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對於政大,我有一種似乎永遠都拋不開的眷戀。
別人問我,為什麼對政大有這麼深的喜愛?
其實說真的,我不太清楚,但我唯一有印象的原因有兩個。
一.從小就喜歡張雨生,所以愛烏及烏。
二.你應該聽說過一句話:「得不到的,在心裡永遠是最好的。」
如果你一定要問出一個所以然,那我只能告訴你,
政大之於我,就像皮卡丘之於小朋友一樣。
因為在貓空發跡,所以似乎有很多人認為我是政大的學生。
對於各位會有這樣的誤會,我只能說抱歉。
這一句抱歉不只是對你們說,也對我自己說。
我為你們把我設定為政大學生的想像破滅而抱歉。
也為自己大學聯考沒有考上政大而抱歉。
當然我對自己的母校還是有一定的支持度,
只是對政大,永遠多了那一份幻想與憧憬。
對政大的憧憬不只是學校本身,也不只是我最喜歡的政大心理系。
我的憧憬包括了政大的一草一木,
政大的環山道,政大的晰靜,政大的學風,政大的一切,我都有百分百的憧憬。
何謂政大的一切?
也就是只要屬於政大,我都愛到深處無怨尤。
那麼,政大的教授們,我愛你們。
政大的校狗們,我愛你們。
政大的男同學們,我愛你們。
政大的女同學們,咳咳......嗯......
大概一個多月前吧!
我再一次遠從高雄專程到政大一日遊。
我的朋友都說我神經病,坐那貴死人的飛機到台北,
在大太陽底下等236,就只為了到政大走走,
還不如留在高雄,到澄清湖一日遊比較實際一點。
通常我對於這樣的話都是左耳進,右耳出,飛機照搭,政大照去。
我到政大的目的,我的朋友都抱持著懷疑的態度。
因為我都跟他們說,我只是想到台北去玩,政大只是順便去走走而已。
如果我在這裡說,我真的只是到政大走走而已,你們會不會相信?
選擇相信的人,我真的很感謝你們,因為你們很善良。
選擇不相信的人,我真的很佩服你們,因為你們實在是聰明絕頂。
我到政大,除了走走(走走不等於爬山,那實在挺累人的。),
還有替政大校狗點名之外,主要是想碰運氣。
因為大家都說,政大的女孩子,實在像是下水道裡的蟑螂一樣。
當然不是說女孩子像蟑螂,在這裡,下水道形容政大,而蟑螂是用來形容數量。
數量多並不一定好,但是數量多,美人機率相對的就增加許多。
好運氣也不是每次都碰得到,但是不去碰一碰你永遠都碰不到。
但是美人通常都是用來欣賞的,看過之後,
腦子裡的印象就會像一杯清新的蜜茶一樣,只記得味道,卻忘了感覺。
好,故事開始進入重點。
一個多月前,我專程到政大一趟,這一次不是為了政大的風景,
也不是為了政大的狗ㄍㄡ~。
而是為了一個政大的女孩。
一個能掌握我心跳的政大女孩。
* 所以,政大的女同學們,我...咳咳....咦? *
《貳》
跟她是怎麼認識的?
其實說來荒唐。
大概是兩個月前,我跟一群好朋友在週末夜晚到大家都熟悉的錢櫃唱歌。
跟他們一起唱歌,其實可以用百感交集來形容。
說真的,他們的歌都唱得不賴,
甚至其中一個好朋友還有個恭維之至的無敵外號,
叫做「九冠鳥」。
不是他唱歌像鳥在叫,也不是他每次必點九冠鳥來唱,
只是因為他的怪嗓子,說學劉德華就像劉德華,說學張學友就像張學友,
尤其是吳宗憲的聲音他學得實在是讓人很想扁他的像。
所以九冠鳥的外號用在他身上再貼切不過了。
那,有這等歌唱高手一同歡唱,為何會百感交集呢?
因為他用劉德華的聲音唱吳宗憲的歌,
用張學友的聲音唱劉德華的歌,然後再用吳宗憲的聲音唱”愛是永恆”粵語版。
OK!
那晚正當我已經開始百感交集,考慮著待會兒要用球棒還是平底鍋來扁他的時候,
我的手機,傳來收到訊息的聲音。
我的手機是開的,所以我確定一定是文字訊息,而不是語音。
我按了幾個鍵,手機螢幕上顯示出一些字,讓我呆在原地大概10秒鐘。
讓我呆掉的原因不是因為訊息內容,雖然內容也實在很奇怪。
「我知道你會走,所以我不會留。
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記得,
你牽著我的手的時候。」
發訊人的電話我從來沒看過,發訊時間是兩分鐘前。
看著這奇怪的訊息,我開始拷問我的良心,這幾天有沒有跟別人分手的印象?
問題來了,我的分手記錄就像頭皮屑廣告裡的那句話一樣:「很久都沒見過了。」
為什麼會有人傳訊來給我?而且還是傳這種會讓人心酸的訊息?
我開始非常好奇這個人是誰?
但我又不方便馬上就打電話問對方,因為下一首就是我點的歌了,
而且我還在考慮到底要用球棒還是平底鍋。
就這樣,唱過歌,我也忘了有這麼個訊息在我的手機裡。
咬著牙付過錢(因為那幾個該死的傢伙叫我請客...),
到高雄有名的六合夜市吃過宵夜,就各自鳥獸散,回家睡大頭覺。
現代人可能都會有這樣的習慣了,在現代資訊發展如此迅速的時候。
回到家第一件事,大概就是開始卸裝備。
依我的習慣呢,大概可以細分出下列幾個步驟:
1.首先先拿下手錶。
2.掏出右邊口袋裡重死人的零錢。
3.再掏出左邊口袋裡成疊的發票。
4.拿出上衣口袋裡的鑰匙
5.拿出右後方口袋裡的皮夾。
6.把身上所有的口袋都摸一摸。
7.最後再拿下掛在左後腰的手機。
當我看到手機的時候,我才想起來有個奇怪的訊息還在手機裡面,
而我得打通電話給這個陌生的發訊人,問問他是不是搞錯了對象。
但這時我處女座的毛病犯了。
所以我先換下便裝,把剛剛脫下來的衣物掛到架子上還有衣櫥裡,
然後拿出浴巾以及換洗衣褲,到浴室裡洗澡先。
洗澡的時後突然想到12:00整HBO要播出”絕地任務”,
雖然我已經看過很多次,但因為它實在太好看了,
一直是電影迷的我,絕對不會放過每一次機會。
看完絕地任務時已經是凌晨二點多了,帶著惺忪睡眼到浴室刷過牙,
洗過臉後,回到房間準備睡覺。
偏偏這時候又看見我的手機,我又想起來我得打電話給那個陌生的發訊人,
問問他是不是搞錯了對象。
可是時間已經很晚了,這時候打電話會不會太打擾別人呢?
