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啦──啦啦啦──!」沒有複雜的歌詞,也沒有表達情感的文句,僅只是相當單調的哼聲,卻奇妙地能讓人感覺到其中的悽涼……
「嗯──啦──咿咿……」有著一頭深褐色長髮的少女,正在一處昏暗的巨大房間內起舞,周圍是斑駁的石塊所堆砌而成的牆壁,刻雕著許多不知名的紋路,在房間正中央的頂部有個偌大的吊燈,但早已沒有任何蠟燭的它似乎廢棄許久,此刻也沒有散發任何光芒。
沒有華美的舞步,也沒有狂野的肢體語言,少女只是肆意地擺動,伸長了雙臂輕柔地轉圈,一二三、一二三,彷彿有著準確的節拍器在啪搭啪搭提醒,踩出的腳步簡單卻又充滿美感,一次又一次地往前往後;她的歌聲沒有中斷過,反覆從那誘人的水唇中傳出……一舉一動都是那麼渾然天成,少女就像是最美麗的瑰寶,無從挑剔。
她是個傳說中的存在,也是任何言語無法陳述的存在,她的名字充滿讓人癡迷的魔力,卻也讓人深深地恐懼──魅魔。
初章
「喂!很久沒碰到你啦,前陣子哪去了?」杜巴頓某間小酒館裡,一個剽悍的大漢正對著另外一個剛進門的人嚷道,他的聲音引得酒館內的客人都對他投來白眼,但他卻咧嘴笑了笑,並不在意些什麼。
來著也聽到了他的聲音,無奈地搖了搖頭後就走向對方的位置。
「跟著工會的人到山米爾去探查魔物分布了,去年年底出發的,卻弄到了這個時候才回來。」旅者嘆了口氣,隨手召來服務生,點了幾樣道地的食物,然後啜了口麥酒又問:「怎麼,老哥最近過得如何?」
「呿,小弟你就是懂得享受,知道這裡的食物道地,還有免費的麥酒,難怪一回來就往這跑,恐怕連家裡都沒回去吧你!」
「也不怎樣啦,初春的時候這附近老是有成批的骷髏出來遊蕩,我這散傭兵也不怕沒飯吃就是。」他大笑著灌了口麥酒,輕拍著倚放在腿邊的雙刃斧又道:「你不在場不知道,那骷髏簡直不堪一擊呐,我一斧下去全都得解體!哈哈……」
「不是吧?前幾天才看到你東缺一塊、西少一邊的,好端端一套輕鎖甲都快成了廢鐵,還吹呢!」聽到隔壁桌的客人這樣反駁他,酒館內頓時哄堂大笑,連同桌的那位旅者也毫不留情。
「去你的,那是數量問題好不好,你沒去不懂的啦!」大漢臉不紅氣不喘的回道,語畢仰頭直接喝光了賣酒:「呼啊──再來一杯!這麼香的麥酒,看來春末的收成不錯啊?」
「好了你,再說下去恐怕又要再被笑一頓。」旅者低頭吃著桌上的焗烤馬鈴薯,一邊說道。
「哼,就知道損你老哥,真有本事怎不去抓出那隻魅魔?」大漢抓起服務生剛遞來的麥酒,又是一陣豪飲。
「喔?那個精靈時代的傳說魔物?」他不解地望向大漢:「當初精靈時代結束,步入人類紀元的時候不是就已經滅絕了?雖然老是有傳言說仍有殘餘的魅魔,但大多都是空穴來風啊。」
「噓,小弟你知道古萊比城吧?」
「知道。記得是在杜巴頓西北部那一帶,不過除了一個廢墟跟破破爛爛的女神像以外,什麼都沒有。」
「怎樣,要不要來打賭?」大漢從懸在椅子上的囊袋裡掏出幾顆小珠子,隨手扔向旅者:「這是抵禦骷髏的時候打到的,拿去!」
「聽幾個腳程快的夥伴說,那些骷髏把這些珠子放入女神像的瞳孔後,就不知道傳送到哪去了,似乎有特殊的魔法陣,但是怎樣啟動就不知道了。」
「就睹看你能不能活著出來,拿她身上的東西當作證明!」
「最好把她的衣服扒給你是吧?」旅者收起了那些珠子,哈哈笑道:「好!反正剛才回家老婆早跟人跑了,除了一封破信以外什麼都沒有,我也沒什麼好顧慮的。」
他猛地站了起來,一口氣喝光了杯中的麥酒再將酒杯大力地敲向桌面,大喊道:「等我回來,艾明瑪夏特產的紅酒兩瓶!準備好等著吧!」
直到了旅者出了酒館外,才隱約聽到裡頭傳來的聲音:「老弟,記得改天再來喝一杯啊!」
他拉了拉連帽長袍的帽沿,嘴角勾起了淡淡的微笑,頭也不回地走去。
大概是因為之前連續的幾次接觸戰讓魔物大受損傷,又或者此刻正好是他們出沒的低潮,總之,旅者在前往古萊比城廢墟的時候並沒有碰到太多的魔物,幾場零星的戰鬥後便已接近目的地,過沒多久便看到了山谷中那模糊的影子。
茂密的藤蔓爬滿了外牆,剩下一半的拱門仍舊守護著進出的門口,旅者小心翼翼地查看入口處,確定沒有任何魔物後,他將之前蒐集的破布捆上了木棍,再淋上動物的油脂,然後點燃它……
