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孽子》有回家的路

2014年02月18日00:23

作者：路耘（新北市家暴暨性侵害防治中心社工師）

「你這一去，我在世一天，你不許回來……」《孽子》的30而立之作，正在西洋情人節的國家戲劇院上演。戒嚴年代的背景時移至今，從大逆不孝的孽子、本省外省婚姻議題，以往衝突、壓抑、悲淒的基調，由舞台上的藝術家表演出更貼近人們真實情感渴望的當代詮釋。戲中角色們是一群流離新公園（現為228和平紀念公園）的青春同志，在那個網路尚未發明的時代，情慾流動或者隱含物質交換的身體接觸，揭示了這一群被家庭棄絕的孽子們，尋求慰藉、賺取溫飽的悲涼現實，然而，家庭的驅趕並未使這群男子不再有包袱，而是在離開家後，更艱辛地踏上「尋家」之路……

家，有著阿青外省爸和本省媽老夫少妻組，有父不詳的小玉身世，也有在育幼院長大的阿鳳背景，如此「多元家庭」樣態存在已久，每個孩子的長大歷程也在學習如何不要重蹈照顧者覆轍，或者更奢望有個可以認同也被認同的家。阿青因同志傾向被爸爸逐出家門後，嘗試找尋當年拋夫棄子的母親，卻看見病榻上被其他男人糟蹋丟下的媽媽，哭訴被送做養女和被迫嫁人的悲痛人生；同病相憐的母子同樣渴望被愛，卻都被這份期待弄得傷痕累累，演出母親的藝術家柯淑勤，將女性地位不平等、卻又不願束縛、為愛一搏的力道和墜落表現的無比震撼、令人鼻酸。

而失去母父、無依無靠的青春鳥，就像現代不被家庭理解或甚至敵視他們性傾向的少男少女們，因未被好好對待，有些踏上了援交之路。我在工作中陪同性交易筆錄前問他們，甚麼原因使其做了這樣的選擇？他們說，因為家裡歧視、生活中不友善的眼光，使得他們躲到網路聊天室的安樂鄉，在那裏才能找到家裡沒有的歸屬感，才有被愛、被照顧的正向接納，而非被鄙夷或漠視眼光對待的心酸。

30年了，當同性婚姻陸續在不同國家受到法律認可，而我們卻仍聽到《孽子》的故事持續上演，戲中的除夕夜，阿青在公園裡獨自徘徊，而不久前，才聽到許多同志朋友早已被家族拒絕，或自己用出國、值班等各種理由，在這個象徵團圓的夜裡一人度過。

其實，每個家庭都有選擇，真實願意接納和傾聽，了解自己的孩子經歷甚麼樣害怕、不友善、自我懷疑的經驗，準備好一個真心扶持的空間，讓家裡的大門敞開，讓真誠面對的溝通開始，為孽子洗去孽的枷鎖，給孩子，也給自己一個找回「家」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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