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勇在《紐約客》的最後一章《Tea for Two》中描述了在紐約生活的兩個男人大偉和東尼相愛的故事，相比書中的時代現今“悠悠忽忽跨過了一個世紀” 。2015年，美國最高法院宣布，同性伴侶有權在全美50個州結婚。2016年6月18日，紐約，同性戀人Lanny和Saskia手牽手正嬉戲於碧藍的海邊，腳底是細軟的白沙。盛夏烈日當空，在這個自由的國度，對同性戀者來說，漫長的寒冬的確遠去了。
(攝影／曹夢雯。編輯／劉書琪)
Lanny & Saskia
“在紐約相對包容開放的大環境下，我們並沒有經歷過什麼歧視，感覺就好像生活在一個泡泡中。但與此同時，我們也意識到世界的大環境包括美國其他一些地方對LGBTQ群體的態度並沒有那麼樂觀。”Lanny說。Lanny三年前來到美國讀人文社科類碩士，在紐約的第一年夏天出櫃，之後與這座城市結下了不解之緣。圖為當地時間2016年6月18日，Lanny和Saskia在Jacob Riis海灘。這個海灘位於紐約皇后區的Far Rockaway區域，是著名的“ 同志海灘”。
Lanny出國前一直在心中糾結自己的性取向，所以在紐約之前沒有任何真正談戀愛的經驗，直到自己出櫃後才慢慢把壓抑已久的情感需求釋放開來。她稱紐約是自己重生的地方。Lanny說：“紐約給了我可以做真實自己的環境，讓我看到了人生無限的可能。”圖為Lanny和Saskia在Jacob Riis海灘曬日光浴。
Saskia是來自荷蘭的腦科科學家，在紐約已經生活了四年。Lanny從來沒有想過會在舞會上認識約會的對象，雖然這也不少見，但總感覺沒那麼靠譜。圖為Lanny和Saskia在海邊嬉鬧。
可是後來在持續溝通下，她們發現彼此的很多共同點與互補點，最重要的是他們都能感覺到對方是在嚴肅地對待這段關係。就這樣她們相愛了。圖為Lanny和Saskia在海邊嬉鬧完，互相幫對方理順頭髮。
Saskia說：“我認為我的國家(荷蘭)是世界上對待同性戀群體最接受和寬容的一個國家，它是世界上首個立法承認同性婚姻的國家，在2001年。當然，我不是說一切都是完美的。在我的國家，恐同症肯定也存在，有些人還是會對同性戀進行歧視，但與其它地方相比已經非常好了，並且在我的成長過程中伴隨的觀念是成為同性戀者並不是一件奇怪或者不正常的事情。”圖為Lanny和Saskia。Saskia特別喜歡Jacob Riis海灘，夏季每個週末都會盡量騎車來這片海灘曬日光浴。
當天去完海灘回家後，Saskia快速地製作了烤乳酪三明治，準備吃完後與Lanny一起去看《Inside the Chinese Closet》(中國櫃裡)，一部講述中國形婚 (婚姻只有形式，無實質內容)的電影。在中國，迫於社會及家庭壓力，同性戀者與另一個異性的同性戀者走入一種有婚姻之名而無婚姻之實的人群並不在少數。
而在美國，這個相對自由的國度，民眾則認為婚姻是一種合法保護戀人雙方權益的途徑，因為婚姻象徵了對愛情忠貞、奉獻、犧牲和家庭的最高理想。故同性婚姻合法的意義在於“自由”，是對少數人權利的保護。圖為Lanny和Saskia出發前去看電影的路上。
圖為Lanny和Saskia在紐約乘坐地鐵。Lanny和Saskia在公共場合會和其他異性戀人一樣極其自然地相處，同性戀這一身份並沒有給她們帶來太多的困擾。
Saskia在地鐵上抱著Lanny聊天。Saskia認為兩個人自由相愛存在一些前提，她說：“我認為每個人非常重要的是先知道你自己是誰，然後是你想要什麼，自己學會給自己構建一種快樂的、穩定的生活，在這些之後你再去尋找一個合適的伴侶進行交往。”
看完電影后，出地鐵回家的路上，Lanny和Saskia聊到剛過去一周的奧蘭多槍擊案。兩人等紅綠燈時，Saskia因為心中難受突然撒嬌，抱住了Lanny。當地時間2016年6月12日凌晨，阿富汗裔美國人奧馬爾·馬丁闖入佛羅里達州奧蘭多市一家同志酒吧開槍掃射並劫持人質，共造成49人死亡、53人受傷。
在1970年代，美國曾有人把彩虹旗用以像徵國際主義以及全人類的聯合。但是到了1970年代末，彩虹旗與同性戀驕傲之間的聯繫開始在美國流行。首先使用彩虹旗作為同性戀標誌的是舊金山的藝術家吉爾伯特·貝克 (Gilbert Baker)，它由六種顏色的條紋組成：紅、橙、黃、綠、藍和紫色。最通常是紅色在最上面，與自然界的彩虹顏色相同。圖為當地時間2016年6月25日，美國紐約的Dyke March(女同志遊行)現場。
