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可以讓自己褪下自尊?什麼感覺可以讓恐懼消失殆盡?
不論是表面的勇敢還是內心的恐懼,別忘了,起點叫做善念。
腳邊,砂石滾著地面迅速跳躍前進,荒涼破舊的景象全都看在眼裡,右肩上的書包被拉緊提高,用黑襪包覆的雙腳正蠢蠢欲動……是要前進?還是原地顫抖?
「喀啦!」
「哈伊!」
鐵鋁罐從身後破舊的盪鞦韆上滾落,驚嚇到原地發呆的三浦春,右腳向側面跨了一步,她誇張的瞪著持續滾動在地的鐵罐子,可惜罐子並不搭理,冷冷地經她身旁向建築物前進,在三浦春眼裡……像是走進了深不見底的黑暗。
她平常不會站在這種地方。
聽聞並勝中學被不良勢力盯上,又目睹同齡學生在街道巷弄慘遭毒打,小春安份的生活並不存在這些,她的心臟跳的很厲害,一想到某人的安危,不顧自己的上學時間將會遲到,她奔跑在並勝的街道上,晃著棕色的馬尾,實行自己非做不可的計畫。
「原來是你們啊!」
和藍波、一平聯手抓到將有危險的阿綱先生時,她還得意著計劃成功可以就此護住綱吉的生命安全,想不到綱吉奮力掙脫後是毫不領情的狂奔,看他慌忙跑開的樣子,小春的擔憂更勝錯愕。
在這樣下去……一定會受傷吧?
小春不希望溫柔的阿綱先生死掉啊!
天生愛幻想的個性作祟,腦子裡已經替綱吉剛才跑開的背影接了下文。
醫院裡,她像偶像劇女主角千篇一律的趴在垂死男主角佈滿血跡的胸膛上,男主角伸出抖動手掌輕輕撫摸她的髮、她的臉,擦去她的眼淚唸著對不起,然後在那句期待已久的愛語尚未脫口前落下無力的手臂………
啊啊啊不行不行不行───
小春握緊拳頭,泛著淚咬著牙,怎樣都要守住阿綱先生的性命啊!她下了決定。
一邊重播著自己想的悲劇,一邊持續在鎮上奔走,將探聽到的消息重組分析後才來到這裡。
所以說她平常不會站在這種地方。
定神,已不見鐵罐子的蹤影,她也要跟著進去廢墟、跟著進入深不見底的黑暗,左手握拳放在胸口……好吧……開始前進……
「有人來了……這個……沒聞過……」犬放下正要擊出的保齡球,吸著空氣懷疑的看向入口。
「第一名才剛解決,阿柿去修理第三名了,這又是哪隻老鼠?……啊啊麻煩死了!」
抓抓凌亂的頭髮,犬想到前面守衛的人都被剛才那隻……鴨子還是麻雀?管他的……反正都被撂倒了,他不得不出去處理。
犬身後沒被窗外陽光照到的地方,六道骸坐在那裡,以極悠閒的姿勢閉著眼睛,對犬的聲音沒有回應,對他說的來人只是稍微睜開眼注意一下,隨即又像沉思般進入小眠……
犬快速走到門邊,正好見到小春小心翼翼的在檢查那些被打倒在地的人是不是死了,他有些錯愕,這女人看起來很脆弱,怎麼會單槍匹馬跑到這種地方?
「喂!我說妳……就是妳!妳在這裡幹什麼?沒事最好快滾!」犬很不客氣的朝小春大聲放話,小春驚訝了一聲,也不甘示弱的站起來。
「你很沒禮貌耶!這裡應該是公共場所吧!莫非就是你到處施行暴力?實在太過分了!怎麼可以這樣!」她知道用手指指別人是很失態的行為,但對於她心中那些只顧自己的流氓之輩她不需要寬容。
蛤了一聲,他只覺得這女的莫名奇妙,大聲的問說妳到底想幹嘛?小春不禁愣住……短暫的沉默後,她只是更大聲的喊著總之快點住手!
──總之快點住手!
