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縱容自己的心啦!魏康宇破例的在書房裡點起一根煙,試圖趕出腦海裡愈來愈清晰的臉孔,自己什麼都不缺,至少在遇到王嵐之前他是如此認為,就算原本跟妻子的結合有不得己的原因,但是走過不算短的婚姻路,他己然老實的認命,不管有沒有心動,日子並不會因此而多一秒鐘。他按熄還有一大截的煙,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陷在這樣的困境裡,魏康宇啊!他放棄的搖搖頭,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心,竟然如此強烈的想著王嵐的一顰一笑,他壓住太陽穴,悲哀的察覺自己孤獨已久,渴望一顆能契合的心已久,他被自己的無法控制給嚇到了。
「我順路送妳去上班吧!」第二天早上,映萍沒有在固定的時間起床,魏康宇力圖鎮靜的對站在客廳穿戴整齊的王嵐說:「昨天我只是帶映萍的朋友過來,現在我要走了。」後面這句多餘的話似乎怕王嵐誤會他沒有遵守約定。
「那就麻煩魏先生了。」婆婆不知從那裡冒出來,替王嵐回了話。
一路上兩人可怕的沈默著,四隻眼睛專注的盯著前方,快接近辦公室時,王嵐開了口:「今天我請了假,在這裡讓我下車就好。」
「妳要去那裡?我送妳,」魏康宇馬上說:「妳不舒服嗎?」
他語氣裡的關心就算是白痴都聽的出來,王嵐停了幾秒鐘:「我去醫院,看一個朋友。」
「我送妳。」魏康宇調轉了車頭,忍住想問清楚的衝動。當王嵐苗條的身影消失在醫院的入口時,有一陣子魏康宇完全不能移動,他在心裡交戰著,要跟進去弄個清楚嗎?是什麼樣的朋友,讓王嵐可以請假一天。當他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時,已經四平八穩的坐在王嵐上司的經理室裡了。
「什麼風把你吹來啦?」經理聲如洪鐘的關上了門:「來看王嵐吧?真不巧,剛才知道她請了假!」
「她…適應的還好?」
「工作能力?不用擔心!」經理掏出一根煙,魏康宇搖搖頭:「跟同事?」
「她一直是獨來獨往的,我交待李小姐多照顧她,可是她們連一頓午餐都沒一起吃過。」經理點起煙:「她從不在辦公室裡跟大家吃便當,總是一個人出去,準時回來。」
魏康宇在這裡是找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了,「難得來,留下來我請你吃飯!」經理熱情的說:「老朋友啦,好久沒好好聚聚聊聊,王嵐在我這裡你放心。」
魏康宇找了個理由改約下次,自己最好的選擇就是開車上路,一路回到他三樓的公寓,然後忘了這所有的事。
王嵐終於放心,病床上熟睡的張呈哲已無大礙,只需再做一些觀察就可出院,醫院畢竟不是只有壞消息的地方,她挪動一下坐著的姿勢,鄰床病人的家屬善意的跟她微笑:「妳先生人很好喔,都講笑話給我們聽!」此話一出,另一張病床上的老先生也用十足的台灣國語附合:「這個年輕人,不錯不錯!」
王嵐笑著,不知如何應付這一屋子誇獎的聲音,更別提解釋這個天大的誤會:「他不是我先生。」
「哦?那你們快結婚了?未婚妻啦!呵呵!女朋友啦!」一屋子人又七嘴八舌自以為是的說著:「不錯啦!很速配唷!」
王嵐還沒開口,病床上的張呈哲醒來,瞧見王嵐,一臉驚喜的抓住她的手,鄰床的病人家屬帶著了解的微笑看看王嵐,拉起隔在中間的布簾。
魏康宇把車送進洗車廠,一個人慢慢的在街上踱著步,好像自從大學畢業後就沒有如此的逛過街了,他記起在大學時唯一談過的一次戀愛,女孩很愛逛街,他無怨無悔的陪著,對身邊人的興趣大過街旁所有的店家和商品。
可是一場純純的愛還是落得分手的結局,從那以後,接下來幾次不曉得算不算是戀愛的感情,也都無疾而終,倒是工作和事業始終一帆風順,他停在一家咖啡店的大玻璃門外,自動門很快的打開,他一腳踏進有些冷清的咖啡店,替自己點了一杯卡布其諾,攤開了手中的報紙。
因為要洗車所以他留下,這是他說服自己的理由,最近他必須常用牽強的理由來解釋自己的行為。他對著咖啡杯搖頭,此時在櫃台前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外帶一份A餐。」他抬頭,心頭一陣狂跳,背對著他座位的,不正是王嵐?她的長髮己紮起,雖然是在等待,可是依然站的優雅規矩,情人眼裡出西施,此刻的魏康宇是怎麼看王嵐怎麼順眼。
大約時間有些早,服務人員又轉出來跟王嵐說了些什麼,只見王嵐點點頭,居然轉身朝裡走來,魏康宇堆起最自然的微笑,王嵐顯然對見到他大吃一驚。
「這裡坐,好巧碰到妳!」魏康宇紳士的拉開對面的座椅,王嵐遲疑了一下,還是坐了下來。
「妳?」
「我…」
