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雨 ふわふわ~」
踏著一個個淺淺的水窪,佐藤撐著透明的傘輕快地往前走
「まーちゃん,是ふりふり。」
跟在她身後的工藤無奈地出聲糾正
停下腳步的佐藤,轉過身看著工藤,愣了一下
「ふりふり ふわふわ~」
然後又開開心心的唱著跳著前進
冬季的雨總是來得不受歡迎,又冷又濕的天氣,倒不如下雪更好一些
雖然一樣都又冷又濕
升上二年級的冬天,她已經不那麼想念鞘師
『我拿到留學簽證了,畢業之前要去美國兩年,我想,妳和我都等不了那麼久的時間。』
那個自私自利的傢伙。
可是她一開始仍然忘不掉那些日子
那些每天到舞蹈教室窗台邊看著她的日子
那些每天下課經過教室偷偷看著她的日子
那些陪著她走到車站後,依依不捨的日子
還有那些,她忘了帶傘,共撐一把傘後,在傘下偷偷親吻她的日子
所以她最討厭下雨天了。
日子一樣的過,二年級分班後,鄰座來了個奇妙的傢伙,先是拐她到琴房去告白,大概吧,那應該算是告白
接著又每天纏著自己,上課、下課;上學途中、放學的時候
這樣也好,原本想利用游泳社與足球社兩邊忙碌的生活忘掉鞘師,但多了個總是奇妙的佐藤,讓她的心情好上不少
「吶、どぅ,」
體育課時,佐藤的臉突然出現在視線前20公分
這傢伙總是抓不好距離啊?
「恩…?」掩飾著慌亂的心情,工藤稍稍往後退了一點點
「可以教我跳箱嗎?」
蛤?她應該沒聽錯吧?那個可以在跳箱上前手翻完美落地的佐藤居然要她教她跳箱?
「可是妳不是很厲害嗎?」撇撇嘴,坐在椅子上之類的地方總是忍不住想晃晃腳。工藤可是一輩子都忘不了升上高二後的第一堂體育課
『下一個,佐藤。』
『老師,我不跳。』
莫名其妙站起來後卻不往前走的佐藤,理直氣壯說出的話在體育館內迴盪,全班頓時噤若寒蟬
『妳說什麼?』
『我說,我不跳。如果老師妳再用那種A、B、C的方式打分數,那我就不跳。』
真的有夠莫名其妙的。
然後她講完就頭也不回的離開體育館了。
再說,老師明明就是用數字在評分阿。
後來我追了出去,那個在洗手台前喝著水的傢伙聽見我的腳步聲,轉頭看著我,然後一臉理所當然的說
『其實我是不會跳箱。』
接著露出和那天太陽一樣燦爛的微笑
最後在下課的時候又跑回來,看著一直跳不過的野中說
『身體要再往前傾一點。』
接著在我一句『妳不是不會跳嗎?說得倒厲害。』之後
從門口一路助跑,然後完美的踏上踏板,單手前翻完成跳箱
完美落地。
不是說不會跳箱嗎混蛋?!
「我不會普通的跳箱嘛!」笑得一臉燦爛,佐藤拉著工藤的手,似乎跟那個能夠單手前翻跳跳箱的人完全不同啊…
「我知道了啦!」嘆了口氣,工藤拗不過佐藤
那天,佐藤普通的跳過跳箱
「どぅどぅ,社團練習結束到琴房來吧。」
收完書包後,佐藤笑著瞇著眼,就像平常那樣的表情,站在工藤桌前
每次社團練習結束,工藤總是會自動到琴房等她練完琴,今天怎麼特別要她過去呢?
「恩,好。」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工藤沒問太多,背著書包,看著佐藤雀躍的背影,也跟著離開教室
老實說,特地邀工藤到琴房這件事,佐藤自己也出乎意料,在沒有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的情況下,就這麼說出口了,事後想起來
「還真的有點尷尬阿…」修長的食指歇息在琴鍵上,佐藤嘆了口氣,最近連自己都有點控制不了自己了
「阿阿、封印在我胸口的邪靈要跑出來了!!」突然地講出這種中二的台詞,在只有自己的琴房裡,佐藤用這種方式激勵自己的情緒。工藤不知道何時會來,一直維持低落情緒可不行阿
鏡面烤漆的鋼琴表面,清楚地映照著自己的臉,對著自己笑了笑,佐藤起身走到窗邊,今天雖然很冷,但她依舊開著窗,這樣才能夠眺望那個根本看不見的泳池,想像著工藤在水裡飛速前進的英姿
話說回來,學校的游泳池有溫水嗎?
