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
你是雙棲動物嗎?我常想,每個活在「斷背山」里的阿當,都會是吧!白天和一般人沒兩樣地工作着,做着許多一般人認為最正常平凡不過的事情,只有在晚間才敢御下虛偽的面具,尋找那真正的自己。
我一直相信,自己也是這種雙棲動物。在我體內,正豢養着一隻獸,它就是一隻雙棲動物。因為,我渴望自由,卻又向往愛情,偏偏愛情和自由似乎無法和平共處,我注定要窮一輩子的能量,就只是為了在這兩個極致的世界間游移,成了名副其實的雙棲動物。
我的靈魂總愛飛行。我希望自己能穿越在不同的城市,體會世間多種不一樣的情感。可惜,這一切,在三十歲之前,我只能光靠想像。我生長在一個保守傳統的家庭。父母都是虔誠的佛教徒,還誓言終生茹素,他們在小市鎮也算是有頭有面的人,你知道嗎?活在這種小市鎮里,你的一切言行舉止自然就受到大家的注目,尤其你是肩負着培育國家未來棟梁重擔的靈魂工程師,他們一心認為,你將是一個傑出的人才。你的一舉一動,都會成為大家討論的焦點,你必須小心翼翼。縱使,你不只一次想像着自己,在周末佛堂禮拜時,當大家都唱着聖歌傳頌之際,你能以全裸的姿態,曼妙的舞動着……可惜,這一切,你只能想像。
母親無微不至的照顧,致使我無法成長獨立。佛堂莊嚴肅圣的條規,總讓我分秒謹慎。這種如此博大精深的愛,卻讓我只想逃!想逃離這個家!雖然很幸福,卻很不安分。我知道,是那一隻獸在作祟,我懼怕,害怕它有一天會背叛,我沒有勇氣忤逆道德,唯有,虔誠的祈禱,希望神會幫我逃離魔鬼的色誘。我不斷地警惕自己,要做一個安分守己的人,要盡心盡力的滿足大家對我的要求和期盼,儘管我一直不屑這種虛偽的奉承,可是為了不讓大家失望,為了繼續在這個家生存,我必須習慣與虛假相處,壓抑真我。
然而,當夜深人靜的黑幕籠罩着大地,當我獨處在那幽暗的房子裡,寂寞與空虛就會在一旁肆意的嬉戲,我才能拋下虛偽,歡娛地脫下全身上下的衣物,像擺脫枷鎖似的,目不轉睛地看着你在某天從一本雜誌上偷偷撕下的裸男照片,勃發的青春令我無法再自欺欺人,對男體情有獨鍾的癖好一直飼養着那饑渴的獸,我開始意識到,它總有一天會被釋放出來,不可收拾地,以我靈魂最聖潔的部分,交換肉欲的體驗,讓一直未萌芽的叛逆潛力,像火般,熊熊燎原。
過着這種千遍一律的日子,我的日常作息如同刻印在模型裡的範本,雖美好卻空洞。我厭倦了這種循規蹈矩的生活。我不想再當天使了,我只想解脫,想得到救贖,想找一個男人來一場相愛,但是我不能,這是違背道德的,這是不正常的,我有點鄙視自己,卻又沒辦法壓抑那宛若洶湧汪洋的欲望,我想逃,卻逃不掉!我無助,也很無奈。
如今,我只能以前陣子自己所寫的小說,來向世人發出求救的聲音。但是我知道,我不是睡美人,不可能遇見一個可以以一個深情的吻就把我從夢中救出來的白馬王子,沒有你的出現,我提不起說不的勇氣。我只能理智地告訴自己,能解救自己的,也只有自己而已。
但是,我該如何自救呢?
自救的方法,大概只有,繼續好好地與寂寞相處。繼續善用你的虛偽,把道貌岸然給演好,盡管在佛的面前,你是羞愧得無地自容,甚至還可以聽到巫婆在一旁肆意的嘲笑,以及看到了仙佛們指着你的鼻子大罵你不知羞恥自甘墮落的大義凜然。我還是必須得演下去,瞞不過仙佛,瞞不過鬼神,只好暫且瞞着身邊的人,雖然照妖鏡遲早也會揭發這一切。
我也只能繼續演下去,無法回頭,因為我也只不過是一只雙棲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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