同性戀驕傲月是全球同性戀慶典的一個月份，它來自對“石牆事件”的紀念，這已經成為同性戀權利運動的一部分。“石牆事件”在同性戀維權歷史上是標誌性的事件，它引發了美國同性戀群體維權的行動，並擴展到世界範圍。圖為當地時間2016年6月25日，Lanny和Saskia參加一年一度的Dyke March(女同志遊行)，從紐約中城的Bryant Park一直走到華盛頓廣場。第一屆Dyke March發生在1993年的洛杉磯，旨在增加女性在LGBTQ群體的可見度。從那之後，Dyke March已經發展成世界範圍的活動。每年都有超過15000名遊行者。這是Lanny第二年參加這個遊行。她非常喜歡拍照，也熱衷於參加各種LGBTQ活動。
美國“驕傲月”(Pride Month)，全稱為“女同性戀者、男同性戀者、雙性戀者和跨性別者驕傲月”。當地時間2009年6月6日，美國總統奧巴馬宣布6月為“驕傲月”，意在支持同性戀者的權利。圖為美國紐約Dyke March(女同志遊行)現場。
美國是一個自由風氣極為盛行的地方。正因如此，很多同性戀者才能勇敢地站出來，承認自己的性取向。圖為Lanny和Saskia在Dyke March同性戀遊行活動中。
但美國也是一個以基督教為根基的國家。聖經裡提到神聖的婚姻是由上帝創造的，而婚姻必須是一男一女的結合。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美國中部、南部保守的基督教徒會如此激烈地抵制、阻撓同性婚姻合法化。2008年美國總統大選，同性婚姻合法化就是美國兩個政黨民主黨和共和黨爭論的敏感問題。美國的同性戀群體主要聚集在美國自由風氣濃厚的各大城市裡。圖為當地時間2016年7月5日，Lanny在家給Saskia做早餐。
當地時間2010年5月28日，美國總統奧巴馬簽署發布了宣布6月為“同性戀者、雙性戀者和跨性別者驕傲月”的公告，這一總統公告已被發佈在白宮官方網站上。奧巴馬的總統公告開頭指出，人人生而平等、享有同樣的權利和機會，是美國人與生俱來的權利。公告說：“美國仍在繼續中的偉大故事的重要一章，就是LGBT群體爭取公正和平等的運動。6月，我們在承認美國LGBT群體的巨大貢獻的同時，也再次承諾支持LGBT爭取平等權利的鬥爭，並致力於消除任何仍然存在的偏見和不公正。”圖為Lanny為Saskia做早飯，那天Lanny從紐約中國城買了奶油麵包，配合著Saskia買的荷蘭蛋糕當早餐。兩人會互相學習對方的文化，嘗試對方國家的食物。
美國國務院在當地時間2010年6月22日舉辦了同性戀驕傲月活動，國務卿希拉里·克林頓在活動開幕會上發表講話時說，同性戀者的權利是人權。圖為Lanny和Saskia的好友在社交平台上發布的Lanny和Saskia在同性戀維權活動中親吻的照片。
圖為Lanny和Saskia吃完早餐後在家中各自處理工作和學習。Saskia作為一名腦科科學家，和哥倫比亞大學、紐約大學等知名腦科研究所都有合作。她的家也是她的工作場所。雖然不必朝九晚五地工作，但她必須有很強的自控能力和時間安排能力來完成她的研究。她的電腦前放著和Lanny和拍立得合照。
美國同性戀者為爭取自身權益鬥爭了近百年。2015年，美國最高法院宣布，同性伴侶有權在全美50個州結婚，意味著同性伴侶在美國的契約結合，將由政府和(或)社會通過給與特定的權利、待遇和責任表示認可。這些權利包括經濟、稅收、遺產、生養子女以及作出醫療決定的權利。在美國紐約，有一群原本隱身於中國的同性戀者，在這里和Lanny一樣為自己喜歡的生活而活，自由相愛。
YC & K
YC和K通過朋友認識，在一起半年。YC現在34歲，K是26歲。YC在紐約已經居住了十年，K則是2009年去紐約讀書，在紐約生活了七年。YC在紐約從事風險管理的工作，K則在紐約念碩士。他倆在一家日本餐廳進行完一次不錯的星期日晚餐初次約會後，通過不斷接觸，兩人走在一起。
K說：“我記得一個印像很深刻的經歷，是好幾年前一個酷兒影展，我當時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喜歡女生，我自認為自己是裡面唯一的直人，那幾天我一直害怕自己和身邊的人不一樣，害怕別人發現自己不是LGBT，怕他們不願意接受我的採訪，不願意配合我的工作。可在三四年後，我突然有一天意識到，我當時的害怕可能就是三四天，但有一些LGBT的人，他們可能一輩子處於這種惶恐中，因為他們害怕被發現自己與周邊的人都不一樣，和害怕被發現不一樣後帶來的後果。我覺得大家互相理解，放開心態，對大家都更好。”
