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的人張大眼睛看著王嵐,王嵐努力的維持著臉上的微笑,直到經理招呼她到她的位置上坐下,那只是一進門的一張簡單的桌子,放著很陽春的辦公文具,經理指指她桌上的電話和壓在電話下的一張紙條:「各部門的分機,還有應對電話的禮貌,至於常來往的客戶嘛,妳自己久了就知道了。」
這是魏康宇口中很好的經理嗎?打從她一進門開始就沒有笑過,板著的臉和講話速度快又急的口氣,怎麼看都不是好相處的人。
王嵐才剛拿起紙條,經理像打雷的聲音再次出現:「記住現在我不接任何電話!」嚇的王嵐差點掉了手中的紙條。
「記住啊!千萬別把電話轉進來!」王嵐趕忙點頭。
經理的背影才剛消失,坐在最裡面的一位時髦小姐就走了過來:「幫我影印,影印機在隔壁。」
王嵐拿著資料,走進隔壁的辦公室,影印機正有人用,是一個斯文的年輕人,王嵐耐心的等著,可是年輕人似乎要印很多的文件,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朝王嵐笑笑,一邊找話講:「妳要印什麼?」
王嵐其實也不清楚,年輕人拿過她手中的資料,皺了皺眉:「我讓妳先印吧,李姐的資料是等不得的。」
他停了自己的工作,把影印機讓給了王嵐,看王嵐一臉茫然的樣子,好心的幫她印了起來:「要印幾份?」
王嵐搖頭,年輕人眉頭皺的更緊了:「妳是新來的吧?我替妳印三份好了,通常李姐的資料都會給經理一份另一份自己用,外加一份存檔。」
「哦!」王嵐應著。
年輕人熱心的說:「通常李姐是不會叫一個新人來印資料的,除非……」他欲言又止。
「除非什麼?」王嵐單純的問。
「哦…沒什麼。」年輕人住了口:「我叫張呈哲,妳是?」
「王嵐!」
「歡迎妳,王嵐,這是妳的資料。」
王嵐拿好資料,再次的道謝,張呈哲的眉頭一直沒有完全舒展,他對著王嵐的背影喊:「祝妳一切順利!」
王嵐把資料送去,沒有人為難她,她回到自己的座位,電話鈴響了,她接起電話,是客戶找服務部的。
服務維修部,王嵐在心中念著,低頭找那張寫著分機號碼的紙條,怎麼不見了呢?她著急起來,剛剛明明擺在桌上啊!這時候突然有個聲音說:「21」。
王嵐下意識的按了21,很快的有人接起電話,是驚天動地的雷聲:「不是叫妳不准轉任何電話嗎!」王嵐結結巴巴的解釋,可是經理早已切掉了電話,王嵐抬起頭,在她桌旁說話的正是要她去影印資料的時髦小姐。
王嵐不解的看著她臉上神袐的微笑,正要張口,她就扭著高跟鞋咚咚咚的走了。
還沒回過神來的王嵐,努力的回想遺失的紙條,剛低頭在座位下尋找,經理的大嗓門己經嚷的所有的人都朝王嵐看過來:「那個李小姐…妳帶帶她!」經理皺著的濃眉正對著王嵐的臉:「怎麼搞的?」
時髦的李小姐又回到了王嵐的桌前:「去郵局匯個款,妳行吧?」
王嵐在眾目睽睽之下抓起皮包和李小姐遞過來的信封,向門口走去,她怎麼去郵局呢?郵局又在那裡呢?早上是映萍開車送她來上班的,王嵐無言的走到樓下,也許郵局就在附近,運動運動好了!她吸口氣,自己不會如此輕易就放棄,去郵局還不簡單,她四下張望,打算找一個和善的面孔問路。
「王嵐!王嵐!在這裡!」有個頭戴安全帽的男生騎在摩托車上向她招手,是誰啊?男生脫下安全帽,有些面熟的臉孔,王嵐的臉上寫著小小的問號,「我是張呈哲啊!那個…幫妳影印的…」
「哦!」王嵐露出微笑,向他走去。
「妳要去那裡?」張呈哲看著王嵐。
「去郵局匯款!」王嵐說:「請問一下郵局在那裡?」
張呈哲上下打量王嵐:「妳的帽子呢?」
「什麼?」
「安全帽啊!不然妳怎麼去郵局?」
「用走的。」
張呈哲搖搖頭:「小姐!我們雖然是鄉下小鎮,可是也不見得如此迷你吧!郵局在市中心,離這裡有段距離呢!」
王嵐看著他,張呈哲嘆口氣,拍拍後座:「上來吧!」
「什麼?」
「我送妳去啊!」
「那你…那你不上班了嗎?」
「唉!我們是業務,時間自由的很,上來吧!」張呈哲遞過另一頂安全帽:「抱穩我的腰,我騎車可是有名的快!」
郵局裡人不算少,王嵐抽了號碼牌坐在椅子上等,張呈哲停好車進來找她:「中午吃什麼?」
王嵐搖搖頭,反問他:「你都吃什麼?」
「妳們辦公室的人啊都訂便當,我們嘛,大家都在外面跑,遇到什麼就吃什麼。」
「我不想在辦公室裡吃。」
張呈哲一付我能了解的表情:「那中午我在樓下轉角等妳,我帶妳去吃好吃的!」
王嵐點點頭,她寧願跟不太熟的張呈哲在外面打發休息的時間,也不想留在辦公裡當被人評頭論足的怪物。
