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惡並存—談<<竹藪中>>
--依笛
大概是讀書的時候,我和老師一起圍著電視機看黑澤明的<<羅生門>>,該電影是把芥川龍之介的作品<<羅生門>>與<<竹藪中>>合而為一,把文字搬上屏幕。在黑白的畫面裡,黑澤明並沒有讓我們失望,故事好像每個角色都能自圓其說,而且看完之後,我們急不及待一起在討論誰說了謊。
當時老師說電影表現了人性的丑惡,而事實是如何並不重要,而是把主題訊息傳達了出來。
當時,我似懂非懂,哦,故事本來就是假的,而最終的結果並不重要,而是,在過程中要有所領略。但心裡還是在猜測,武士到底是誰所殺害的。
日前,澳門在舞台上也上演了<<竹藪中>>,也是取裁於芥川龍之介的作品,在好奇以下,翻了一翻芥川龍之介的生平:芥川龍之介(1892-1927),生母生下他七個月後患上精神病,而芥川成為舅舅的養子,在大學期間主修英國文學,畢業後任英語老師及大阪每日時報的編輯,1914年發表的<<羅生門>>並沒有在社會中引起很大的重視,<<竹藪中>>是他當記者時前往中國四個月後回日本後所創作的作品。作品運用在同一件案子中各方的證詞和說法均不一,而證詞在某些地方彷似合理卻又充滿矛盾,但是各方都能自圓其說的手法。外界對芥川作品中的評價是瀰漫著壓抑、彷徨、不定向的氣氛,這些特性恰恰反映了作者的迷茫思想。而從中國回來後不久,芥川健康狀況抱恙,經常出現幻覺,加上社會上對言論的壓迫,幾年後,芥川龍之介服藥自殺身亡,終年35歲。在芥川短短的35年中,創作了超過150篇短篇小說,可算是一個多產的作家。
在今次的演出中,很高興看到本地的表演水平有很大的提高,舞台設計不遜色於大製作,筆者個人很喜歡健台上有水池的設計,令演員在表演中增加了不少真實感,而觀眾也不限於想像,觀感上的層次也增多了。而破廟的意念也很新穎,而並非為人所熟悉的“羅生門”,令觀眾有一小片的想像空間。破廟內有破爛的禪角、牆上的裂痕,試想想人們生活在這樣貧困的時代,對困苦生活怎會沒有迷茫。另外,舞台上的階級又剛好把現在發生的事(和尚、小偷、妓女)和過去發生的情節(武士、妻小和強盜)分割開,造成一個視覺上的時空交錯,兩個時空發生的事情交代得非常清晰。
而服裝上,特別是妻子,在衣服的設計上也表現了當時對日本女人的禁錮,大大的帽子,再加上一層又一層的外衣,而妻子並不是如小說中所形容因為微風把面紗吹起,而是這樣穿著實在是太累人了吧,所以才把帽子拿掉對強盜一笑,強盜才會因而起了色心罷了。此外,在表演手法上,由於故事的背景為古代的日本,和現代的本地觀眾有一段文化和時間上的差距,但是,在演繹的過程中,加插了武士和強盜以拋石頭和猜拳的方法去決勝負,把觀眾從凝重偏遠的地方拉回現實中,值得一讚。
此故事除了在情節上與原著有所不同外,在主題上也著重於女性的刻劃。如導演所述:“本次的表演以刻畫女性為重心,分為馴服、獻媚和強暴三個層次。”第一個版本,在強盜多襄丸以詭計打敗武士,並且強盜以武力馴服了其妻子,妻子繼而以言語挑起強盜和武士之打鬥並且趁機逃走,是謂馴服。第二個版本,妻子色誘強盜,而且還哀求強盜把武士殺死並將之帶走,從而逃出婚姻的枷鎖,獻媚也。第三個版本,妻子遭受強暴後並沒有得到丈夫的體恤,含冤的妻子親手殺死丈夫,強暴也。在三個自圓其說的版本當中,表面是弱者的妻子實質是主導這場殺案的強者。回想觀看的過程中,每一個版本中,除了強暴中體現妻子的心理變化外,在武士和強盜的決鬥中,妻子都起了煽風點火的作用—女人並不是一個只懂啞忍的動物,而是,在兩個男人的爭鬥中,體現了自身的本質,女人並不是依附於男人,而是,在某種程度上(對強盜微笑、令強盜為之起色心及殺心、在當中挑撥)都是主導著這場謀殺案的發展。
在教育意義上來說,和尚在小偷和妓女的爭執中,又道出了善與惡並存,而謊言不但存在於故事的幾個版本之中。而在破廟中,妓女也是其中一個說謊者,她偷走了插在武士身上的寶石匕首,小偷隨即道:小偷是人們日常防範的人,但是,有著更多其貌不揚的人更可怕,更讓人防不勝防,並控訴妓女也是其中一個殺人犯。讓我們回想在現實中,這樣的控訴豈不是屢見不鮮呢。另外,在妓女挽留和尚時,表示這裡需要和尚的存在去洗滌人們的心靈,
和尚回答:曾幾何時,他也是這裡的人。
作為觀眾的我們不禁猜想和尚的過去,而在他的過去當中,可能也存在著很多不可訴說的故事。
而嬰孩的出現,小偷在一瞬間的貪念引起,以及最後把包裹嬰孩的衣服和錢袋也歸還,並對妓女說:曾幾何時,他也是一個樵夫。
將和尚和樵夫的過去來對比:人性的善惡可能也只是取決於一瞬間,當善良的人們遇到際遇的磨練,可以變成一個偷雞摸狗的人;而險惡的人,在放下一齊雜念(如和尚,最後的小偷)也可以變為一個導人向善的人。最終禪明了在人性當中,善與惡是相對並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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