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
多雲的陰天，昏黃夕陽淡淡滲出雲間縫隙。
天橋上的陣風，夾雜令人不適的濕氣。
有時，細雨飄下。
面對細雨，撐起手中的雨傘似乎太小題大作。
不予理會，卻讓身上沾染陰雨的氣息。
我們漫步在天橋上，我的右手，緊握妳的左手，前後搖擺。
在天橋中央，我停下腳步，身體靠著白色欄杆，妳的雙手，溫柔環抱我腰間。
妳用耳朵貼著我的背，靜靜聽著。
好像聽到什麼秘密，很認真的在聽。
我們之間，沒有對話。
天橋下車流不間斷運行，像是沒有止境一般。
汽車尾燈被速度帶出霓紅線條，炫目，撩亂。
我抬頭看著天際的灰濛，雲霧層次中。
渺小的飛機輪廓，緩慢平移。
專注視覺焦距，彷彿看見機身窗戶中的旅客身影。
彷彿，聽見飛機的運轉聲。
腳下的吵雜聲，早已忽略。
『佩蓉，妳看，遠遠的飛機，它就快消失了，消失。』我指著天際說。
妳並沒有回應我，只是，環抱腰間的雙手，抱的更緊。
『幸好，佩蓉，你已經回來我身邊。』我安心的說著。
『我們回家吧。』妳抬頭看著輪廓消失的方向說著。
那時候，我以為已經重拾幸福。
沒想到。
虛構，真實的傾入意識。
【1】
「AM：2：59... 」牆角的電子鐘顯示。
沒有拭去鍵盤上的灰塵，不知數量硬幣散落桌面。
淡黃色便條紙，隨意的黏貼記事，顯得凌亂。
我在本子上隨意書寫，寫出藍色的字跡，黑色的，紅色的。
『佩蓉，妳過的好嗎？今天，是我們分開的第三百個日子，
從妳離開的那一天，我開始每天寫一段文字，專屬於妳的文
字。妳‧我之間的私密對話，純淨的話語。我想妳，我真的
很想妳，靜如也可以作證，靜如，妳還記得吧，是你大學的
好姊妹，她也過得很好，她在一家咖啡店工作，那是她的興
趣，妳知道的。』
我停下筆，記事本上的墨水字跡還沒乾，已被闔上。
將它推向視線外的一角，等待明日。
再開啟。
再記錄。
閉上雙眼，黑暗浸染眼前，沈靜蒙蔽深夜。
身軀心境不能全然休憩，更多意識流出，延展。
我發現，記憶中所能思索到的只剩下和妳相關的影像，對話。
記事本，加上深夜的寧靜，變成我僅有的舞台。
【2】
在日陽高照的白晝時間。
我曾說過什麼言語。
做過什麼動作。
吃過什麼食物。
都沒辦法得知，憶起。
我看著鏡中的自己，面無表情。
開啟的水喉，流水落下。
排水孔的聲響，我聆聽著。
聽了多久時間，沒有計算。
專注保持面無表情。
凝視自己呆滯的眼神。
配著流水聲頻。
或許，這樣太浪費水。
平常沒有做垃圾分類，因為懶惰。
現在卻為了滿足聽覺，浪費自來水。
我應該把水聲錄起來，燒錄成音樂CD。
在下次面對鏡子時，播放。
但是，遲早有一天，這片CD。
水流聲的CD，會聽膩的。
到時候，再錄一片吧，
又一次，日陽低垂。
夜幕，正上演中。
漫長夜裡，攤開的記事本。
另一段文字被書寫。
『親愛的，妳今天開心嗎？最近，我迷
上了拍飛機，我現在天天帶著相機出門，
看見了遠在天際的飛行跡軌，我就會拿出
相機將它拍下，為什麼？為什麼突然對飛
機有興趣？因為想妳吧。』
【3】
暗昏的室內氛圍，
電源燈，亮點。
散熱風扇轉動躁雜。
網路連線撥接瞬間。
成了逃離現實的救命索。
在虛擬境界中，進入一個新聞台。
「紙巾觀點」是這個新聞台的名稱。
「在這網站所有的言論都是落筆於咖啡店資
源回收再製的紙巾，再轉錄到本空間，故名
紙巾觀點。」作者簡介這麼寫著。
這是其中的一則。
「想念儀式」
「不知道為什麼，從妳離去後，一直拍攝著飛
機相片，即使相機沒有帶在身邊，也有按下快
門的慾望，抬頭仰望的慾望，各種角度、距離...
是因為想念妳嗎？還是偏執的性格又發作了，
把拍攝飛機的動作，變成了想念妳的儀式。」
文字的流向觸碰心底。
一張相片，是飛機爬升飛行的畫面。
色調偏綠。
我看了很久，覺得很熟悉。
感覺上，在我的生命中，曾經非常貼近。
是有點虛假的綠色雲霧嗎？
還是渺小的輪廓？
我沒辦法想起。
那種，好像記得什麼事，卻怎麼也想不起來的感覺，很差。
散熱風扇的聲律，開始刺耳...。
【4】
現實世界的靜默令人生畏。
凌晨三點的台北巷街。
看似沈深寧靜，卻不為睡眠制約。
二十四小時的誠品書店。
不閤店的真鍋咖啡。
擁擠喧鬧的ROOM18。
煙霧瀰漫的茶店。
違背自然的習性，顛倒作息。
似乎，我已和熱鬧氣氛絕緣。
縱然身處其中。
分明界線，不逾越。
心靈的虛無。
一如暗靛色深淵。
不見底。
今天，沒有翻開記事本的勇氣。
這個夜晚，讓我獨處吧。
佩蓉，對不起。
【5】
『藍色佈滿入夜的天際，燃燒火把的烈焰，
照亮沙灘一個小區塊，彷彿黃色的似圓形暫
時屬於私人場所。我壓抑緊張情緒，超速心
跳，臉上裝出一派自然大方的神情，邀請妳
一起拍照。相機拿在右手上自拍，為了讓兩
個人完全入鏡，必須拉近兩人的距離，直到
肩膀有了觸碰，這是一個小小的詭計。
是昏黃的燈光有莫名的魔力嗎？
還是耳邊的輕音樂，挑起敏銳的精神觸覺。
相片中的妳，好美。
翻到相片的背面，看到自己的心情，短句。
想念著海風夜色。
我發現自己嘴角微微揚起。
因為美好的回憶，微笑。
AM 02：13
『我今天好開心，因為我知道妳快要回來了，
我站在機場的入境大廳，和陌生人等著自己的
親人歸來，我注視著每個從面前走過的面容，
尋索著妳的美麗容貌，我知道，妳要回來了，
踏上我倆相識相戀的土地，我們將再一起度過
幸福的日子，像以前一樣，妳也希望吧，妳什
麼時候準備回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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