兩人同時開口,魏康宇點點頭示意王嵐先說:「我來替朋友帶份午餐,可是時間太早了,所以我先喝杯飲料。」
魏康宇點頭表示懂了:「妳朋友…還好吧?」
「嗯,他沒事了。」兩人沈默下來,魏康宇看著低頭的王嵐,有股衝動想緊緊的抱住她,盡情的訴說自己的情意,這時王嵐抬起頭,看看魏康宇空了的咖啡杯:「你要走了吧?不用管我,我一個人靜靜坐著就好。」
這是下逐客令嗎?魏康宇一時有些洩氣,內心居然孩子氣起來,什麼時候她才會為自己買午餐?什麼時候她才會專心的陪在自己身邊,他脫口而出:「如果我生病妳也會來陪我,為我買午餐嗎?」
王嵐張著大眼睛看住他,好像十分吃驚一個成熟的大人會如此問話,接著她移開眼光,淡淡的說:「醫院不好玩,我禱告永遠都不會有為你買午餐的機會。」
魏康宇像個傻瓜般的坐著,半天才吶吶的說:「我反正沒事,等會送妳回家。」
「不用了,我的時間不一定,你忙你的吧。」服務生送來她的飲料,她專心的喝起來,好像對面沒有坐人一般,即使這樣,魏康宇也沒有選擇離開,直到王嵐的簡餐送來,她對魏康宇微笑:「開車小心,再見!」
約有幾分鐘的停頓,魏康宇如夢初醒的追出店外,攔住正要過街的王嵐,鼓起勇氣說:「既然這麼巧碰到,讓我也去看看妳的朋友吧?」沒想到王嵐爽快的答應了,魏康宇簡直不敢相信居然有如此的好運,連忙小心的跟在旁邊不再多話。
張呈哲臉上的笑意,在看到王嵐身後的魏康宇時暫時停住。
王嵐大方的放下便當,介紹魏康宇和張呈哲認識,魏康宇熱情的伸出手,握住張呈哲明顯勉強伸出的左手。
「趁熱吃,別管我們,」王嵐替他打開便當取出衛生筷子:「你,方便嗎?」
她的眼光停在張呈哲依然裹著紗布的右手,張呈哲沒有回答,王嵐將椅子移近床邊,放棄筷子,就拿湯匙開始一口一口的餵起他來。這下倒顯得站在一旁的魏康宇多餘,鄰床的家屬熱心的推過來另一張椅子:「你坐你坐,我們要走了。」
斜倚在床上的張呈哲吃的十分享受,細心的王嵐每一口飯份量都剛好,開始魏康宇還找話題或是將眼光望向別處,到後來他索性閉口,就拿眼神專注的盯著王嵐,彷彿根本沒有張呈哲這個人存在似的。
兩個男人默默的較著力,王嵐卻是一心一意的將飯餵完,收拾好餐盒,她第一次望著魏康宇,好像是說:「你還要待多久?該走了吧!」
魏康宇回過神來,聰明的說:「你該休息了,我順道送王嵐回家。」張呈哲微張著嘴想說什麼,卻在王嵐清澈的眼睛注視下自動的消了音。
將椅子送回隔床,魏康宇握住張呈哲放在床邊的手:「保重!」
這聲叮囑讓己經邁開腳步的王嵐回了頭:「好好休息。」
她的語調和表情十足的大姐姐模樣,魏康宇的微笑掛在嘴角,張呈哲的臉上卻有著複雜的表情。
「別孩子氣了!」王嵐拍拍張呈哲的額頭,趁此機會,張呈哲一把拉住她的手,有些賴皮的:「明天要來,我等妳!」
「忘了告訴你,醫生說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下午…我來幫你辦出院手續。」
「我開車來吧?這樣大家都方便些。」魏康宇湊近床邊,盯著王嵐被握住的手:「就這麼說定了,王嵐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他順勢拖過王嵐的手臂,將她帶近自己身邊:「我們走了,明天下午見!」
出了醫院,王嵐放下原本紮起的長髮,不經意甩動的秀髮輕輕的貼上離她很近的魏康宇臉頰,癢癢的,他張口,有一絲秀髮正巧落入他的口中,他拿手小心的撥出,王嵐下意識的轉頭,魏康宇剛好迎上她有些迷濛的眼光,他的心一陣緊縮,這個女子,總是有辦法攪動他的心,即使她什麼都沒有做!
「我無法遵守約定了!」他小聲自語。
「什麼?」王嵐茫然的接話:「你在跟我說話?」
「原諒我!」魏康宇說完,就在大馬路邊,把王嵐緊緊的攬進胸前:「妳罵我吧!我不想再等了!」
「你…」王嵐小小的掙扎。
「噓…聽聽自己的心…妳真的…要我走嗎?」魏康宇在她耳邊低語。
「你放開我,這裡是…」
「大馬路!」魏康宇很快的接口:「沒有人認識我們…妳…真討厭我?」
「我討厭你老是在不對的時間和地點問我!」等等…魏康宇一下子頭腦清楚起來,她討厭…討厭的只是這些?他放開她,直視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雖蒙上一層薄霧,可是眼底那份掩不住的情意清晰可辨…他的心狂跳,幸福就在眼前,不是做夢?
她吸吸鼻子,忍住一直想竄出的淚水,就在她埋首在他胸前的那短短時間,她認了這個闖進她生命的男子,累了…倦了…從醫院出來,生老病死的輪迴在眼前閃過,何苦自欺欺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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