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昇走路去巷口的超商買牛奶,回頭時看見左奶奶撐著陽傘慢慢的踱出家門,東昇禮貌的點頭:「出去啊?」
左奶奶對斯文的東昇很有好感,笑咪咪的回答:「去王奶奶家聊天。」
東昇放好牛奶,看見椅背上搭著的毛巾,有股衝動想現在去還,因為這時候肯定只有左安一個人在家。
不知道從何時起,除了認真唸書以外,東昇對隔壁的左安產生了極大的興趣,也許是他的日子和左安一樣的無聊沒有變化,更或許是旭日多采多姿的生活方式漸漸的影響了他。總之,左安是這附近唯一的年輕女孩,而且她靜靜的氣質,正是東昇喜歡的類型。
他琢磨了半天,下定決心的將毛巾握在手中,去敲了左家的門。
一如所料是左安開的門,東昇遞出毛巾,但是左安己經早一步轉身進了屋內,東昇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愣了好一會,才踏步走進客廳:「我剛才在巷口碰見左奶奶…」他想告訴左安,家裡沒有其他的人,她應該來招呼他。
但是左安只是停住腳步,也許沒料到奶奶不在家,她一時之間只能靜靜的看著東昇。
「我來還毛巾…喔…中午的那一條毛巾…」東昇亂七八糟的解釋著,第一次有機會好好的打量左安。
以現代的審美觀點來看,左安第一項就不及格,她沒有白晳的肌膚,照理說她都待在家裡,沒有曬到太陽,可是她天生就有健康的膚色,以致於配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時,顯得五官輪廓特別的深。東昇放心的打量著她,左安沒有一絲的不安或生氣,她也正用眼睛好好看著東昇。
「嗯,我把毛巾放在這裡。」還是東昇先不好意思起來,隨意的找了句話說。
左安依舊是安靜的,東昇搓搓手,向前跨一步,本意是要替左安放好毛巾,可是慌亂中卻將步伐跨的太大,幾乎近到了左安的面前,左安這時有了反應,她很快的退後,眼中還閃過一絲懼怕,東昇確定那是懼怕沒錯,他也很快的往後退:「對不起!我只是…」可是左安卻退的更遠,整個人也有點焦躁起來。
東昇只好放下毛巾,自己走了出來,回頭看,左家的門還是開的,左安並沒有跟在後面來關門,他在庭院中站了一會,想不透是那裡嚇到了左安,反正在左奶奶沒回來之前,東昇都決定在自家客廳坐著,替左安看著門。
吹著口哨進門的旭日,想必渡過了快樂的一天,他難得的帶著豐盛的晚餐進門,誇張的轉了好幾個圈圈,才在東昇旁邊站定:「今天你哥心情特別好,所以你也有口福囉!」
原本想跟旭日聊聊左安奇怪的反應,但是看得出來心情奇佳的旭日,全部的心思都在今天的約會對象曉芸身上,只好作罷!反正說了也許會被取笑一番,還是準備好耳朵,聽聽旭日今天的精采約會實錄好了!
接下來的幾天,氣象報告說有一個中度颱風正在形成,若是它的行進路線不變的話,中南部地區就要進入警戒範圍。
果然一大早醒來,外面就風雨不斷,東昇今天要去學校見教授,臨出門前兄弟倆互相叮嚀騎車要小心。東昇穿上雨衣出門時,瞥見左安也穿著雨衣在二樓的小陽台上搬動花盆,他點點頭,左安沒有回應。
傍晚冒著愈來愈強的風雨,先後回到家的旭日和東昇,不發一語的坐在客廳,早上出門時忘了協調好,該買點吃的東西回來放著,現在冰箱一定空空如也,肚子雖餓,卻是誰也不想再冒風雨出門。
「也許等風雨小點再說!」旭日打著哈欠,明知道風雨只會愈來愈強,東昇瞪他一眼,這個人真是樂觀到無可救藥。等等!東昇好像聽見風雨中外面有拍門的聲音,他不是神經質,仔細一聽,真是有人拍門。
他衝到門口開了門,一陣強風急雨送進來穿著雨衣的左安。她手上端著一個小鍋子,旭日趕到前面接過鍋子:「好香啊!是炸醬,可以吃炸醬麵了!」
因為風雨實在太強,所以左安進來時有點步履不穩,旭日接過了鍋子,東昇卻伸手扶住了左安的手腕:「你開心什麼?我們沒有麵可以下!」
左安從口袋裡拿出用塑膠袋包好的乾麵條,旭日得意的接過去,東昇嘆口氣,左安這才發覺自己的左手腕被東昇握著,她的眼裡又出現了懼怕的神情,大力的掙開,很快的跑出了門。
「我去煮麵了。」旭日絲毫沒有發現左安的奇怪,自告奮勇的去弄晚餐,東昇等了一會,在客廳穿上雨衣:「我去左奶奶家看看,也許她們需要幫忙關好門窗什麼的!」
左奶奶開心的看見衝進家門的東昇,因為她們陽台的門卡住了,風和雨不停的灌進來,好在東昇來了,畢竟男生的力氣大,三兩下就關好了門,順便也前前後後的轉了一圈,關緊了幾扇不好關的窗子。