左右躊躇了一會兒,突然看到前些日子朋友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那是一張電視劇 ”人間四月天” 的專輯,於是我把CD放到音響裡,
然後仔細得聆聽那些動人的樂曲。
耳邊迴繞著江美琪的”我多麼羨慕你”,輕輕柔柔的聲音還有那稍稍讓人
感到心酸的歌詞,又讓我想起剛剛手機裡那個讓人心酸的訊息。
於是,我又把那訊息重新看了一次,雖然我看不出什麼感覺,
但是我開始在懷疑這是個女孩子傳來的?還是個男孩子?
因為他的來訊都是用”你”字,而不是”妳”字。
我沒有傳過中文訊息,所以我不清楚在打中文訊息的時候,
”你”或”妳”字是不是可以選擇的?
如果不可以選擇,那就是我想太多了。
但如果可以選擇,那麼除非發訊人連選字都懶,否則發出這訊息的”她”,
應該是個女孩子。
OK!
前前後後遺忘了它好幾次,又偏偏都會不經意的想起來,
我想這是註定的吧!今天沒有搞清楚情況的話似乎有點對不起這樣的註定。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用的是遠傳電信,而它一天到晚都告訴別人:
「Just call me , Be happy。」
於是我按了幾個鍵,抄下發訊人的電話,然後把手機設定成”不發出本手機號碼”,
然後照著那陌生的電話撥了出去。
響了兩三聲,電話那一端被人接了起來....
『ㄨㄟ~ ....』
雖然你們現在正在看的這一篇,名叫「貓空愛情故事」,
但是我真的很希望你們能相信,它其實不是一個故事。
小說中的女主角,聲音都是好聽的。
但因為「貓空愛情故事」不只是一篇小說,所以我真的希望你們相信....
電話的那一端,是我所聽過最美的聲音。
* 因為有了聲音,所以心中的她,開始有了型。*
《参》
在別人眼中,我是個多愁善感的人。
多愁表示我是個愁思的時間比快樂的時間多的人。
善感表示我很輕易的會被某些畫面,或某些聲音,音樂給影響,
心裡會感覺麻麻的,刺刺的,有點痛,又好像被灌了杯純檸檬汁一樣。
相信嗎?我聽江美琪的”我多麼羨慕你”會聽到掉眼淚。
OK!
既然是個這麼多愁善感的人,聽到了這麼綣柔的聲音,會有什麼感覺?
答案是口吃。
「ㄟ....呃....那....那個....嗯....」
是的。
這是我第一”句”說出來的話,全部都是單字。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誰會希望自己在不認識的人面前丟臉?
雖然現在只是聲音的遭遇,但我想任誰也希望自己能表現優異。
但我真的一時間忘了我打這通電話要幹嘛的?
『...ㄨㄟ~...?』
她又應了一聲,這一聲的尾音上揚,表示她正在疑問著到底是誰打給她?
「啊..!小姐...嗯呃...抱歉...這...我這麼晚打擾妳...不好意思...」
『...嗯...沒關係...請問你是哪位?』
「喔..!呃...小姐...是這樣的..嗯...妳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妳...」
『...什麼?..』
「小姐...我說...妳不認識我,而我也不認識妳..」
『先....^$....聽不....#@#@*....沒有...#$@....』
然後就是...嘟.嘟.嘟。
我的手機斷線了,螢幕上除了功能表及電話簿之外,其他是一片空白。
搞什麼飛機啊?
這裡是高雄市耶!而且我身在13樓的高處耶!
基地台也會睡覺是嗎?
這下可好!
我不知道該不該再打去?因為聽她剛剛的聲音好像已經有點睡意的感覺,
如果我再打去會打擾到人家的睡眠。
但是,我的好奇心越來越深,因為她的聲音實在很讓人難忘。
如果我現在打去,我可以知道我想要的答案,也可以告訴她說,
她的訊息傳錯對象了,但我可能會因為她的聲音而睡不著覺。
但如果我現在就這麼罷手,那我可能會因為我好奇的浪潮在腦子裡翻湧著而睡不著覺。
一樣都會睡不著,我到底該怎麼選擇?
好吧!且聽自己內心深處最清晰的聲音吧!
因為我的心告訴我:「打給她。」
手機在一分鐘內恢復了收訊,但用手機打我很怕它等等又罷工,
於是我拿起家用電話打給她,號碼會顯示在她手機上也不管了。
『ㄨㄟ~...』
「小姐,抱歉,剛剛手機忽然斷訊了。」
『沒關係,請問你是哪位?』
「呃...這說來有點奇怪...嗯...我不認識妳,而妳也不認識我...」
『嗯...』
「可是我大概在九點多的時候收到一個訊息,是從妳的手機傳來的。」
『訊息?我的手機傳給你的?』
「嗯...但是我沒看過妳的電話號碼,所以我想請問,那訊息是...妳傳的嗎?」
大概五秒鐘,她沒有說話,我也沒有說話。
然後她叫我等一下,這一等,就是五分鐘。
大家應該都知道,打手機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打手機聊天說話已經覺得很昂貴了,
現在對方沒有在線上,我拿著話筒在這一端空等,
深夜的四周寂靜無聲,但我似乎聽到錢包在哭泣的聲音。
沒辦法,我很窮,為了生活著想,我只好先掛上電話。
我心想,剛剛我用市話打給她,號碼應該會在她的手機上顯示,
如果她願意的話,應該會再打過來。
然後,就天亮了。
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我側趴在床邊,手裡還握著電話,
房裡的燈也沒有關,音響還持續的唱著”人間四月天”的主題曲,林憶蓮的”飛的理由”。
天啊!