從郵局回到辦公室,李小姐沒有再交待任何事,在郵局裡張呈哲已經另寫了一份電話分機號碼給王嵐,外加辦公室裡每個人的姓名和職稱,還教王嵐如何用電腦打成小紙條印出來貼在電話上,沒有人來問王嵐是否需要訂便當,午休的鐘聲響起時,王嵐很快的收拾好桌面,就當她站起來背包包時,李小姐唉唷一聲,引得所有人的注意:「糟了,忘了幫王小姐訂便當。」一付真是該打的表情。
「沒關係,我跟朋友出去吃。」王嵐對她點點頭,轉過身子還聽見李小姐刻意壓低的聲音:「朋友?不是第一天來上班嗎……」
「妳好像小鳥吃東西,」張呈哲笑著說:「再好吃的東西被妳這樣一吃,都要遜色許多。」
「對不起,我還不餓。」
「不是不餓吧?是還不習慣。」張呈哲用筷子指著王嵐碗中的魯肉:「可以嗎?」
王嵐點點頭,一塊魯肉就進了張呈哲的嘴巴:「妳是別人介紹進來的吧?」
「我臉上有寫字嗎?」王嵐覺得好笑。
張呈哲搖搖頭:「妳臉上乾淨漂亮的很,如果不是有人介紹,李姐不會這樣對妳。」
「你是說…」
張呈哲再點點頭:「李姐討厭套交情的人,所以…對介紹進來的人都特別的挑剔嚴格。」
「你是說她故意的?」
「也不是啦!唉要怎麼講呢?妳吃飯,吃飯,其實李姐人不錯。」
王嵐從來不知道週末是如此的美好,當她睜開眼睛發現床對面牆上的日曆是紅色的大字時,一股輕鬆的感覺自心底發出。
剛才換洗過的枕頭發出淡淡的清香,她整張臉都埋了進去…映萍進房時正看見她像小孩般滿足的緊抱著枕頭。
「起床啦小懶鬼!」映萍搶走王嵐的枕頭,王嵐不捨的伸手要搶回,映萍卻是不肯:「今天不能讓妳睡覺!」
「為什麼?」王嵐只好乖乖坐起,有些零亂的長髮俏皮的披在臉龐。
「妳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映萍把枕頭還她,走到日曆前敲著紅色的數字,王嵐咬住嘴唇想,幾秒鐘後她張大了嘴。
「想起來了吧?今天是媽媽的生日。」
「怎麼辦?我什麼都沒準備,妳也不早點提醒我。」王嵐跳下床,急著找衣服換。
「別緊張,妳就穿這件T恤和牛仔褲好了。」
映萍拿來一件藍白相間的上衣:「我們今天帶媽媽到郊外走走,去野餐!」
「妳都計劃好了?」
映萍得意的點點頭,催王嵐快些準備:「就等妳一個人啦。」
下樓來見到婆婆笑吟吟的坐在沙發上,一身輕便的打扮,滿臉期待興奮,讓王嵐想起小時自己要去遠足前的樣子。
「全都放好了,可以出發了!」推開大門的魏康宇一件水藍色的上衣配上一條淺色牛仔褲,無巧不巧的跟王嵐像穿了情侶裝一樣,王嵐微蹙著眉回頭看正在戴帽子的映萍。
「他正好休假,不好不邀一下。」映萍小聲的解釋。
開車的是魏康宇,婆婆嫌繫安全帶麻煩不願坐前座,最後只好王嵐坐了進去,魏康宇看來心情很好,他對王嵐露出慣常的笑容:「妳選音樂。」
王嵐裝做沒聽見,魏康宇也不在意,逕自拿了一塊CD放入,不多時輕柔的鋼琴聲就充滿了車廂,他開始沿途替婆婆介紹起風景,王嵐不得不配服魏康宇的風趣和親切,陽光自車窗正前方射入,弄的王嵐瞇起眼睛,魏康宇不知何時在右手中握了一付太陽眼鏡,適時的遞了過來:「戴上,妳好像曬黑了。」短暫的眼神交會,王嵐接過眼鏡,戴上後是舒服許多。
去上班已經一個星期,魏康宇從沒多嘴問過上班的情形,趁著映萍和婆婆在半路上洗手間的空檔,魏康宇轉過身來,專注的看著王嵐的眼睛:「習慣嗎?」
王嵐點點頭。
魏康宇不死心的再問:「同事都好相處嗎?」
王嵐再點點頭。
「上司沒有為難妳吧!」
王嵐搖搖頭。
魏康宇還想再問,王嵐說:「你不要像我爸爸一樣好嗎?」
魏康宇摸摸鼻子笑了起來:「說的好,我是太囉唆了!」他要拿放在座椅間的礦泉水,在摸索的時候碰到了同樣把手放在座椅邊緣王嵐的手,他遲疑了一下,輕輕拍拍她的手,好像他們己經相識且相戀多年一樣的自然。
王嵐並沒有在第一時間把手拿開,她有些不了解自己,有一部分的心好像希望自己的手就這樣被魏康宇握著,就在王嵐遲疑的片刻,魏康宇的確將她的手握進了掌心,王嵐抬眼看他,有一刻她的眼神飄搖,思緒好像己經飛的老遠,魏康宇等著她,沒有說話……這時,映萍和婆婆回來了,開車門的聲響讓魏康宇和王嵐同時嚇了一跳,魏康宇放開了王嵐的手:「可以繼續上路了?」他問。
王嵐的思緒一下子飛出了車外,在亮眼的陽光中,停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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