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他笑得那麼溫柔，像是我們認識了很久，
溫柔的讓我失去了防備 **
星期一，上課的日子。
我撐著惺忪雙眼刷牙洗臉，拖著捨不得出門的心情出門。
踏出在校外租的公寓，天空飄著絲絲細雨，天色有點灰，一點都不像早晨。
決定不上樓拿傘，麻煩。
我討厭麻煩。
沒想到愈往捷運站走，雨卻下得愈大，星期一果然沒有好事。
進入冷氣很強的捷運裡，我瑟縮了一下，剛才把頭髮都淋濕了，好狼狽。
星期一，我忍不住想著，果然沒有好事。
「嗯? 你早到喔。」同班的同學也早來了。
我隨口答應，坐在自己的位子，灌了一口奶茶。
不喜歡和不熟的人太過熱絡，才開學沒多久，有點緊繃。或著說是個性，除非熟人否則我一律冷漠以待，即使笑臉迎人也只是客套罷了。
過了二十多分鐘，其他同學們才逐漸來齊，教室一下變得熱鬧起來。
「小苓，早」旁邊的淑媛輕快坐下，「有沒有新的小說?」。
我從書本抽離，轉頭看她，「等一下，快看完了」。
上了大學，除了考試和做報告，我幾乎把時間放在閱讀小說和寫作上。
下午，淑媛到社團報到，我沒課了便四處亂繞，在書局翻書。
還不想回家，只有我一個人的家。
買好了晚餐我準備回家吃，卻在公寓外附近的公園看見，今天的月好明亮。
達達的腳踏車聲經過，然後停住。
「同學，這麼晚你還在外面喔」今天也是早到的那個人。
我轉身對他輕輕點了頭，不太想多說。
沒料到這位同學似乎有意攀談，也看向明月，「快中秋了，月亮好漂亮」。
然後，他笑了。
咧開整齊的牙齒，乾淨的臉龐上有些疲倦。他笑得好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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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你這樣踏入我的生活，帶著和煦的暖風，
我卻覺得好難過 **
從那天我們一起看月亮後，鄭宇良變成生活中常常出現的人。
莫名其妙，他開始叫我小苓，開始成為我們做報告的組員之一。我覺得不安，又安慰自己別想太多。
在我的不動聲色中，他的靠近，逐漸成為班上的焦點。
我不喜歡被當成焦點。
而他每天早上的問早，小組討論時展現出的才華，溫和的微笑，像是一陣漣漪，逐漸地逐漸地，在我心中圈出一塊屬於他的地。
我開始在見到他時，猛然感覺自己無法專心客套。
這天我在圖書館裡試圖冷靜，挑本書坐下。
緩慢的腳步聲靠近，停住，我低著頭不敢抬眼看，「小苓」，是他低柔的嗓音。
「嗯?」我抬起頭，沒什麼反應。
鄭宇良拉開對面的椅子坐下，笑著搖了搖頭。
「........ 」我又低下頭看書，不想直視他的眼睛，那會讓我亂了呼吸。看完兩章，奇怪他怎麼都沒有出聲，我忍不住抬頭。
他坐在對面，一手撐著下巴，一手索性地放在桌上，看著我。我呆了幾秒，「幹嘛?」。
又是一個該死的搖頭微笑，鄭宇良什麼也不說。
不敢再看他，我很投入地看書，直到書上出現全書完三字。
這下子不抬頭不行了。
沒想到......
他睡著了，雙手趴在桌上，頭微微偏著，靜靜地睡著。突然我有點手足無措。
要叫醒他嗎? 可是他看起來睡得好沉。
我支手撐臉，沉默地打量著鄭宇良。短黑的髮絲垂在額前，鼻子很挺，睫毛好長。嘴角時常彎出柔和的弧度，淺淺笑著。白色T 桖，讓他看起來更清爽。
原本閉著的雙眼微微抽動，然後張開，他醒了。
我趕緊移開視線。
「我睡很久嗎? 」他揉著眼睛，看起來突然變得有些孩子氣，讓人想笑。
我搖搖頭，「還好」。
我們走出圖書館，天色微微暗了。
「走吧」鄭宇良轉頭看我，「我送妳回家」。
老實說我從沒想過會坐他的機車，所以看到他放在置物箱裡的全新kitty 安全帽，更是奇怪。
他自己有了一頂，為什麼還多準備一頂? 我幾乎不敢再多想下去了。
「妳可以抓著後面的把手，這樣比較不會晃」他發動引擎後，轉過頭又對我笑了。我乖乖地點頭，乖乖地說好。
奇怪，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竟然變的這麼聽話了?