手麻掉了,腳也麻掉了,我哎哎叫,整個人癱軟在床邊動都不能動。
這次麻的實在厲害,足足讓我體驗到自己的手腳不聽自己使喚的感覺有五分鐘之久。
”撿”回自己的手腳後,看看時鐘,已經十點多了,
肚子餓得要命,心想先出去買點東西回來吃吧!
這一出去不得了。
吃完東西去看了場電影,電影看完又去買了兩件衣服,
衣服買完又找了幾個好朋友去打籃球,然後跟他們一起去吃飯。
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了。
還記得我怎麼卸裝備的嗎?
1.首先先拿下手錶。
2.掏出右邊口袋裡重死人的零錢。
3.再掏出左邊口袋裡成疊的發票
卸完裝備,就是洗澡時間,洗完澡,就是HBO時間。
看,我的生活有多麼一成不變。
但我相信一成不變的生活會因為某人的突然出現而改變,
就像一個邋蹋的人生活中突然出現了愛情,他會突然變得很愛乾淨。
家裡電話的答錄機上Message的燈一閃一閃的,顯示有人留言。
我的答錄機已經很久沒有人留言了,因為有了手機的關係。
所以會留言的人,一定是不知道我手機號碼的人。
不知道我手機號碼的人是誰?
這時我腦子裡只閃過一個人,一個我沒見過她,只聽過她聲音的人。
我按下播放鍵,答錄機裡傳出好幾個留言:
「 2000年8月XX號,您有六個留言尚未收聽,要收聽請按#,要清除請按O。」
「我是吳子雲,我現在不在家,有事請留言,上帝保佑我會記得打電話給你,
聽到B聲,上帝保佑的時間開始倒數計時1分鐘。B.......」
『.....』.....※ B!下一個留言。※
『.....』.....※ B!下一個留言。※
『.....嗯...』.....※ B!下一個留言。※
『嗯....嘖...!』※ B!下一個留言。※
『嗯...ㄨㄟ~....我...唉...』※ B!下一個留言。※
『ㄨㄟ~...吳先生,如果你昨晚有打電話給我,
我的電話你應該知道,打電話給我吧!Bye Bye。』
※ 留言到此結束。要保留請按米字鍵,要清除請按O。※
記得她的「ㄨㄟ~」嗎?
我可是很難很難忘記的。
* ㄨㄟ~...你知道嗎?我不想跟答錄機說話.... *
《肆》
如果前兩通短得要命的電話不算的話,我跟她第一次講電話,就講了二小時。
我是不是很會跟別人聊東聊西的?
我想是吧!
記得有一次,一位保險公司的小姐打電話到我家來要找我媽,
但我媽不在,結果那通電話也用掉了我半個多小時的生命。
可是我覺得,這樣的事情得看對象。
如果對方是個阿里山神木,相信你對他說再多也沒用,他只會在那邊嗯.嗯.嗯.
如果對方比你會掰,相信你跟他也可能會聊不下去,
因為你可能會覺得奇怪,你不認識他,跟他說那麼多幹嘛?
這麼說,相信你們就可以明白了。
她是個很會聊的女孩子,但很會聊不代表很多話,
只是因為她在該說話與不說話之間的拿捏相當恰當。
她在說話的時候,我會仔細的聽。
而我在說話的時候,我可以感覺到她很專心於話題裡。
我們都聊些什麼話題?
首先,她先向我解釋那篇訊息其實是個誤會。
『因為我同學的手機送去修還沒拿回來,所以她借我的手機傳訊,
但是她傳錯號碼了,所以才會傳到你的手機裡,你的手機幾號?』
就這樣。
那篇誤會了的訊息變成了我跟她之間認識的橋樑。
我們從和信跟遠傳,還有台灣大哥大到底哪一家比較好用開始聊,
然後聊到手機,又聊到通訊行,
然後她說她的手機在震旦通訊買的,
很巧的,我的手機也在震旦買的,
她又說她的手機是NOKIA6150,
很巧的,我的手機也是NOKIA6150,
她又說她的6150是紅色的,
很巧的,我的6150也是紅色的,
然後她說她的手機貴得要命,
很巧的,我的手機也貴得要命,
然後她呵呵呵,很巧的,我也呵呵呵.....
這一呵就呵了二個小時。
好吧!
我承認,在掛掉電話之後,我覺得,我跟她實在很無聊。
人在做無聊事的時候會知道自己很無聊嗎?
不會。
所以我跟他就這樣無聊了二個小時。
不過說真的,跟她聊天很舒服,或許聊得來的感覺就是這樣子,
也或許我跟她是真的太無聊了才會覺得跟對方聊天很舒服。
但是在聊天的時候很舒服,我想我收到電話帳單的時候大概會很不舒服,
可能會生個病啊或什麼的。
『我們好像聊很久了耶...吳子雲先生。』
「嗯...我也這麼覺得耶,台灣大哥大小姐。」
『為什麼要叫我台灣大哥大小姐?』
「因為我到現在對妳了解的程度只有妳的電話號碼啊。」
『喔...對不起對不起,我忘記自我介紹一下。』
「沒關係,沒關係,妳一直都不想說也可以。」
『好啊!那我就不說囉。』
「好啊!那我就一直叫妳台灣大哥大小姐囉。」
其實說實話,我很想知道她的名字,但是又不好意思表現得太明顯,
所以我禮貌上告訴她說,如果她一直不想說自己的名字也沒關係,
可是她居然聽不出那是一句客套話?
