」
「難道就沒比較印像深刻的夢嗎?例如惡夢?」
「我睡着後像死尸一樣,很少發生被惡夢驚醒的事情。」你說。果然是一個純潔的天使,有人說未曾被惡夢恐嚇過的人,上輩子一定是天使轉世,因為內心純潔,才不會被惡夢干擾,沒被自己曾做過的虧心事搞得心神不寧,可惜我沒這等福分,我上輩子大概是惡貫滿盈了,所以常惡夢連連。
那一刻,我還真羨慕你啊!
「通常,我們聽到一個笑話,很快就會忘記;但是如果我們聽到一個悲劇,卻會記得很久。悲哀總是比較刻骨銘心,大概夢也一樣。」我說。
「看來你對夢也頗有研究哦!」你笑說。
「對啊,因為我喜歡發白日夢。」我回答,是的,每天想你,渴望能與你在一起,就是我今后的白日夢。
「替你做兩套新的床單和枕袋如何?」我問你。
「是你親自做嗎?」你疑惑的看着我。
「對啊,有什麼不妥?」
「男生很少會做這些吧?你怎么對布藝工作感興趣?」
「別存偏見好不好?很多服裝設計師也是男人啊,他們的裁剪功夫都很了得。」我說。
「也對。」
「客廳的沙發也換過一張吧,這張看起來已經很舊了。」
「你真會做生意。」
「我們的手工很好,大概一個月就可以完工了。下個月情人節吧,你那天有沒有約人?如果方便的話我就把窗簾、床單和枕袋一起帶上來幫你套上。」我故意漫不經心地問你。
「好吧!」你說。
我再一次感到安心,證明你還是單身的,不管是異性戀還是同志。
「那就一言為定,再見。」我向你告辭,雖然滿心不舍。
「立揚!」你叫住我,第一次聽你喚我的名字,心里感動得快哭出來了。
「什麼事?」
「等我一下,我也要上班了,你有開車來嗎?」
「沒有。」其實我的車就在附近一個停車場。我也預料了等下還要親自搭公車回來領車,這樣一來一回肯定要消耗一個半小時,惠蓮姐等下一定又要對我念念碎了。
「那我送你一程吧!」
「好,那麻煩你了。」
「那你回哪里?」你問。
「布藝店。」
「你有吃過以前那家意大利餐館的燒鳥嗎?」你忽然問我。
「沒有。我吃素的。」我回答。
「當年,那里的燒鳥遠流馳名。」你說着,好像很陶醉的樣子。
「看來你也是那里的常客哦!」
「對啊,以前常去。」
「都一個人。」我再次探測你。
「嗯。」你點頭。
「總是一個人去不無聊嗎?」
你沉默了。
「其實,我是在等一個人。」待我下車時,你忽然這樣告訴我。
你在等誰?我來不及這樣問你,也不敢再這樣問下去了。
踏入二月,天氣潮濕但依舊悶熱,你很久沒來了。我也不敢冒然給你打電話。沒見你的日子,思念卻一直折騰着我,有一天下午,我終于按耐不住,跑到你打工的地方偷偷看你,然后一直跟蹤你回到家里,想假裝偶遇你。當天,我本來約好了一個小朋友到學校來補習,我竟然忘了。
我發現你家樓下有一間樂器行,我忽然想到一個比偶遇你更好的方法。我走進那間樂器行,負責人是一個年輕的女人。
「我想學樂器。」我說。
「先生,請問你要學哪一種樂器?我們這里有鋼琴、電子琴、小提琴、單簧管、長笛、還有古箏和琵琶。」年輕小姐禮貌地介紹。
「長笛吧!」我說,我喜歡長笛。
「那先生請問你想上星期幾的課?」
「每天,我每天都會來。」盡管從我那里來還要熬上塞車的煎熬,我還是愿意每天來。
「但是長笛的課只有星期二和星期五而已。」
「那我這兩天都來。」
「那好吧!先生你打算什麼時候開始學?」
「今晚是星期二,就今晚開始吧!」我說。那年輕小姐大概也被我的熱誠嚇壞了吧?只見她表情怪異的笑了一下,就幫我填寫登記表格。
巧妙的是,我第一天上課時,教長笛的老師剛好請產假沒來了,換了一個代課老師,年紀很輕,最起碼比我小很多就是了。她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思恩。對,我就是這樣認識思恩的。
長笛班里,總共有四個學生,一個十二歲,一個九歲,一個更小,只有七歲。當我第一次走進課室里時,三個小孩都恭恭敬敬地叫我老師,直到真正的老師走進來了,他們才知道我是班上最老的學生,比他們的老師還要老。
「你怎么會對笛子有興趣?」上完課後,思恩跑過來問我。
「不知道,就喜歡笛子。」我說。
「很少男生喜歡笛子的。」
「是嗎?」
「不過你很有天分。」思恩稱贊我說。
「謝謝,不過日後還是有勞你這位老師多多指教了。」
「你是當哪一行的?」思恩問。
「跟你一樣。」
「音樂老師?」
「也是老師。」
「哦哦!我也想過當老師,不過我對音樂比較感興趣,所以在大學選修了音樂。」
隔天,我被家長投訴說我忘了補習班而把他的小孩獨自丟在學校里的事情。校長忙給那家長賠不是,我也承認自己的疏忽,孩子雖沒事,但家長卻想再繼續追究,不過後來卻奇跡般決定注意,原諒我了。我放學時,在門口看到思恩的身影。
「你是來找我嗎?」我問。
「難道你不是以為我們會在這里邂逅吧?」思恩不問什麼,就開了我的車門上車。
「你不介意載我一程吧?」思恩直截了當的問。
「當然。」你都上車了,我還能說介意嗎?我當時只覺得這女子還真直接,我不敢多加猜測,也許她的個性只不過較為洋化,但是若她真的對我有那種想法,比起我的偷雞摸狗般的暗戀,她可說大方多了。
「安安是我的侄兒。」思恩說。
「原來這樣啊。」我恍然大悟,原來勸告安安父親別對我采取進一步投訴活動的幕后最大功臣,是思恩。
「所以你應該請我吃飯。」
「對不起。我當時真的忘了。還好安安沒事。」
「你也是趕着去學笛子嘛,不過我欣賞你這種對音樂的熱誠。」思恩說。
「實在不好意思。」聽到這話,我心里無比慚愧,其實我根本就不是對音樂熱誠,是對你熱誠。
「安安乖嗎?」思恩問我。
「很乖。他不愛說話。」
「對啊,我哥和我大嫂都很忙,常沒時間陪他,所以我才決定回大馬發展,希望能幫我大哥多照顧安安。」
「你不是大馬人?」
「我是香港人。」思恩說。
跟你一樣,真巧。可是,我當時萬萬都沒想到,你和思恩之間,會有着一段刻骨銘心的故事……而我這個第三者,卻無意間闖入了你們的世界,成了你極力挽留初戀的絆腳石,也無意間地成了你的情敵!
這到底是怎么樣的一個局面,我愛你,你的心卻就只有思恩,而思恩卻對我……上天還真會開玩笑。這是我們誰都承受不起的玩笑,而且一點都不好笑!
立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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