坐在裡面的骸睜開休息不夠的雙眼,外頭兩人一次比一次大聲的對話他都聽在耳裡,尤其是那對他來說過於尖銳的女聲,聽來稚氣,口氣倒是充滿自信,忍不住他笑了笑,對犬換了聲讓她進來。
犬不解的張大嘴巴,骸在黑暗裡朝他點點頭,他看回三浦春,三浦春也愣愣的看著他,隨即犬轉身自己先進去……
這是邀請。小春不太確定的跨步,聽到剛才的另一個聲音,她馬上斷定那個人就是主謀,聲音不低沉且帶點隨意,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她走進去,膽顫心驚的往前一看……
看不到……應該說是看不清楚,他所處的位置很暗,頂多只能看出輪廓,小春站在窗戶照的到的地方,犬在她左後方盯著,她頓時覺得自己有點愚蠢,但又馬上拋棄這個想法聚精會神注視六道骸……雖然仍看不清。
被小春直接的目光盯著骸一派輕鬆,看到她的樣子後他肯定了某些事情,包括這女孩對他來說是絕對沒有威脅性,他可以把這當作是在看戲。
小春拼命鼓勵自己有所行動,她能做什麼?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了……她朝六道骸緩緩低下了頭……
「拜託你……不要傷害他們……」如果只是普通的流氓,以小春的個性會毫不猶豫的叉腰並提高嗓音,但站在這個男人面前、六道骸面前,她看不到的黑暗面前,她能明白就算自己比他倔強也是白費力氣,只會更慘。
犬盯著眼前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欠著身子懇求的三浦春,這就是老大跟屬下的差別?這女人就某種程度上來說還挺聰明的,不過他怎麼突然覺得很火大!
骸看戲般的淺笑著,這畫面實在是有點可笑,可笑到他連答話都不曉得該怎麼答,他有可能因為這女孩的一句懇求就打退堂鼓立刻走人?還是……他突然瞇起眼睛……這女孩是一個陷阱?
小春低著頭始終不起身,她知道這副德性很丟臉,但也是她唯一能做的,靜靜等待著臉頰上都滲出了汗水,她抓緊制服裙襬,等待審判?
「如果我一定要這麼做呢?」
小春震驚的抬起臉,望向黑暗裡發出聲音的六道骸,吞了吞口水,她問了句為什麼。
一旁的犬立刻閉起眼睛搖了搖頭:「妳真的是笨蛋啊!」
小春深吸了一口氣,她偏頭看向犬,眼神早已豁出去般堅毅。
「為什麼一定要傷害別人?這是……呃……不對……」
在小春向犬大聲抗議時,骸將身子往前傾,慢慢散發足以啃蝕精神、颳起恐懼的殺氣,巧妙控制著讓三浦春體會到,他的樣子非常愜意,不需要主動出手,只要讓她自己走出去就好,只要給他一點片刻的安寧就好。
這場戲很有趣,但太不切實際了。
察覺到氣氛詭異的小春睜著眼想看仔細六道骸,瞳孔裡除了黑暗還是黑暗,她試圖開口說些話,張開的嘴卻馬上閉起來。
凝聚適當的時機和氣息,小春的表情變化骸全看在眼裡,當然也知道她的內心感受,殘存的精神正被恐懼侵蝕到最高點……
「我可是會……帶妳下地獄喔……」
噗通!
骸撐著下巴欣賞小春驚愕的面容,他明白她的到來只是一個衝動、一個有想法卻非常不實際的行動,所謂活在溫室裡的花朵,自以為能面對外面腐敗的空氣。
她自己開了溫室的門,而骸從外面抵住那扇門,好心勸她回頭。
「妳跟裡面那傢伙不一樣,快走吧……」他的聲音沒有太大的不悅,類似寬容,也可以說是輕視。
小春覺得身心俱疲,好像社團活動練完新體操一樣疲憊,心裡有東西被抽離,一下子變得非常無力。
好像魔術一樣,她不自覺轉身要離開,真的就像魔術一樣……
很假。
「不行───!」她突然大喊,轉回去面對六道骸,雙手不停拍打臉頰要自己的意識振作。
犬敏感的神經被這麼一叫整個人跳起來,衝口而出一句髒話,小春並不搭理,自顧自的拍打臉頰,骸在沙發上靜靜看著,有點意外。
「妳這女人搞什麼?叫妳走還不走!我真的是快受不了了啊啊啊啊啊!」
「犬,等一下。」骸出聲制止了犬的張牙舞爪,臉色出奇的的很愉悅,直到剛才這女孩才超出他預測的有趣……很有趣。
小春捧著自己的臉呆在原地,逼自己留下來了,可是剛才的恐懼不管是真是假還殘存在心底,還是有害怕的感覺。
骸終於站了起來,跨到和小春相同的明亮的區塊,微笑著。
「妳叫我住手……拿什麼來交換?」
小春瞄了一眼他的笑容和異色的眼睛,頓時語塞,也不敢再看他,整個人僵著不動……不敢移動或忘了移動。
「喔啊……妳在怕什麼呢?」哄人般的語氣,骸在小春面前停下來,小春頂多望著他的脖子,絲毫沒有意願抬頭。然而,骸突然環住她的頸子,將頭點在她髮旋上,輕道:
「呵呵呵……我想到用什麼來交換了……」
*後續自行想像(喂),是說骸被我搞的好怪(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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