?..如果不是我客套的太成功,就是她太笨了。
『為什麼我總覺得你的名字很耳熟?』
啊!?
不會吧!?她知道我嗎?
她似乎沒有想像中那麼笨。
「耳熟?哪裡?在哪聽過嗎?」
『不知道在哪聽過,也可能是看過,但是我就是想不起來,你的姓是口天吳對嗎?』
「呃...對...」
『那子雲是哪兩個字?』
這時候我的手機”嗶嗶”的叫了兩聲。
「呃...台灣大哥大小姐,我的手機快沒電了,而且依我對它的了解,
它可能會在幾秒鐘或幾分鐘之後斷掉喔。」
『是喔!我的電池也已經剩下最後一格了,好像電池用久了,
它的壽命就越來越短耶!』
「對啊!我都已經換過兩顆電池了。」
『我也換過電池了耶,可是我想直接換手..』
嗶嗶嗶三聲,我的電池宣佈它電盡池亡。
我跟她連Bye Bye都沒說,就這樣結束了第一通二個小時的電話。
我的手機好燙,但是我的耳朵更燙,
真不知道是手機燙我的耳朵?還是耳朵燙我的手機?
ok!燙歸燙,至少這一通電話還有點收獲。
從電話裡得知,她是政大的學生,今年要升大四。
我說過,我對政大也特別的憧憬,對於政大的一切我都喜愛。
所以,政大的教授們,我愛你們。
政大的校狗們,我愛你們。
政大的男同學們,我愛....
在我還沒有愛完政大男同學的時候,我家的電話響了,是台灣大哥大小姐打來的。
『ㄨㄟ~,請問吳子雲在嗎?』
「嗨!台灣大哥大小姐,我就是。」
『呵呵~~其實沒什麼事,只是剛剛還沒說再見,感覺怪怪的。』
「喔!?是喔!那...再見囉!台灣大哥大小姐。」
『嗯!再見,晚安囉!....^^』
從她最後一句晚安聽來,我彷彿看到一個長髮飄飄的可愛女孩,
正瞇著眼睛對著我笑著說晚安。
好吧!
或許是我想太多了,但是原本就已經非常喜歡政大的我,
又遇上了這位政大女孩,叫我怎麼管得住我的腦袋瓜子?
掛掉電話,我經過我家客廳牆上的那一面大鏡子,從鏡裡反射出來的我,
表情竟然是笑著的?!
天啊!我連自己在笑都不知道。
走回自己的房間,換過睡衣,突然想到剛剛對政大的男同學還沒愛完。
OK!
政大的男同學們,我愛你們。
至於政大的女同學們.........嗯....咳....
* 我好希望知道妳的名字,而不只是台灣大哥大女孩。*
《伍》
接著過了幾天,有點事情纏在身上忙不過來,所以在腦海裡,
只記得她美麗的聲音 ,卻忘了我的手機裡有她美麗的台灣大哥大號碼。
每次一回到家,總覺得有件事情很想做,但又想不起來是什麼事,
於是我一成不變的生活又開始了。
早上出門,晚上回家,洗過澡,看HBO,沒HBO看就租錄影帶,
不然就一個人跑MTV,然後總是帶著酸酸的眼睛回家睡覺。
但是說實話,我當然會想到她,但我的理智跟我的幻想一直在打架。
想像一下,一個聲音如此甜美的女孩一下子闖進你的生命中,在聲音與聲音的邂逅下,
總會擦出一些火花,但我不懂的是,擦出來的火花,究竟是什麼樣的火花?
把我跟她都比喻成打火石的話,那火花我能看得見,她也一定能看得見。
但是,她會把這樣的火花看成什麼?
我不知道,因為她在想什麼只有她自己知道。
但如果只有我是一顆打火石,而她不是,那我覺得我把我跟她之間聲音與聲音
的邂逅看得太重,擦出來的火花即使不大,也會讓自己引火自焚。
我不希望自己是灰燼,被風一吹,消失殆盡。
所以我開始急了。
急什麼?
或許是我想知道她怎麼想,也或許是我想盡速在我跟她之間做一個了斷。
「了斷」這字眼似乎太嚴重。
但是在這裡僅僅解釋成一個結果。
不管結果是好是壞。
其實,在一般人的眼裡,那只是一封傳錯對象的訊息,即使這樣的事情被解釋成緣份造做,
被直說成一種非常非常淺的緣份,可以把這樣的緣份衍生成一通二個小時的電話,
已經是奇蹟了。
但是我可不這麼想。
一個突然出現的東西,很輕易的在我心裡烙下了個小印記,這對我來說可不容易。
既然不容易,我就會把它看成註定。
也就是說,她註定把電話借給她同學,而她同學也註定會把0938的電話誤撥成0930
,又註定撥到我的電話裡面,註定了我跟她一定會因為這樣的註定而註定相遇。
不管你們會不會覺得我想太多。
既然緣份是從天而降掉到我頭上,那麼我自己要把握,是誰也管不著的。
於是,某個天氣不錯的下午,我打個通電話給她。
於是,電話費又多記了二個小時。
於是,我跟她聊到了這樣的註定。
於是,我發現射手座的她,有著跟雙魚一樣浪漫的因子,隨時在心裡飄搖著。
是的。
她是射手座的。
這個答案是我用一杯咖啡跟一場電影換來的。
這一通電話,她依然質疑著我的姓名,因為她總覺得,「吳子雲」三個字實在很耳熟,
不是曾經聽過,就是曾經看過。
我開始慶幸她有這樣差勁的記性。
也開始慶幸我並沒有想像中的有名。
每當她提出對我姓名的質疑,我就開始轉移話題。
不知道是她故意放過我,還是我真的很會轉移話題。
因為我總是問她:
「台北的天氣怎樣?有沒有下雨?」
一通電話會問個兩三次,即使台北真的沒下雨也會被我問到下雨。
『幹嘛一直問有沒有下雨?』
「因為我要提醒妳如果有下雨出門一定要帶雨具。」
『那你呢?你下雨天出門都會帶嗎?』
「不會。」
『那你幹嘛還叫我帶?』
「因為我下雨天就不太喜歡出門,不出門幹嘛帶雨具?在家裡撐傘不是很奇怪?」
然後她大概1分鐘沒說話,我在電話這一頭拼命的喂來喂去。
『你有沒有女朋友?』
「沒有。」
『我不信!!』
第一次聽到她說話說得這麼堅定。
「真的沒有。我的皮夾裡放的照片還是我自己的。」
『我還是不信。』
「為什麼?」
『因為我覺得你真的很會說話。』
「廢話。每個人都很會說話啊!都已經會說話說了這麼多年了。」
『好吧!讓你ㄠ!我換個方式說,我覺得你真的能言善道。』
「能言善道跟有沒有女朋友有什麼關係?」
『當然!這樣的男孩子騙女孩子很容易。』
騙?騙女孩子?
