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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
在〈暗戀〉和〈桃花源〉兩齣戲中戲裡,有四對夫妻在舞台上表演。濱柳與美如(因為沒有找到正確寫法,所以暫用同音字代替。)、老陶和春花、桃花源的白衣男女,以及春花同袁老闆,三對男女的婚姻生活裡存有暗礁,真正幸福的只有桃花源中的白衣男女,不過他們的相處模式太理想化,這個世界的真相是,哪一對夫妻不吵架!不為柴米油鹽傷腦筋?
先說〈暗戀〉。美如是標準的本省婦女,活潑外向,善於家務,最希望一家子平平安安,不喜歡先生老想著對岸,可是老公不可言喻的心事讓她傷透腦筋,我想登報啟事一定重重傷了美如,原來濱柳那麼多年來心裡的人不是她,雖然她占了時間陪伴上的優勢,大概也很了解努力付出,等久就是自己的道理,不過心裡還是有一絲絲,不能外道的痛。
江濱柳的個性,從劇中觀察,有不愛說話,喜歡想念過往(這裡用喜歡除了表示江濱柳的記憶裡,雲之凡帶給他的喜與痛,亦表示他想念過往的次數就已婚的人來說,有點過分了。)像是不愛太太泡的茶,喜歡自個兒泡一杯沉默。和家人的情感疏離,可是基於人的天性和家庭責任,又很愛家、愛小孩。所以他和美如的關係,如果沒有長時間的相處和累積,是很不穩固的,就現在女權高漲,女性有經濟自主性的社會而言,如果知道另一半心裡珍藏的人不是妳,大概不會選擇跟他繼續生活吧!
濱柳和美如的生活差距這麼大,說好聽些是互補,不過這種婚姻模式是一種特殊時代的特殊產品,除了在上一代或上上一代還存在著外,現在幾乎是沒有了。杜修蘭的小說《逆女》雖然是以女同性戀為主題,但是也涉及很多外省丈夫與本省太太的摩擦,年紀差距是一個原因,生活與思考模式的差異才是最大的問題,這是我第一次真切明白夫妻衝突的可怕,相較之下,濱柳和美如太幸福了,因為美如一直發揮著台灣婦女的傳統美德,而江濱柳剛好是個負責的人。不過戲在台上都很完美,台下的「戲」才是人生。
交代後事一段,濱柳不恐懼,美如卻害怕悲傷不願面對,一直要先生別亂說話。台北不是家,連飛機票都先買好,希望骨灰可以回到故鄉,死亡不是他最害怕的,江濱柳最害怕的是死亡會變成與故鄉的永訣,這對臺灣妻子而言很殘忍,除了必須接受先生來日無多的現實,還加上生活了幾十年,有妻有子的台北不是家的挑明。如果這裡不是家,美如這幾年的付出算什麼呢?
這裡有一段讓人心酸的段落,之前江濱柳對看病的看法是:「大眼瞪小眼」(君案:「根據自己的經驗,頗有同感。」),並不是很喜歡人家打擾他,但是美如對先生來日無多的恐懼悲傷,卻讓自己暫時忘記這一點,於是產生衝突,先生一直趕太太回家,妻子堅持留下:「拜託你聽我一次好不好!」,可以感覺到美如的痛,幾十年是實質存在過的時間啊。
其實美如不宜堅持,可以選擇暫時離開,不過這是臺灣女人的典型個性,不放心,就是要親自陪著看著才可以,耐力驚人,既脆弱又堅強。臺灣老一輩的婆婆媽媽們,雖然沒有受到比較好的教育,但是他們對愛、對堅持的精神,還有受挫力比年輕人好太多了。
濱柳和太太的感情不平衡。兩個人都是在必須結婚的情況下結婚,大時代讓一些選擇變得沒有選擇,站在同性的角度,看見美如的默默付出覺得好心疼,臺灣老一代的女人面對感情時多半選擇遷就,沒辦法,「愛卡慘死!」,自己的痛自己吞。
接下來,討論一下老陶、春花,以及袁老闆的三角關係。
如果老陶有能力改善自己的生活,春花大概就不會搞外遇了吧,最難堪的是,不能阻止老婆去約會,跟老婆的情夫面對面,居然還當場處處居下風,最後竟被逼到離家而去,這段婚姻走到這裡,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在婚姻關係裡,除了穩固的經濟關係,感情和尊嚴也很重要,老陶已經被春花和袁老闆踐踏的毫無尊嚴,感情變成空殼子,沒有維繫的力量。不過,這一逼反而讓老陶改頭換面(詳情請見前述〈老陶〉的部分),不知道可不可以說是「因禍得福」。
春花和袁老闆偷情的片段很有趣,因為演員群的肢體動作非常精采,關於三人的複雜關係,在其中還穿插幾次「我死!」、「我去死!」的誇張表演,哪個真想死,哪個只是說說而已,相信觀眾看就明白了。
搞外遇的兩個人總算夙願以償,不過,現實生活似乎不是這麼美滿喔……,經濟問題重複出現,而且袁老闆還染上賭博惡習,一心一意想過好日子的春花大失所望,後悔之下想念老陶的好,可想而知這對夫妻的衝突也很多,各懷鬼胎,各有心機,根本不可能有愉快的生活。這樣的結局是可想而知的,不尊重婚姻關係的人,怎麼可能珍惜自己的另一半!袁老闆如果真的喜歡春花,就不應該破壞她平靜的生活,最起碼,不該介入她與老陶之間的關係。而且春花拋棄自己的婚姻跟袁老闆在一起,袁老闆說不定會想:「不用對她太好啦,反正她也是甩了老陶才跟我的,以前跟她搞外遇的時候覺得不錯,娶進來就差多了。」,怎麼想兩個人的相處都比原來的關係危險,因為這兩個人都沒有對婚姻關係抱持正確態度。
最後一對要討論的出現在桃花源,恩愛夫妻與凡塵偷情夫妻的對比。在理想世界裡,春花與袁老闆以老陶的大哥大嫂的身分出現,我們可以明顯看見,相處甚歡。因此可以推知,這三個人的關係,這樣的相處模式可能是最理想的,現實生活中,春花的個性和老陶根本無法生活,角色錯位,很難有好的結果,所以越弄越糟,三個人都失去該有的幸福。
不過理想歸理想,現實還是存在,三敗俱傷的結局還是在現代社會經常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