地下城中只有一座殘破的女神像佇立在那,旅者在柱上的燈台裡放了些枯草細枝,用火把一一點燃,環顧四週,到處都是厚厚的灰塵跟蜘蛛網,有的角落甚至長滿了雜草,但從入口到女神像前部,卻有明顯的行為痕跡。
他高舉火把,朝著頂部望去。艾維卡淺淺的微笑正從那破洞映照進來,除了吊燈以外,只有頂部的奇怪花紋,像是彩繪,又似雕刻。
「瞳孔啊……」他喃喃道:「這樣好像在褻瀆女神說,不會遭天譴吧?」
等到他走近女神像,才看見那該是眼睛的部分,真如大漢夥伴所說的空無一物。他警戒地繃緊神經,然後緩緩地將兩顆珠子推入凹洞,然後退了兩步,過了一會,卻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拜託,該不會還要什麼鬼咒語之類的吧……」他凝聚起空氣中的火元素,信手幾發火焰就要轟掉那兩顆珠子,但是火焰一接觸到那兩顆珠子就消失無蹤,隨之而來的,是整個空間的魔力異常湧動。
強烈的光芒從旅者的腳下竄出,銀藍色的流光在地上蜿蜒成詭異的圖騰,一股狂野的力量在他身上進行拉扯,血液不斷地從已經裂開少許的皮膚滲出,他只覺得自己的意識像是被撞的支離破碎般,接著便暈了過去……
「唔……」過了不知道多久,旅者才緩緩醒了過來,四周一片漆黑,他微微地扭過了頭,是著朝頂部望去。
「媽…的……」沒有艾維卡的光芒,就表示他已經不在方才的女神像了,但是這裡是哪他根本無從得知。
那種狂暴的力量已經不在,雖然全身上下多了不少傷口,但對他而言並不算太糟;他試著凝聚火元素,卻發現自己的精神力蕩然無存,於是他也只能在黑暗中四處摸索,所幸那支熄滅了的火把就在附近,而自己的包裹也在身邊。
重新燃起火把,旅者本能地作出警戒動作,接著他愣了一會,又自嘲地笑了……要是真有魔物,恐怕他現在早就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吧。
火把的光在偌大的空間裡顯得特別微弱,旅者重複之前的動作,也把四周柱上的燈台給點上,印入眼簾的,是一尊只剩下半部的女神像。
旅者左翻右看,找不到離去的機關,自然也只有前進一途。
「大哥這次真是害死人,光是進來這鳥地方就痛個半死了,等等要是碰到魔物大軍我就好笑了。」他將帶來的十字弩重新填充上箭矢後背好,又從大囊袋裡面拿出些藥水放在腰間的掛包,一切才算準備就緒。
只剩下半座的女神像後方有個洞口,是這空間唯一的出口,雖然開口有點小,但是經過一段路後便開闊許多,行走起來也很方便。
霎時間,像是發現了入侵者的警戒,又像是在歡迎來自遠方的客人,橘紅色的光芒籠罩了旅者,他慌忙地抽出長劍,發現頂端莫名其妙地懸掛著一座巨大吊燈,那片橘紅色正是其上的火光;接著他的視線自然地回到眼前本來看不清的區域……
「…………」愣了許久,他才開口自喃道:「靠?」
不知道該如何描述,因為一切都是那麼的令人難以置信。
他正站立在一處懸崖上,底下全是一根根的石筍,其中夾雜著或大或小的石塊,奇特的是,在中間多了一大片的房屋,稱之為房屋甚至太過;那片廢墟很明顯是人為的建築,如今卻這樣被包圍著,像是憑空出現在那似的。
「嘻嘻……」沒來由的,突如其來的笑聲,打破了寧靜,旅者左右張望,卻找不到聲音的來源。
「聽錯了嗎……?」然而像是在回應這問題似的,一陣柔軟的感覺撫上了他的脖子,然後向前滑動;他的右手當下便反甩長劍向後刺去,卻撲了個空,緊接著,一張白皙的臉孔顛倒著出現在他面前,帶水似的雙眸還俏皮地眨了幾下。
等到對方的雙手施予在他肩膀上的力道消失後,他才看到一個人影俐落地翻身,接著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單腳著地,然後柔媚地一笑。
「嘻──!」彷彿以為對方那一劍是在跟自己玩耍似的,魅魔輕笑出聲。她的腳步開始飛揚,被黑長靴包裹住的小腿接連擺舞,然後向上帶動著的,是那纖細的腰部正在扭旋,以及呼之欲出的雙峰跟靈蛇般細長的雙臂。
那同樣有著黑色長手套的雙手向後盪出,身軀彎似新月;深褐色的長髮像是瀑布般宣洩而下,偶爾拍打著那點綴在衣後的蝙蝠翅膀……輕輕一躍後,仍舊是旋轉、揮舞,就這樣一次又一次,不停地跳著、哼著,那只屬於她的全部……
如癡如醉,旅者所有的心神幾乎都被眼前這女人給奪了去,明明知道她就是魅魔,但卻怎樣也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朝她攻擊。
