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前一天,我到另一間久違的實驗室找同學;甫推開門即看見學弟L的桌上零零落落的散著一些小飾物與紙張,學弟正拿著鑷子小心的夾著紙片在半完成的卡片上細膩的貼著。看著他的美勞作品,我不禁好奇的站在旁邊瞧著他那略顯有趣的工作。同學打趣的予我說,那是學弟要送給女朋友的聖誕卡片,桌上這些零件飾物林林總總加起來大概將近五百元。
這個答案在我心裡譁然地震動了一會兒,等理清楚後隨即好奇的詢問學弟,這是不是他的初戀。他只是靦腆地給我一個微笑點頭。
對於一個成天與論文期刊及中英資料進行肉博戰的研究生來說,除了與指導教授經常性的metting,或如水洩不停的大小報告外,若有閑餘時間不是到籃球場奔馳發洩,便是在網路裡遨遊。對於節日慶典來說,我們似乎早已經顯得有些麻木。
在戀愛初始之時,會刻意在乎愛情的維繫方式,佳節配佳人,應景的禮物卡片從來未曾少過,電話裡的呢喃叮嚀彷彿三餐加點心宵夜般。戀愛的感覺像是一種取悅與快樂,讓對方感到快樂,看著對方臉上漾著的笑容,心裡就會油然地泛起一種愉悅飄然。彷彿這些喜悅可以把生活裡所有的不順遂瞬間抹去,即時明天是期末考都變的無所謂……
只是,我很久沒聞到節慶的氣息了,一個人的時候我習慣與同學熱熱鬧鬧的慶祝狂歡,節慶的味道甚濃,但就像飲下一杯烈酒,喝了也許會醉;醒了,口腔裡的酒氣散去,除了惱人的頭疼愈烈外,似乎什麼也記不起來,徒留一點依稀,以及些許的模糊印象。
我的她總揶揄的指著我說:「我們的鼻子都不靈敏了,早已失去了發現浪漫的嗅覺;而你更是木頭,會把浪漫情意都填進文字阡陌裡……」
平安夜,她是這樣同我抱怨的。騎著摩托車,我故自凝望天空,夜色之上,鑲在穹蒼下的星子閃爍,清冽的冷風在雙頰邊拂過:我想起那張五百元的卡片與學弟的初戀。
也許兩個人的個性都務實的可以,一直以來,我們倆對於節日總是缺乏一種衝動,失去了該是戀人間的所有浪漫黏膩。也許兩個人對於神話般的紀念日仍有著許多的憧憬期待;只是隨著年紀的增長,兩個人都顯得有些不自在,於是便默契地選擇遺忘。
對於像我們這樣整天在一起的戀人來說,那些期盼希望似乎早被習慣給遮掩抹淡了。沒有聖誕大餐,少了張傳遞情愫的聖誕卡片,失去了距離,只有一句平常不過的聖誕快樂。
平安夜她要作實驗,帶補習班,要指導專討生;而我一股腦兒的在論文資料裡塗塗抹抹。實驗室外,音樂聖誕樹正叮叮咚咚響著不停,彷彿麋鹿正拖曳著祝福在門口奔馳而過所留下的鈴鐺聲。撥了個電話給她,道了聲聖誕快樂,卻仍像少了些什麼;也許是一個禮物,一頓高卡洛里的聖誕大餐……。我不知道,總覺得這個節日的氣息飄到學校所在的山麓上時,已經淡的幾乎嗅不到它的滋味。
少了應景佳節,我們仍然如往常一般幸福的可以。一起去市場買菜挑水果、煮晚餐、逛街;我們熟悉彼此,彷彿連體嬰般緊緊倚靠著。她的脾氣不好,我學著計算她生理期的來去;她知道我懶惰,偶而會跑來幫我整理實驗室。戀愛的感覺像是早已除去了一開始的心動,接踵而來的是緊繫彼此的一種生活愉悅,彷彿少了另一半就會渾身不對勁。
我們會不會結婚?老實說我不知道,說這些似乎嫌太早了些。不過,當兩個人心理都有了廝守終生的默契,就逐次地開始為這樣的目標理想努力。當一腳踏入傳說中的愛情墳墓裡,稍微的沒情調並不會減少幸福的多寡。而在幸福糖衣的後頭,藏著多少的酸澀淚水其實彼此也都心知肚明。
有人說:摘不到的星星,總是最閃亮;關於錯過的愛情,總是最賺人眼淚。我始終不明白,這究竟是什麼道理。不過我相信這世界上的每個人心裡都掛著一幅想尋找的人的畫像。這個人,錯過了,不見得就會再遇得到了。
五百元的聖誕卡片或許充滿著愛情的傻呵,學弟把它比作定情的鑽石指環。她告訴我,如果我送一張五百元的聖誕卡片,或一頓豐盛的大餐與精美的禮物,何不每天多告訴她一句「我愛妳」。
卡片與指環都是在情意的裹覆下才顯出其價值與光采。禮物怡情,但對戀人來說,也許更像是一段愛情的紅利。不過在失去真摯地戀曲裡,再多的禮物祝福都像是可悲的遣散費。
我的愛情很平凡,但我知道我們很快樂,少了情調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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