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英紅、姜皓文（黑仔）主演的新片《翠絲》以跨性別為題，成功入圍《第31屆東京國際電影節》亞洲未來單元競賽電影，電影亦將於11月在香港上映。

變性人Joanne（梁詠恩）一直為跨性別人士挺身、發聲，由她道來現實中的跨性別者如何面對生活種種。

Joanne是跨性別群體的民間非牟利組織「跨性別資源中心」主席，這陣子組織在網頁上刊出緊急呼籲：中心9月後再沒有營運經費。

「組織做了10年，一直存在好多問題，最近資金都接近用光了。其實不想把不好一面給人看，你要人接納，都要包裝得好看，內裏鬼打鬼、有爭拗都不敢說出去，這是『內傷』。我好想團結整個同志圈，幫助跨性別的人。」

海星的故事

Joanne盡心盡力為跨性別的人發聲，10年過去，她坦言發展有點令她失望。「我做籌款時，都希望曾幫過的人一百幾十都捐啲，每人捐一百元雖然都幫不到甚麼，但我都撑下去，但跨性別捐款的人很少，令我好失望。」海星的故事是她常掛在口邊：有小朋友見有大量海星沖上岸，徒手一顆又一顆送回海中，有人在旁潑冷水：整個海灘都是海星，你救得幾多？小朋友說：無錯，我救不了所有海星，但每顆海星都有其生命。

對求助的跨性別者都上身又上心的她，視他們如仔女，可惜現實與想像大有差距。

驕傲變性身份

對於跨性別人士，不少人都抱持好奇心態，Joanne說，在別人眼中她算是正常的跨性別者。「在大庭廣眾講自己的經歷，我絕對無問題，也不介意人家知道我的身份，我反而proud of自己變過性，你沒有啊！」當然要克服這一點她也用了不少時間，首先要接受自己，人家不認識跨性別嗎？那麼她就放開懷抱讓人了解為止。

但不少跨性別者卻無法面對自己的人生，大部分仍以為別人是歧視自己。而且，會將焦點聚焦於性別上，例如找不到工作，而定性為人家歧視。「其實看一個人往往是整體的，這幾年我嘗試很多策略，改變他們咁困難，不如先改變社會還容易。」

她坦言，近年社會已改變很多。「10年前都試過給人罵：『你估以為留長頭髮就是女人！』其實當時我是短頭髮的，為鬧而鬧的情況遇過太多。今時今日都有人罵我，不過已經少了很多。我之前（2016年）去選立法會，都沒有甚麼人鬧我了。」

媽媽沒罵已是支持

曾經滄海，經歷太多，她會跟跨性別者說：你要做回自己。「但不要以為着高跟鞋、留長頭髮就是女仔，而是要認同自己。」幾歲的時候，Joanne搞不清楚個人取向，只是有個強烈想法：很想穿着女仔衫。

中學時，曾被媽媽撞破穿上她的衣服，然後被罵發生何事，Joanne只是死口不說，也說不出口，之後不了了之。

「我有跟自己說不要再這樣，當然也忍不了多久。我覺得爸爸是猜到一二，至於媽媽是則在2008年，我接受一本雜誌訪問前，由自己向她坦白，一向想做個女仔。但媽媽的回應是：『要不要做手術？會否花很多錢？』其實她沒有罵我、沒有反對，我還夫復何求呢？」經評估了4年多，2009年Joanne進行了變性手術。

Joanne並不是孤注一擲做變性手術的，手術前她覺得自己的取向是不好的，問遍身邊的人，反被介紹看不同的醫生、中醫、牧師、心理學家、致電同志熱綫甚至催眠治療……壓根兒她對做手術是既不想又不敢，但後來有朋友對她說了傷透心的說話，精神壓力又大得「爆煲」，試過4次自殺。「既然我不做任何決定我都會死梗（自殺），不如做這一個（變性）手術。」

與人相處互相理解

她先做重建陰道手術，身體復元得快，兩個多星期便如常上班去，半年內也完成了隆胸。換了身份，公司內有人支持，亦有人不接受。「有同事覺得我變態，認為我不可以入女廁，甚至有一女同事說，當她入了女廁時，我不可入內，上司後來准許我使用行政人員洗手間而解決了事情。」盡管上司指Joanne換了身份證可使用公司普通女廁，但她沒有這樣做，覺得人與人之間互相遷就、互相理解更重要。

「一般人對跨性別和同性戀恐懼是真實的，我們有需要有責任去安撫及讓他們明白。近年我少說了人權而多談了人道，人權會說是與非、歧視，舉例說，總有人怕狗，難道怕狗的人就不對了嗎？可能當事人曾有被狗咬的經歷，也未必人人能克服。進一步說，為何我們不多關心反同及恐懼跨性別人士的需要？這才是出路。」

▲ 變性人Joanne（梁詠恩）一直為跨性別人士挺身、發聲，由她道來現實中的跨性別者如何面對生活種種。（黃建輝攝）

▲ 嘗透孤立無援之苦，Joanne成立了變性人權益組織「跨性別資源中心」。10 年過去，經費愈見緊絀難支持。（被訪者提供圖片）

▲ 未變性前，她刻意使自己更man，「逼」自己去做男人。（被訪者提供圖片）

▲ 不少性取向迷惘的人，都來問Joanne自己是否跨性別。「來找我只是想由一個有權威的人，告知自己是跨性別者。我是否有權去定義別人？我較支持心態上主導一切，不想再強調性別上的約束。」（被訪者提供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