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有未接來電
作者／戀夜
心跳在耳邊噪動，喧嘩著寂寞沸騰的速度。驟降。
那感覺此刻不再讓我覺得哀傷，你剛好撫順了我。
耳膜的角度正好貼近你心跳鼓起的點，噗通噗通跳躍著，起伏的執著正好沉默在你闔眼的時光。
太快、太慢、太剛好？
我在手機裡留下一封屬於你的簡短訊息。
三十七通未接來電。
你的執著是否也像我的執著，不停的撥打電話或者重覆相同動作，只為了下一秒的回應？
我能把這樣的舉動當成你在乎我的表示嗎？我在期待的時間裡，說服自己不要期待。下一秒鐘，卻還是堅持。堅持那樣的目光、那樣的角度、那樣的思考，堅持期待你的某些……可以安撫我的什麼。像渴望與主人玩耍的狗，繞著自己的尾巴打轉。
你伸出手，悄捏了我一下，在別人眼光無法快速反應的空間裡，觸碰我。那一刻，我心跳加速，嘴角不由自主上揚，你正好經過我荒涼的心境中。
「你在乎我？」我心裡想。問號或句點不敢正確安放，會錯意就是一種傷，但我又不能直接開口要你的答案，所以總是一個人，反覆猜測與胡想。
數花瓣，一片一片剝落的其實不是繽紛的色澤，而是我不安焦躁的靈魂，像被你拆開，然後一塊一塊跌至地板或沉入某種深奧的淵谷裡。你輕輕幾個小動作，就浮起，即便是唇語，或不為我而上翹的嘴角，我也莫名跟著欣喜。我彷彿變成了你唇線的弧度，隨之起落或咧開，大笑或沉默。
我反覆循環於拼湊與碎裂的舉動。
三十七通未接來電。
關上門，送走你之後，我將手機開機。
兩封簡短訊息。
一封是家人：您有一個未接來電。後面接連著是母親的號碼。我笑，一通。
一封是沒有紀錄在手機裡的電話：您有三十七個未接來電。接著浮現是你的號碼──「愛你生生世世」你曾說。
「這是我電話號碼的諧音，好記吧？」
我卻呆坐在沙發上，突然心生一股感動。
這是你的在乎嗎？
或者劣質點的說，這是你的彌補嗎？
我總在得不到那些我想要的回應時，猜測自己是否已經被放棄，不敢肯定我之於你有多少重要性，當你評論那些人對你來說有多麼低矮無用時，我總想著，那麼我呢？
我對你而言，是你心裡的什麼？
我在人群之外，曾小小的奢望你知道我每一個自己獨處時因你而閃過的念頭，所以，我假裝你的執著，是彌補我或對等的付出，彌補那些你沒有及時發現的我的愚昧，或付出一些什麼，讓我感受你對我的在乎。
我猜測你，卻不敢坦然的詢問你。
越猜測就越卑微，但我不能讓你知道我的卑微，所以我挺著胸在你面前驕傲，像是什麼都不要的野貓，只索取必需的溫暖，且可以毫不後悔的掉頭。
越是掩飾就越不能掩飾。
怎麼假裝那種無所謂的語氣？怎麼假裝對你毫不奢求的說詞？怎麼假裝不淪落在你的擁抱還有習慣你的體溫？
請告訴我，你不是假裝的。你在我面前的放任不是一種假裝，而是你本來就無所謂。
請告訴我，你從來就不覺得我能夠感染你什麼；請告訴我，我只是你無心經過時，所沾惹到的灰塵；請告訴我，你從來就不特別在意我的一舉一動；請告訴我，那些擁抱還有依靠，不是很特別的什麼。
請告訴我，你是假裝的。你對我的率性不是一種假裝，而是你明白我不會當真。
請告訴我，你其實沒有辦法轉身就走；請告訴我，那撇了又撇的嘴角是故意的隱藏；請告訴我，收緊的雙手是想安慰我的寂寞；請告訴我，你雖然不會留住我，但你想要留住我；請告訴我，我就算是無心的一顆砂石，也曾經重要過。
三十七通未接來電，我可以假裝是你給我的彌補嗎？如果不能假裝，那麼，我可以假裝了之後，再告訴你我沒有假裝嗎？
你明白我的揣測還有不安嗎？
如果你明白，那你就會懂得，為什麼三十七通未接來電，讓我感動。
晚間，在辦公室接到你的電話，我竟然癡傻得笑了，在無法光明正大的空間，我得到你自發性的關注，即使是壓低音量小小聲的隔空用手機對話，聊著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即使這通電話只有幾分鐘，卻讓我在空無一人的吸煙區裡，滿足著、緊抓著。我有時候害怕，靠得太近讓你反感、離得太遠讓你不滿。
拿捏不到適當的距離貼近你。
我是不是變相的乞求著什麼？而你剛好就在我面前，於是我不加思考，就跟你要了那些我需要的？
你是不是也向我索取了什麼？而我卻不自覺的給予了？
我連我能不能滿足你，都無法肯定。
但我，被你突如其來的小舉動，滿足了。
滿足了我偶發性因你而衍生的空洞與感慨；滿足了我凝望遠方回憶你模樣的傷懷與不安；滿足了我思念你言行時的寂寞與哀嘆。
剛好，你剛好走進我小小孤零零的空間，伸出手，溫暖我，所以我才如此無法自拔迷戀在你的百變之中。我的心像不斷線的風箏，隨著你的拉扯而高低起伏，總是遠得讓我埋怨，卻也能剛好就鎮靜我。
我留著那一封系統發送的簡短訊息，好能夠跟自己證明，證明我還擁有著你給予過的什麼。
不只是三十七通未接來電而已。
‧戀夜個人書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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