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碼元宇宙
太皮
一個多禮拜前,澳門出現新的新冠病例,澳人如驚弓之鳥,又像歷盡滄桑的情場老手,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重新經歷種種令人不喜的場面:疫情記者會、抗原自測、排隊核檢,以及戴KN95口罩等。疫情像盅子裡那三粒骰子一樣,不知開大還是開細。邀天之幸,至截稿時,澳門疫情防控形勢一片大好,美食節、大賽車和聖誕節慶當可如期進行。
首宗個案發現時,我正在外地小遊,原本已害怕標準不一致而出現行程阻礙,得悉最新疫情,更怕被無緣無故拉去隔離。那是我疫情以來首次離開澳門和廣東省,無論事前的行程準備、過程中的複雜過程,乃至完結回澳後的餘波,都一直為保住那“隻”珍貴的綠碼而犯愁。綠碼易受刺激,隨時變黃變紅,就算你多麼誠惶誠恐,卑躬屈膝,它都可能說變就變。
在社交app上看到不少外省人反映,在我小遊的那個地方待到第三天,那隻綠碼有理沒理都會變黃,如此一來便寸步難行,因為進入公共場所都要綠碼,去景點更要求四十八小時核酸陰性證明。幸好我按足指引,包括預先報備,連日核檢,在第三天總算保住綠碼,離開時順利上高鐵,至於在珠海過關是否順利,那是後話。後來看到有人說,第三天變黃是因為沒報備之故,看來,疫情防控,真不是講玩。
在疫情發生之前,沒有健康碼,沒有場所碼,沒有通關憑證,也沒有大數據行程卡,可能由於手機支付的普及,我們大部人都知道甚麼叫二維碼了,各種各樣的疫情二維碼的使用便變得順理成章。也許一開始都不會欣然接受,但久而久之,也就習慣成自然,日子必須過。在開通那些功能前,或多或少又要經歷身份資料的綁定和人臉識別認證等程序,為了使用電子支付,為了出示綠碼,這些年來,我們在網絡世界已建立了大量個人檔案,不知不覺地參與構建元宇宙。
在《二十二世紀殺人網絡》裡,人類只是被人工智能飼養着的有機體,提供養份以維持機械的運作。現實中的人類可能也正朝這個方向發展,不同的是人類仍可相對自由活動,但提供人工智能“養份”,卻是一樣的。
透過數碼化,我們在網絡世界建立了不同的檔案,社交網絡也名正言順地獲取了我們大部分的生命史,只是這個數據,並沒有用圖像來表示,仍是一些普通人看不懂的編碼而已。也許,這些檔案,只要集合到一個應用場景裡,再用圖像來呈現,就可以是元宇宙了。
我們在線下勞動、生存,正在產生動能去建立不同的數據,這些數據像靈魂一樣,透過程式也好,透過元宇宙也罷,不正像《二十二世紀殺人網絡》裡的世界嗎?數碼化的不斷延展,真正可以做到“靈魂”不滅了,克隆技術可能可以重造肉身,元宇宙則可以重塑靈魂。我們人死了,只要數據不被刪除的話,透過一定運算模式,在元宇宙裡就可以製造像真程度甚高的Avatar,只要願意,我們就會在元宇宙中不死。如果我有幸活到澳門人的平均年齡,我大概可以見證現在看來仍被視為荒謬的《黑鏡》劇情的構想實現吧。
記得幾年前,還是經常收到硬幣找零的日子,我喜歡將硬幣儲在罐子裡,往往兩三個月就儲滿一罐。疫情以來,電子支付日漸普及,除光顧少數堅持收現金的商家外,已鮮少使用現金,我的錢罐子已再難填滿了。
在內地,電子支付對小商販來說百利而幾乎無害,例如不怕收到假鈔、不再需要到銀行存儲零錢,且賬目一目了然等。當然這想法還是糾纏於實體貨幣的概念,而人們已在發展電子貨幣了。無論如何,未來接觸實體貨幣的機會將越來越少,但問題是,貨幣是體現一個國家主權的象徵,實體貨幣對人民群眾在感情上有特殊意義。
當一切也被虛擬化後,情感是否也會被虛擬化呢?(原載於2022年11月初《澳門日報》,現時疫情形勢已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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