喔.....天地良心....
「呵呵~~是嗎?那妳被我騙到了沒?」
『如果我說快了,你會不會嚇一跳?』
她還沒說,我就已經嚇一跳了。
這次換我大概一分鐘沒說話,換她在電話的那一端拼命喂來喂去。
『呵呵呵~~~我騙你的。』
「我覺得妳能言善道。」
『是嗎?這要看我現在跟誰說話啊!』
「這樣的女孩子騙男孩子很容易。」
『呵呵~~是嗎?那你被我騙到了沒?』
「如果我說沒有,妳會不會有點失望?」
這次又換她當機了。
電話的那一端已經聽不到喂來喂去的聲音,只剩下她的鼻息。
隔著電話,我跟她只聽得到對方的聲音,卻從未見過對方的人。
所以我只能從聲音的表情來判斷她現在的喜憂,但是這一刻的她,一句話也沒有說,
只有她輕輕的從電話那頭透過來的氣息。
如果這氣息也有表情,那我感覺到的表情是,她確實有點失望。
「好,如果我說快了,妳會不會嚇一跳?」
『不會。』
「為什麼?」
『因為我沒有在騙你啊!』
突然間,心裡的某個角落被敲了一下。
「妳有沒有男朋友?」
『什麼?再說一次,剛剛電話有雜訊。』
「我說,妳有沒有男朋友?」
『呃?』
「嗯?」
約莫過了五秒鐘,她回答了我一句話。
『高雄天氣好不好?有沒有下雨?』
* 女孩:那你有沒有被我騙到? *
* 男孩:….....快了。....………..*
《陸》
「妳有沒有男朋友?」
『高雄天氣怎樣?有沒有下雨?』
「妳有沒有男朋友?」
『高雄天氣怎樣?有沒有下雨?』
........
「沒有,太陽大得很。」
『那就好。』
「妳有沒有男朋友?」
『高雄天氣怎樣?有沒有下雨?』
「不要學我。」
『我沒有學你啊!』
「好,那我剛已經跟妳說過了,高雄沒有下雨,天氣好得很。」
『喔...我忘了,我很健忘,這你要習慣。』
「好,那我問妳,高雄有沒有下雨?」
『沒有。』
「妳不健忘嘛。」
『我的健忘是會挑時間的。』
接下來大概有五分鐘,我跟她的話題周旋在男朋友,下雨跟健忘之間。
這就像一盤象棋一樣,我只剩下一張帥,而她卻有兩匹馬。
帥一直找不出縫隙殺出重圍,因為帥找不到馬可以騎。
我喜歡這麼聰明的女孩子。
她也挺堅強的,跟我周旋了這麼久,不但不覺得煩,反而越戰越勇,
兩匹馬在戰場上揚起風沙。
但帥之所以為帥,可不是虛有其名,強攀其位的。
「想不想知道為什麼妳總覺得我的名字很熟悉?」
『想。』
「那就暫時不管台北跟高雄的天氣妳看怎樣?」
『我考慮一下。』
「好,給妳五秒鐘。」
『才不咧!我要五個禮拜。』
「五天。」
『五小時。』
最後我跟她以五十五分五十五秒成交,並且約定好時間一到,換她打電話過來。
於是,我把我的手機號碼留給她。
掛掉電話之後,天色已暗,肚子餓了,於是我拿了錢包出門買晚餐。
其實我並沒有一定得知道她有沒有男朋友的答案,因為即使我知道了,我也不能怎樣,
她在台北,我在高雄,距離就已經是一個問題。
現在反而我希望跟她只是電話上的接觸。
一個人從高雄到台北大概要五個小時。
但一通電話從高雄到台北只要五秒鐘。
花五個小時還有五百元的統聯客運車費就可以見到她,但值不值得?
我不知道。
所以我寧願花五秒鐘還有五千元的電話費來聽聽她美麗的聲音,
這對現在的我來說,才真的值得。
這一頓晚餐吃掉我錢包裡五個十元硬幣。
我這個月最後的五天只剩下五佰元可以花。
回到家後看看時間還剩下五分鐘她就會打電話來。
打開電視,頻道停在第五十五台。
這時候我突然發現今天我跟五這個數字很有緣。
於是我從冰箱裡拿出蘋果切成五瓣,花了五分鐘吃掉它。
五十五分五十五秒到了,電視的頻道依然停在五十五台,我第五次看了看手機,
並沒有任何來電顯示。
「她大概在吃飯或洗澡吧!」
我這麼告訴自己,然後放下手機,換上便裝,進浴室洗澡去。
在洗澡的時候,我故意把手機放在門邊,我怕如果她在我洗澡的時候打電話來,
我在浴室裡可能會聽不到。
結果我澡也洗完了,電視也從第一轉到第五十五台轉了五次了,
約好的時間也過了快五個小時了,她還是沒有打電話來。
我一直在想她到底會不會打來?
