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學時選修過很特別的「家族治療」課程,那是個實驗性的課程,老師將選修的十多個人當作一個成長團體來帶領,上課時老師會運用許多技巧帶領大家回溯到個人生命中的某個片段,比如自己出生的那一天,或是八歲生日的那時,有時甚至還回溯到自己誕生之前的時刻,比如父親十歲那年,或是父母親結婚那天…,當我們的心思都已進入那個時刻時,老師就會引導我們進一步去與那個小小的自己或父母進行對話,儘管有時要面對過去是極痛苦、難堪或難以接受的,但大家都相信這樣的歷程將有助釋放成長過程中積壓的遺憾與怒氣,也相信自己要先掙脫過去的束縛才能有足夠的信心面對未來。
值得注意的是,並不是所有的團體成員都能同步調地隨著老師的指示進入過去,往往少數成員已開始與過去的自己及家人見面、對話並傳出控制不住的低沉啜泣聲時,仍總會有幾個成員極其冷靜地瞪大眼在旁觀望,那狀況就好像催眠大師在電視上的表演一樣,有的人總能很快就進入催眠狀態,有的人卻是無論如何都保持著清醒與理智。而我,很難理解地,就是屬於那種很難進入狀況的怪胎,當身旁的同學都已進入閉眼、沉思,凝想、與自我內在對話的狀態時,我卻仍是睜著眼苦惱著找不到進入過去生命的那扇門,那時老師總叫我不要心急,她說只有當我準備好了時,那扇門才會出現在我眼前。
我這樣找不到門的狀況一直持續到了下學期的某一天,那天我如常地坐到了團體的外圍去準備再次擔任團體的觀察員。老師先要大家閉眼凝想自己的父親在八歲時的生活,一段時間的靜默後老師要大家在紙上寫下祖父母會對八歲父親說的三句話,然後要大家再寫下現在的自己想對八歲父親說的三句話…,這整個過程雖簡單而迅速,但我卻已不知在何時依著老師的指導前行,第一次,我真的回到了過去,我在腦中見到了八歲的我的父親,我聽到了祖父母要求父親逃學賣冰、下田以幫忙家計的要求,我看到父親過於操勞的瘦弱身子,我疼惜父親小小肩上的重擔,我想對父親說些憐惜的話,可是我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也寫不出來,當同學努力地在紙上寫字時,我的雙眼已因不捨八歲父親的勞累而淚流不止…,老師走過來將我抱住,她沒有多問,她說她知道我已見到了八歲父親,我點點頭,老師問我父親現在好嗎,我再次點點頭,老師於是要我勇敢地對八歲父親說我很高興見到他,雖然很捨不得他這麼小就這麼辛苦,但很高興以後的日子將會不一樣…,我流著淚照著老師的話對八歲的父親說了一次,然後老師就請身旁的同學來陪陪我,而我很明瞭自己對父親的憐惜感情已釋放了幾許。
還有一個難忘的記憶是一位男同學講述小學時被父母誤會偷錢的事件,老師要那位男同學從團體中選出適合的人來扮演他自己以及他父母,老師要求男同學在旁當導演一一指導演出的同學把事件當天的情形演出來,包括父母說了什麼話等的細節。當時我與許多同學都帶著好奇心等待老師要變的把戲,我們閉嘴凝神專注地看著一切,然後奇妙的事情發生了,男主角(扮演男同學者)被父母指責而說不出話來時,該在旁當導演的當事同學竟激動地跑到場中央去,他兇巴巴地回吼扮演他爸媽的同學,當老師遞給他一個抱枕時,他甚至拿起抱枕往地上又丟又踩的,然後還把臉埋在抱枕中哭了起來,老師要扮演他爸媽的同學去他身邊告訴他很抱歉誤會他,也很抱歉這件事對他傷害這麼大,希望能幫他把這件事放下…,當男同學再抬起頭時臉色已回復正常,或許有點不好意思自己的失態吧,他一直低頭到下課,但我們知道他在這事件上的怒氣已平撫了許多。
有了這些親身經驗後,我開始深深相信回到過去的可能,當然我所說的回到過去與電影「回到未來」靠著科技與儀器的方法回到過去去改變歷史有所不同,我所說的是一種自我心靈的活動與力量,當自己覺得有需要時,可以藉由專業人員的幫忙讓心靈回到生命中的某個時刻,一旦自己回到那個點時,就可以運用內在對談的方式將想說的話說出來,將凝結的情緒慢慢釋放出來…,這過程或許與催眠或其他民間療法有點類似,但不同的是我們是在很清楚的意識下回到過去,對談的對象僅限於自己,而這樣做的目的只是在讓自己能更自在地面對現在的自己,並不是以改變現實生活的現象為出發點的。
同樣是回到過去,電影「蝴蝶效應」所運用的方式卻是超乎想像的激烈,它所表現出來的是一種最後必須以自我毀滅來結束一切的既虛擬又真實的強大力量。在DVD的原文介紹中就指出蝴蝶效應是一種比第六感更令人戰慄的恐怖力量,所將帶來的後果是無法預料而毛骨悚然的。
蝴蝶效應(Butterfly Effect)簡單地字面解釋是指一隻蝴蝶在北非拍動翅膀,可能會在地球另一端掀起狂風暴雨;衍生的意義則是事情初期的微小差異可能造成後續的連鎖反應而呈現始料未及的驚人結果。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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