Effie & Jackie
Effie剛從紐約特殊教育碩士畢業，Jackie是在紐約長大的韓國人，是攝影師。她們通過交友應用認識，在一起半年，在確認關係之前做了很久朋友，常常徹夜聊天。Effie說Jackie是她遇到的第一個願意全身心投入、進入穩定關係的人。Jackie說她不僅覺得和Effie在一起好玩，更愛關注Effie怎麼想。
Effie：“我高中的時候開始喜歡一個女同學。那時並沒有覺得自己喜歡女生，我只覺得喜歡她。上大學後才意識到我可能是喜歡女生，於是查閱了一些文獻，確定了自己的性取向。後來一直是女生。”Jackie大一時才意識到自己喜歡女生，那時候開始學習一些同志文獻，才意識自己曾一直喜歡一個青梅竹馬的女生。Effie說：“美國對LGBTQ的態度很寬容。我在成都長大，有很多LGBTQ群體，但是我覺得在國內，有時候這是一種流行趨勢，有些人只是因為時尚才跟隨這個潮流。在美國，人們知道他們是誰，要什麼，如果他們是同性戀，他們的確是同性戀。”
Amanda & Lucy
Amanda，30歲，江蘇人，在時尚行業工作。Lucy，23歲，北京人，2015年從北京來到紐約讀媒體專業研究生。Lucy說：“永遠都有大多數，永遠都有少數。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就大家知道有這種存在(同性戀)，大家都不要太多干涉隱私就好。在紐約我們帶給別人的壓力會相對少一些，在國內受我們驚嚇的人可能更多。”
Amanda和Lucy的中國父母對待同性戀有不一樣的態度。Amanda說：“我家是比較傳統的家庭，在比較小的城市，人口相對固定，沒有什麼外來信息。我選擇不告訴父母是因為我覺得是他們會過於擔心，周圍的人也會給他們的壓力。我就希望他們不要面對這個壓力，可能對他們來說'哎呀，我女兒嫁不出去'可能還好點。”Lucy：我父母可能很理解同性戀，但是如果自己兒女是同性戀，還是不樂意。父母更關心你會不會受欺負。這也是為什麼我們不對父母說的原因，很多擔心是沒必要的。我們活得很好，我們每天都很開心，也沒有人欺負我。”
Joey & Max
Joey從事網絡安全行業，Max來美國九年，從設計轉行做保險行業。兩人剛開始都非常害羞，第二次約會是靠朋友撮合才繼續進行交往。相處一周後，Joey因工作飛往墨西哥、日本、澳大利亞三個月，但是兩人每天都通過Line聊天，進行遠距離戀愛。
Joey回到美國後，在華盛頓工作。Max在紐約工作。整整一年半，每週末兩人都會坐車去對方的城市，來回要花10個小時。“這真不容易，我們兩人都在感情中投入了很多。這是可以做到的，如果你真的喜歡對方。”
Zhizhi & Miaomimi
正如希拉里·克林頓所說：“ 同性戀者的權利是人權，婚姻平等也是同性戀者應該享有的權利。”而現今，同性戀群體的法律地位卻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他們生活在哪裡。
Miaomimi和zhizhi是在開學前的一個舞會上認識的，後來越變越親密，就成了情侶。而結婚則是因為聽到了一句歌詞叫“我們結婚吧”。那天她們喝了一點小酒，微醺，隨後去酒吧旁的一家小店算了塔羅牌，算後給予她們的結論是“結婚很好”，他們便決定結婚了。
Zhizhi說最喜歡Miaomimi是因為Miaomimi性格很好，在一起就很放鬆，就想在一起。Miaomimi則覺得Zhizhi是十分有想法的人，過去自己思想比較幼稚，Zhizhi的很多觀念見解為Miaomimi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兩人婚後的生活並沒有什麼區別，她們說最大的區別可能就是你在填DS160表格的時候，婚姻那一欄你需要選擇的是結婚這個選項了。至今，紐約的這個泡泡(包容開放的環境)也沒有破裂，而是給予她們牽手相伴的勇氣。
來源：網易公益《看客》第52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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