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星期，爸爸以前的老朋友來台灣。
她好像是回來投票吧。
一個八十六歲的老婆婆，自己一個人從香港坐飛機來台灣。
靠著她兒子朋友還有她自己在教會認識的朋友，她自己過了幾天。
婆婆前兩年來台灣的時候是借住我們家，可是現在老爸不在了，家裡的空房間只有爸爸以前的房間，加上我們姊妹白天常不在，雖然想請她來住，但也不太適合。
她後來去住在台北車站附近一個朋友家。
星期四時她說想去故宮走走，叫我下了課過去找她。
可是我陪她走到路口，她就累了。
那個下午我陪她吃午餐，幫她處理機票的事情，陪她去把港幣換台幣..
我陪了他一個下午，到晚上快七點才送她回去。
一個下午的時間，跟著她在她朋友家附近轉呀轉的就這麼過去了，
我心裡想的是幫老師key in的資料不知道哪時候才交得出去、
答應要交件的翻譯稿可能要延遲了、家教講義沒做、家裡垃圾沒倒、抽取式衛生紙沒了要去買、冰箱裡的叉燒肉好像放太久了不知道還能不能吃....
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婆婆對著我直喊妹妹的名字。
已經講過幾次了，不過她對我們姊妹的記憶是一起的，所以分不清也算了。
她對我說她見過老爸的叔叔，還叫我有機會一定回老爸故鄉見那些年紀比我大輩分比我小的虛擬家族...
她說，台灣甚麼都好，對老人家卻沒有很好。
過馬路時，右轉的汽車會對她按喇叭。
很多地方沒有電梯，她自己一階階爬上三樓也要近十分鐘。
我想到一個台北市政府的廣告，說這裡設備如何如何，是最適合長者居住的城市。
我想到那天跟婆婆一起坐在公園裡，旁邊那一群由外傭推著輪椅出來的老先生老太太們表情木然地看著那些用菲律賓還是印尼話(我聽不懂)的幫傭們熱情交談的情景。
再怎麼友善的環境，少了友善的人，老人家在這裡是不會快樂的。
當我感到婆婆攙扶著我的手還會顫抖時，忽然覺得騎樓裡踏著高跟鞋從我們身邊擠過去的上班族、放學時一邊拍打著籃球一邊走路的小學生、還有馬路上呼嘯而過貨車烏煙瘴氣的背影，好像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和婆婆去吃麵的時候，老闆問 "她是你甚麼人阿?" 我說是我父親的朋友。
他似乎有點驚訝，說 "不錯阿，你還會陪老年人！"
我不懂得討老人家歡心，有時候掩藏不住我在他們身邊心不在焉。
但或許他們只是怕孤單而已。
昨天婆婆說要去看老媽。我攙著婆婆一步一步慢慢走向家門時，媽媽大步地走出來迎接、和婆婆寒喧。那時候我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媽媽真年輕 XD
總有一天我們都會老，在那之前的預習再多也防止不了身體與心理上的無力感吧。
但當我看到他們也會笑，也會有想做的事，就算是想吃的東西和想看的電視節目也好，我忽然覺得生命有快樂到最後一秒鐘的潛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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