一直在想她是不是突然有急事,所以沒辦法打給我。
但我想她是不會打了,而我也不好意思再打過去,一方面為了不讓她覺得我很煩,
一方面我得為自己的電話費著想。
於是,我告訴自己,如果在11點58分,也就是約定時間過五個小時的時候她還沒有
打來,那麼,我就要去睡覺了。
時針指在11點,分針指在58分。
電影台不知道第幾次播出「唐伯虎點秋香」了,而我也看了不下五次。
終於,約定的時間過了五個小時。
我關掉電視,換上睡衣,了刷牙洗過臉,把自己往床上一摔,
便摔去她沒有打電話來的失落感。
然後,我醒了之後,你知道怎麼了嗎?
沒怎麼了,就是天亮了而已。
* 一通電話等到天亮,那一段愛情要等多久? *
《柒》
如果一個從來沒見過你的女孩子,在你們約定好時間要她打電話來給你,
但她卻沒有打,你會自己打電話給她嗎?
有人會,有人不會。
會的人大概只是單純的想知道她為什麼沒有打來?想知道她沒有打來的原因,
只要自己得到了答案,那麼,大概就再也沒有下一通電話了。
不會的人大概會認為自己沒有必要去攀著別人過日子,她不打是她的事,
她打不打是她的自由,自己根本管不著,所以也用不著打電話給她。
有的也會覺得她一定有她的難處,不打來也有她的理由,而且在心裡相信著,
有一天她會打來的。
我呢?
我選擇不打。
因為打了我會尷尬,她也會尷尬。
但說實話我想不想打?
我想,真的很想。
我真的不知道我在想什麼,但我心裡總有一股衝動想再聽聽她的聲音,
想知道她現在在做什麼。
我說過,我喜歡這樣的註定,而且這一生遇上能跟我這番談得來的女孩子機會不多,
所以我除了對她印象深刻之外,似乎多了點....
惦記。
或許「惦記」這字眼有點誇張,但是仔細想想,當你一起床就想到某個人,
想知道他現在怎麼樣,想聽到他的聲音,想知道他是不是還記得你,
這樣的思緒,我想也只能用惦記來形容。
但是惦記歸惦記,我對她的感覺,還停在幻想上。
因為跟她認識從頭到尾,都只是聲音上的交流。
這跟網路有異曲同工之妙。
在網路上看到的是對方的文字,在電話裡聽到的是對方的聲音,
對對方的印象僅止於文字與聲音,那麼,能把對方放在心裡,大概只能靠自己的想像。
沒錯!
我幻想著她是個我欣賞的女孩子,也幻想著她是我想像中的女孩子。
如果幻想破滅怎麼辦?
不知道,船到橋頭,要翻就翻吧!
說不定她也把我幻想成想像中的男孩子,然後我跟她如果哪天真的有機會見了面,
那麼就一起翻船吧!
距離上一通電話,已經有段時間了。
就這樣過了好幾天,又是一個無聊的晚上。
無聊的時候會做什麼事?
其實每個人都不一樣。
有人拼老命看電視,卻不知道自己看過了什麼。
有人拼老命打電話找別人聊天,聊完之後心裡越覺空虛,但電話帳單卻越來越飽。
有人拼老命睡覺,拼老命賴床,眼睛像是被強力膠黏住一樣。
也有人拼老命出門血拼,買了一堆沒用的東西回來,但心裡卻舒坦許多。
人,真是奇怪的生物。
那我無聊的時候都在幹嘛?
我也不太知道,大概是騎著機車到處亂跑,或者是待在家裡看漫畫,小說吧!
不小心又把安達充的「鄰家女孩」看了一次,雖然是跳著集數看,
卻也花掉我三個多小時的生命。
就在上杉達也站在河邊跟女主角淺倉南表白的時候(註一),我的手機響了。
這時候我發現我應該換個鈴聲,因為你正在看著一本非常感人的漫畫時,
手機卻傳來康康的「恁姐住市內」的音樂,相信你一定會很痛苦。
「恁姐住市內」的音樂不是我下載到手機裡的,是我那些該死的死黨,
他們看不慣我總是聽抒情歌曲,所以想幫我換換口味。
抱歉的是,我不喜歡這首歌。
我不是說這首歌不好,但我有不喜歡的權利吧!
好!
姐姐住不住市內不是重點,重點是這通電話。
「喂。」
『.....』
「喂?」
『.....』
「Hello?」
『.....』
電話那頭沒有人回應,但有聽到一些聲音,一些沒辦法分辨的聲音。
我拿起我的手機看看收訊格數,是滿格的,我還特地搖了它兩下,再放到耳朵旁邊
「喂?有聽到我的聲音嗎?說話...唷呼~~」
『.....』
「再不說話要掛斷囉。」
『.....啪啦!...』
我聽到有東西掉到地上的聲音。
這下我敢確定,打電話來的人一定聽得到我的聲音,只是他一直不說話。
這下我可不管禮貌問題了,打電話來不說話,還要人家問這麼久。
於是我掛了電話,嘴巴還不停的碎碎念著。(註二)
碎碎念完之後,我拿起鄰家女孩繼續看,而且在看的同時,
便把手機的鈴聲換成正常鈴聲。
約莫過了五分鐘,我剛把鄰家女孩最後一集看完,我的手機,又傳來收到訊息的聲音。
跟以前一樣,我的手機是開著的,所以這通訊息絕不會是語音訊息,而是文字訊息。
這時我腦子閃過一個念頭。
我在按下讀取鍵之前,猜測著這封訊息到底是誰傳過來的?
是剛剛那個不說話的人嗎?
還是我這幾天一直惦記著的台灣大哥大女孩?
直到訊息內容出現,我才知道,真正的重點並不是剛剛那通沒聲音的電話,
而是這個傳訊人。
沒錯。
手機顯示傳訊人的號碼是台灣大哥大女孩的電話號碼。
但是她的內容卻讓我覺得奇怪。
「Something in your mailbox.」
有東西在我的mailbox裡面?