「啦啦啦啦……」忽遠忽近,那歌聲輕如呢喃、柔如耳語,一個高低起伏、一個轉折,都像是戀人最甜蜜的情詩,字句都在暗示著你。
不知不覺,旅者動了,一步、兩步……逐漸朝著舞動中的少女前進,霎時,少女一個踉蹌便向後倒去,看著她臉上那驚恐的樣子,旅者心痛的像是刀割。
那不該是她的表情,不是!旅者在心中喊著,腳步一蹬便往前衝去,伸長了左手,想要把少女給拉回身邊。
就在這時,旁邊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旅者愣了一下,眼前惶恐的少女突然消失,她的驚叫聲硬是中斷停止;他赫然發現自己與懸崖邊僅只一步之隔,但自己卻來不及止住衝勢,
旅者眼見停不了,一鼓作氣地把右手的長劍往地面插下去,然後就這樣整個人掛在半空中。
「靠!差點就這樣死個不明不白,這魅魔實在他媽的變態……」他一邊咒罵,一邊爬上崖頂,這時他才發現空氣中瀰漫了一股香味,難道對方早就知道自己的闖入,還早在自己昏迷的時候就準備好這些幻覺來欺騙自己?
他全身沁出了冷汗……如果真是這樣,恐怕自己真的出不去了……
「對了,剛才是……」他想起了那聲讓他清醒的巨響,持著長劍便往那個方向走去。
「救……我……」似乎察覺到旅者的前來,一股微弱的嗓音傳了出來,旅者只往那方向看了一眼,便嚇的動不了。
一個人全身破破爛爛的,到處是乾涸的血跡,以及發膿的傷口;他雙手手掌各自插著一把劍,在石壁上釘成一個大大的人體十字架,就這樣高高地被懸在半空中……可怕的是,在他的底下滿是陰森的枯骨,還有一整片的黑浪。
剛才的巨響,便是那片黑浪的行動太過劇烈,使得下面的枯骨崩垮所致。
成千數萬的老鼠湧成一處噴泉,不斷地擠壓著自己的同類向上,那個人體十字架的小腿以下已經被啃咬的血肉糢糊,有的地方甚至可以看見底下的骨頭;血液沾上了幾隻老鼠的毛皮,附近的同類聞到味道再度一擁而上,片刻便瓜分殆盡,反覆下來,老鼠的數量卻沒有減少。而上方那不斷傳來的微弱呼喊,更是證明那個人仍未死去的最佳鐵証。
這根本全瘋了!旅者心中冒出這個想法。
「吱吱!」幾頭老鼠發現了他的存在,試圖跳向他,但是懸崖高了些,所以沒有成功。旅者趕緊向後退開,那畫面實在太過悚人,饒是闖過歐拉大陸大半的他,也不由得心生恐懼……
「呵呵?」如同剛才那不知是真是假的境遇,一雙纖手緩緩地纏繞上他的脖子,凹凸有緻的曲線緊緊地貼上他的背部,那股濃烈的香味撲鼻而來,像是最醇美的好酒似的,醉人心田。
「嗯──?」旅者的恐懼很快地便退去,魅魔輕咬著他的耳垂,又緊抱著他,讓他的精神防衛完全崩潰。
那撩人心弦的髮絲一陣擺動,魅魔從後晃至他的面前,直截了當地便對著他吻下去。
時間彷彿在那一瞬間停止了,不知道過了多久,藍色的霧芒緩緩地從旅者身上散出,魅魔結束了她的吻,意猶未盡似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藍色的光芒越來越盛,魅魔貪婪地吸食著那些光芒,直到光芒消失。
她闔上了眼,似沉睡地動也不動;至於旅者,在藍色光芒完全停止後,便頹然後倒,一陣吱吱狂叫很快地淹沒他的身軀,然後又是一場屠殺的饗宴……
良久,魅魔才睜開了眼離去。腳步仍舊是那麼輕盈,姿態仍舊是那麼動人。
但是去了哪裡,只怕是無人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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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似去年寫的,現在看看,又過了好久才忍下全砍掉的衝動
看看就好了,我會繼續接著慢慢寫
不過這篇應該曝光很多次了
去年我也拿去扔過系刊,巴哈姆特我也扔過,現在也應該還有留在異文館
所以,看過的就敬請期待新章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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