到公寓門口，我下了摩托車，他看著我，月光照映在他的臉上，我的心砰砰跳動。
「謝謝你，掰掰」趕緊道別我想要逃回家去。
他臉上的光突然黯了，也許是錯覺，因為鄭宇良接著又再柔柔笑著，「嗯，晚安」。
我關了公寓鐵門，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竟然有點難過。
也許是因為那道我刻意劃出來的距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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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我膽小得不願意承受愛情，即使你付出真心，
不安全感卻仍把幸福推走 **
班上愈來愈視我和鄭宇良為一對，不管我怎麼面無表情，他還是微笑。
我開始避開他。
他的靠近，讓我害怕，我還沒有準備好談戀愛，還沒有。所以我逃離他，跟淑媛待在一起，避開和他單獨相處的機會。
即使他對我說話，我也是三言兩語敷衍過去，然後快速與同學轉移話題。
而他很敏銳的，也注意到了。
「小苓」他的摩托車停在公寓旁，鄭宇良喚著我。
我在他面前幾步停下來，咬咬下唇，「怎麼了? 」，極力維持的防線好像在顫動，我的聲音有點不安。
「...... 」鄭宇良默默無言，只是抽著煙，我從來不曉得他會抽煙。
「沒事我要上去了」我受不了這樣的安靜壓力。身邊有太多失敗的戀愛，包括我的父母就是一件例子，即使一開始很沉溺，卻經不起考驗。熬過了交往，結婚生子，卻仍然可以雙方在短短幾分鐘內簽好字，離婚。
所以，我無法相信愛情。
鄭宇良轉頭看我，好像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卻不知該怎麼開口。
我轉身往鐵門走去。
把門打開前，身後傳來他低柔嗓音，「我們一起走好嗎? 」
我沒有點頭也沒有回頭，只是危危顫抖著，然後逃回自己的殼中。
從這一刻開始，我失去了他。
他的目光不再停留在我身上，而是轉移到了別的事物，籃球ˋ報告ˋ考試ˋ社團......。
沒有聽說他交什麼女朋友，卻也不再聽說我們的名字連在一起。
我覺得胸口很悶，眼淚掉不出來，只有濃濃的憂郁在心裡打轉徘徊，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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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我把感情全部壓在心中，直到看見你的笑，
淚水像下雨一樣唰啦啦地落下來 **
這樣的僵局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好像每天我上學只是為了見鄭宇良，面對他的冷淡，自己難過。
我變得易感而且不再看小說，只想拼命寫作，把無法宣洩的淚水全部灑在文字裡，尋找安靜的慰藉。
我開始每天晚上坐在公園的涼亭旁，看著愈來愈圓的月亮，傾洩了一地光輝，柔情似水。
突然想到那個夜晚，鄭宇良對我說的一起走，大概是一起看月亮吧?
想到他，我愣愣地望著天上明月，心悄悄地酸了起來。
「小苓? 」鄭宇良熟悉的柔和嗓音突然出聲，我嚇了一跳，轉頭，他就在我身後。
大概是我被嚇到的傻樣太逗趣，他竟然笑了......
天知道他有多久沒在我面前露出笑容，這一刻我感動得想哭，淚水一滿，馬上哭得亂七八糟。
鄭宇良慌張地看著我，「怎麼了? 嗯? 」，從沒看過他摸不著頭緒的樣子，我哭著忍不住又笑了出來。
這下子他更是困惑。
我止住淚水和笑，安靜地看著他，好像那些不愉快從沒發生過一樣，我們又在一起看月亮。
他伸出手輕輕碰了我的臉，把我的淚痕抹掉。
我微笑了，眼前的他仍是這麼溫柔，溫柔得，把我以往的防備都軟化了。
我不相信愛情，真的。
然而看著眼前的鄭宇良，我想，我相信的是他。
我握住他停留在我臉頰的手，有點喘不過氣，「你願意跟我一起走嗎? 」，走未來的路。
他笑了。
咧開整齊的牙齒，乾淨的臉龐上有點疲憊，他笑得好溫柔。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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