為什麼她知道我的mail信箱位址呢?
我換了件衣服,拿了錢包,騎上Jog,到我熟悉的那家網路咖啡廳。
在連上線的同時,我還在想著她為什麼知道我的mailbox?
我打開mail,信箱裡大概有十來封mail,標題大部份都是來要求轉載權的,
只有一封mail的標題跟別人不一樣,因為它寫著:
作者 isly(我依然愛你)
標題 台北沒有下雨
時間 Mon Sep 11 01:31:23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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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我為什麼不打電話給你嗎?
因為我已經不需要用我有沒有男朋友的答案來跟你交換你的答案了。
先跟你說,台北沒有下雨,今晚貓空的天空很美。
你到過貓空數星星嗎?
藤井樹先生。^^
* 聰明的女孩子總是最令我目炫神迷。*
作者 hiyawu (藤井樹) 看板 story
標題 補充貓空愛情故事附註
時間 Wed Oct 18 16:29:05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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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一:上杉達也與淺倉南的故事,請參照安達充的鄰家女孩。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淺倉南是淺倉南,跟飯島愛的好朋友淺倉舞一點
關係也沒有。
註二:我不是一個常會碎碎念的人,只是偶爾會發病而已。
By hiyawu藤井樹
《芭》
「藤井樹先生」?
OH!...
我暗自虛喊了一聲,心裡某個角落的高牆在瞬間崩坍。
我開始非常的懊悔,當初出版「我們不結婚,好嗎?」的時候,
竟然是自己願意把本名放到書上的。
「水潑落地難收回,名已印上立可黑。」
這句話是用來形容水潑到地上之後就沒辦法再收回來,而一個人的名字已經印到書上,
即使用立可白的哥哥立可黑來塗一樣沒辦法銷毀的。
虧我還對她的健忘非常有信心,沒想到她竟然已經知道我就是藤井樹。
說她有多健忘我都不會再相信了。
看看這封mail的寄出時間,是Mon Sep 11 01:31:23 2000,九月十一日凌晨一點半
,距離我上次上線的時間,已經有兩天之隔了,這些線索給了我什麼聯想?
一.她是在九月八日或九月九日得知我是藤井樹的,然後洋洋得意的寄封mail來向我
炫耀她已經不需要跟我交換答案了,但她上線後發現我已經兩天沒有上線,
所以來了封訊息提醒我該去看看自己的mailbox了。
二.她其實在那通約定好五十五分五十五秒後就打來的電話後沒多久,
就已經知道我是藤井樹了,突然間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我
(相信我,因為我出書之後,連我媽都不太知道該怎麼面對我。)
,所以沒有打電話來,直接到線上找我的ID寄mail給我。
三.可能她是在剛剛才知道我是藤井樹的,所以馬上來mail告訴我她已經知道了,
至於她之前為什麼沒有打電話,可能是因為她有事所以不能打。
四.她可能把我的電話搞丟了,可是她又已經知道我是藤井樹了,
所以她在前兩天寄了封mail給我,以為我會看得到然後連絡她,
沒想到我兩天沒上線,而她又恰巧在今天找到我的電話,所以來了封訊息。
五.如果我再繼續猜測下去,各位可能會拿出球棒或平底鍋了。
OK!
綜合以上各點,那一點比較有可能?
我不知道,所以我打電話給我的好朋友們,問問他們的意見,
想知道他們覺得我所猜測的哪一點是最有可能性的。
我第一個打給偉旭,他正在看日劇,當我問完他的意見之後,他給我的答案是:
「不行!!她不可以嫁給他!!叫那日劇導演給我過來!!」
我第二個打給阿群,他正跟女朋友在一起約會,當我問完他之後,他告訴我的是:
「我的車快沒油了,現在在中正路跟中華路交叉口,來救我。」
我第三個打給東泰,他正在吃宵夜,當我問過他的想法之後,他對我說:
「你的健保卡還有格子吧!?等我兩分鐘,兄弟,撐著點,我帶你去看醫生。」
我第四個打給最理智的阿賢,他已經準備睡覺了,當我問過他之後,他冷冷的道 :
「恭喜你...你得了延腦受創的重症....」
我不敢再打給祥溥,因為我怕我在沒得到答案之前,就已經決定跟他們斷絕來往。
OK!
再綜合以上好朋友們給我的答案,他們一致的意見是:
「根本沒有人想理我。」
沒人理的時候怎麼辦?
記得梁啟超說過一句話:「中國人欲求他救時,必先自救。」
ㄟ...又好像是陸皓東說的....
啊!
我想起來了,是馬英九說的啦。
但這句話是誰說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該怎麼自救?
既然她已經知道我的身份,包住火的紙終究還是會被火燒掉,
我想我只有承認這一條路可以走。
但我不能就這樣示弱,我得想辦法反將她一軍。
我手上最後一張帥已經被她兩匹馬給踩死了,現在我該怎麼辦呢?
她說過她是政大的學生,而這封mail也證實了她在政大確實有ID存在,
既然她用了自己的ID寄了封mail給我,那我想,我也寄封mail給她好了。
左思右想,實在想不出能反將她一軍的做法,姑且先認輸吧!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的作為。
現在的時間是晚上11點45分,她的mail是在凌晨一點半寄出的,如果我大膽假設的話,
那麼她在兩個小時內一定會上線,我不如就在線上等她,當面問她會比較清楚一點。
好!
下了決定就要馬上行動。
我先寄了封mail給她,mail的內容是這樣的:
作者 hiyawu(藤井樹)
標題 高雄也沒有下雨
時間 Mon Sep 13 23:47:51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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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妳的聰敏實在令人欽佩,在下我甘拜下風。
既然我的身份已經被妳識破,那麼,我們就繼續關心台北與高雄的天氣吧!
因為已經沒有繼續執著於交換答案的必要。
但我不甘心,畢竟要知道吳子雲等於藤井樹是一件簡單的事。
但是要知道妳有沒有男朋友就像我在高雄要知道台北到底有沒有下雨是一樣困難。
所以,我們來猜拳吧!