回到客廳,左安靜靜的坐在客廳角落的電腦前,東昇這才發現,原來左安家也有電腦。她的瀏海因為剛剛送東西的緣故還濕濕的貼在前額,他拿出隨身擕帶的小本子,寫下自己MSN的帳號,輕輕的送到左安的桌前,不敢離她太近也不敢碰到她。
左奶奶慈祥的笑著,硬是要再塞一包餅乾給東昇,東昇臨走時,左奶奶又追上來再塞一袋麵包。令東昇哭笑不得,卻又感謝左奶奶的細心,替他們連早餐都想到了。
晚間新聞宣佈了明天停止上班上課一天,東昇坐在電腦前,開著MSN,卻沒有任何新加入的名單,他就這樣讓電腦開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雖是放颱風假,卻是過了中午就無風無雨了,鄰居都出門清掃門前庭院的落葉,左安也換上輕便的運動衣褲,戴著頂小帽子在庭院中忙進忙出。
旭日早在還稍有風雨時就出了門,東昇坐在客廳的一角,剛好透過沒關的門,可以看到部份左家的庭院,他也不明白自己對左安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好奇心,他坐了好一會,突然想到還是該去買點食物放在冰箱,套件襯衫,他出了門。
左安手裡握著錢包和紙條,正好要出門去買東西,左奶奶倚在門口,看見東昇也出門,不禁問:「去哪?」
「去巷口買點東西!」東昇回答。
「那好!」左奶奶抓住左安的手:「跟我們左安一起去吧,我也正要她去買些雞蛋。」
兩個人一左一右的走在路上,到了巷口的超商,左安拿著雞蛋就要結帳,東昇早看見她手上還握著紙條,指指紙條提醒她。左安卻非常意外的把紙條塞到東昇的手裡。
東昇茫然的打開紙條,發現不是什麼該買的物品,而是一個帳號,仔細一看,不是他自己的,才想到一定是左安的帳號,左安這時己經走出了超商,東昇連忙跟在後面,想確定卻又不知怎麼開口,就這樣陪著她走回了家,看見東昇手上是空的,左奶奶有些奇怪:「你沒有買東西啊?」東昇這才發現自己白跑一趟,左安遠遠的看了他一眼,微微點頭進屋去了。
左安成了東昇MSN上最安靜的朋友,常常東昇只知道她在線上,跟她打聲招呼,然後知道她什麼時候離了線,她連狀態都不打字,所以無從知道她的心情和想法。
相對東昇的默默進行,旭日的戀情可就轟轟烈烈多了,他近日追求的曉芸也是個讀夜校的學生,所以旭日回家的時間變晚了,因為下了專車,旭日還會陪曉芸去吃個宵夜,再送她回家。
左安白天都待在家裡,但是東昇發現,每個星期三的傍晚,她都很早就下了線,幾個星期都是如此,有天東昇特別等在門口,看見左安背著包包騎著腳踏車出門,稍後左奶奶出來散步,東昇隨口問:「左安沒有陪您嗎?」
「哦,她今晚有事。」左奶奶說:「她去阿姨那裡學做西點。」
東昇點點頭,左奶奶想起什麼的說:「你等一等,左安做的點心很好吃,我拿些給你。」
「這個孩子總是不太說話,好在這個阿姨了解她,」左奶奶將一袋點心交在東昇手上:「去學一技之長總是好的,我也沒辦法照顧她一輩子。」
「她從小也是吱吱喳喳的,不是一直都不說話……」左奶奶陷在回憶裡:「我還記得她的聲音很好聽…」
東昇不敢開口,怕打斷左奶奶的回憶,但是左奶奶卻像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停住了口,再次重覆提醒:「點心真的很好吃。」
左安騎車回家,兩包點心掛在車頭把手上,她安靜的騎著車,享受夏日夜晚特有的涼爽,雖然時間並不晚,但這條路上已經沒有其他的行人,因為路的盡頭是他們住的小小社區,所以除非是這裡的住戶,要不然沒有人會走這條路。
可是今天情形有點不一樣,左安放慢車速,因為在下一個路燈下,聚集著三個看來並不友善的年輕人。
隨著左安的靠近,他們在路中間排成一排,明知道沒有什麼用,但是左安還是低著頭用力的踩下腳踏板,想要一衝而過。但是車子猛然被抓住,左安在車子被抓的同時,也被人從車上拉下。
她保持著鎮定,並沒有大喊大叫,讓這群人有些意外:「喂!不一樣哦,勇敢哦!」有個長髮的男生用手勾起左安的臉,看見她眼中深深的恐懼,不禁有些心軟:「她是那個不講話的女生啦!讓她走!」
「這麼便宜?」另一個瘦高的年輕人繞到左安的面前:「至少要嚐點甜頭,讓我親親。」
左安偏過頭,極力的躲避,她咬住嘴唇就是不叫,眼看男生的手就要碰到左安的臉,千鈞一髮之際,傳來一聲摩托車緊急的刹車聲,大夥的注意力全被吸引,左安抬頭,只見旭日滿臉怒氣的騎坐在摩托車上:「幹什麼!放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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