在琴房等待工藤是一件很漫長的事,但也因為感到時間漫長,才能好好的思考該如何表現每個樂章、小節的情緒。上次她可是很努力認真的將心意託付在Mariage D'amour,不過工藤大概聽不出其中的意思…
佐藤對著空氣苦笑了一下,低下頭,回想著第一次見到鞘師的情景,那時因為老師的緣故,和鞘師聯合演出,當鞘師隨著自己的琴音起舞時,讓她對樂曲裡所蘊含的情感有了更深切的體會,同時,因為密切的練習與接觸,佐藤發現自己對鞘師的情感有那麼一些不同
在那之後,無意間地看見鞘師與工藤的互動,那時,她的胸腔裡像是被攪成了一團,喘不過氣來,有段時間對鞘師的單向情感得不到回饋,那種失落,轉化成對工藤的敵意…直到後來,鞘師離開、她和工藤同班,才慢慢了解到,為什麼當初鞘師會選擇她
因為工藤真的是個很可愛的傢伙呢。
而自己也在不知不覺間,就喜歡上了,這個可愛的傢伙。
『叩叩、』
在佐藤身後,隔著一架鋼琴的距離,那扇不大的木門被敲響
整理好心情,佐藤不像以往那樣出聲請工藤進來,而是親自走到門前,將門打開
「呃…?」杵在門前的工藤有些措手不及,從她手的位置可以得知,如果佐藤沒有將門打開,那麼工藤的手應該正握住門把準備轉開
「遙,」收起平時嘻皮笑臉的表情,有些嚴肅卻又不讓氣氛沉重,佐藤堅定的眼神直視著工藤的雙眸
「怎麼突然叫我的名字?」對於佐藤這樣的表現,工藤覺得非常不自在,進而緊張了起來
她們就這樣站在琴房的門裡與門外,窗外的鳥囀啾啾,午後的冬陽西斜,烘得佐藤裙下的小腿肚暖暖的,影子覆蓋在工藤身上,而工藤被拉長的影子就像是它的延伸
「跟我交往吧。」
是超級直球呢,佐藤優樹同學。
打者工藤遙同學反應不及,站在原地,腦袋瞬間一片空白
「我喜歡妳,從坐到妳隔壁的那刻開始,我就喜歡妳了。」
是兩好球,工藤遙同學依然不發一語地佇立著,雖然早就有猜想到,只是沒料到是直接投進好球帶的直球
看著這樣的工藤,佐藤心底有一些慌,但做好的心理準備可不能這樣白費,想好的台詞也不能這樣浪費
「希望妳能給我一個明確的回答,Yes or No?」雖然牙齒稍稍在打顫,但佐藤確實且清楚地傳達了自己的心意,她並不是毫無根據就莽然出擊,上回Stay with me的寄託,從工藤那時的表情便能看出,她是有勝算的
如何?這個直球工藤遙同學會擊出嗎?
「優、優樹,」幾乎沒有這樣稱呼過佐藤,這對工藤來說,很新鮮,但害羞的成分是更多的,她微微低下頭,視線固定在佐藤的領結上
這下子換佐藤開始緊張了
「這種時候絕對是Yes的吧!」深吸一口氣後,抬起臉,工藤用最燦爛的笑容回應佐藤,並且牽起她的手,「外面很冷,你沒穿外套,進到琴房吧,妳再彈一次Stay With Me,」
看來是個漂亮的打擊。
「這次,換我唱給妳聽。」
關上琴房的門,輕快的樂音迴盪,工藤坐在佐藤身邊,她看著佐藤,清晰而溫柔地唱著,夕陽餘暉灑在她們身上,照映著她們相似卻不同的笑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