那要怎麼猜拳呢?
我會一直在線上等妳,等妳上線之後,我就會告訴妳。
PS:我到過貓空,卻沒有見過妳眼裡的星空,星星要怎麼數,妳一定要告訴我。
By hiyawu藤井樹
* 如果猜拳能註定你的幸福,你願不願意賭一賭? *
《九》
該死。
我對自己的”神算”太有信心的結果,就是讓自己掛在站上五小時,等不到一個鬼。
是的。
她根本就沒有上線。
我就這樣一個人從11點45分等到將近凌晨5點....
還好網咖附近沒有人養雞,不然我可能會把那隻早啼的雞給宰了。
虧我還已經想好要怎麼跟她線上猜拳了,這下可好,拳也不用猜了,
直接猜猜自己該怎麼走出網咖比較實際。
因為我根本就沒有料到自己會待這麼久,所以我帶的錢不夠。
還好網咖的小妹(其實不能說她小,因為她除了年紀比較小之外,其他的都算蠻龐大的)
跟我很熟,才免為其難的讓我小賒了100元。
為什麼我跟她會很熟?
因為不小心被她知道”我們不結婚,好嗎?”是在這裡完成的,
所以跟我ㄠ了個簽名後,就在店門口上貼了張東西,害我一連好幾天都不敢去光顧,
因為那張東西上面寫著:
「網路作家--藤井樹的出沒地點。」
出沒地點?
我覺得她倒不如貼張”大家一起抓老鼠”還比較好看。
就這樣,很不好意思的欠了人家100元,紅著臉走出網路咖啡廳,
我的眼睛已經完全睜不開了,拼老命撐住眼皮騎車回家。
一到家,當然就馬上睡死在沙發上,因為我突然間覺得,我家大門離我的房間好遠好遠,
遠到我想叫輛計程車。
一覺醒來,已經是下午兩點了。
我媽在客廳桌上放了個的碗稞,還有一張紙條:
「兒子:
你真的很厲害,玩到吃早餐的時間快到了才回來。
把碗稞吃掉,別三餐不定的。
還有啊!早上你的手機一直響一直響,
偏偏手機就在你旁邊,你就是不接,你真的很奇怪。
老媽」
說真的,我還不是很想起床,如果不是因為有新鄰居搬到我家隔壁,
那搬家工人吵雜的聲音把我吵醒,我可能會睡到晚上看HBO的時間才起床。
肚子餓的很,吃掉了碗稞,突然覺得碗稞只能塞牙縫,所以又泡了碗”滿漢”,
一向不太能吃辣的我,吃滿漢還真是吃得滿頭大汗。
吃完東西清理現場的時候,才又看到我媽留給我的紙條,
可能是剛起床的時候眼睛還不是自己的,是肚子的,所以整張紙條只看到”碗稞”兩個字,
其他的根本沒看到。
早上我的手機一直響?
有嗎?
為什麼我沒有聽見。
我對手機的聲音是相當敏感的。
好吧!
暫且不去討論我有沒有聽到手機的聲音,因為那已經不是重點。
重點是,我竟然有四通未接來電,外加一個訊息。
再看看來電號碼,竟然四個號碼都不一樣。
好吧!
一一過濾一下再說。
第一個看到的號碼是祥溥的號碼,我確定那是叫我起床尿尿用的!
第二個號碼是阿群的,他的車大概又快沒油了吧!
第三個是我媽打給我的,我知道她在故意試試我是不是真的睡到連電話聲都聽不到 。
第四個號碼,是台灣大哥大女孩的號碼。
S+H+I+T....
我應該把鈴聲再調回”恁姐住市內”才對。
這下可好,她打電話來了,我沒有接到,賠掉了一整晚的時間,
還失去一次跟她聊天的機會。
我一邊憤慨一邊打開那篇新的訊息,那又是一篇文字訊息,
發訊人是台灣大哥大女孩,訊息的內容是:
「Something in your mailbox again。」
我二話不說,趕緊換好衣服,拿了錢,也多帶了100元,再拿了手機,
用最快的速度騎到我熟悉的網路咖啡廳。
我說過,聰明的女孩子總是讓我目炫神迷。
這個女孩夠聰明,雖然我不知道她到底是誰,但她已經開始有讓我目炫神迷的能力了。
她的mail,實在讓人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因為我的帥已經死得很慘了,
而那兩匹馬卻還在鞭屍。
作者 isly(我依然愛你)
標題 台北沒有下雨
時間 Thu Sep 14 09:22:47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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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你的下線時間,竟然是凌晨將近五點?!
先生,你這麼想跟我猜拳也不需要這麼拼命吧!
昨晚有點小不舒服,所以我早早就睡了,但我睡得不是很安穩,
一直覺得好像有人在碎碎念,原來就是你搞的鬼。
沒事在線上等我幹嘛?該睡覺就要睡覺咩。
要找我猜拳還不簡單,我現在馬上跟你猜!
我讓你好了,你要出什麼你先說,我只要出那個會贏你的就好了。
PS:我寫mail的段落,竟然開始跟你寫小說的段落一樣,怎麼會這樣?
再PS:我有沒有男朋友,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By 台灣大哥大女孩
* 妳要出什麼妳先說,我只要出那個會輸妳的就好了。*
《十》
我盯著螢幕,呆了好一下子。
因為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她這封mail,腦袋裡一片空曠。
我左思右想,右思左想,想不出一點施以還擊的頭緒,
她這一招四兩撥千斤不知道已經練多久了。
既然想不出來,乾脆就打電話吧!
在這撐也不是辦法,難道還要在線上等她嗎?
我拿起電話,找到那個美麗的台灣大哥大號碼,然後按下撥號鍵。
有件事我必須跟大家說一下。
或許是因為印象關係。
我每一次撥太平洋電信的電話號碼,都會覺得自己好像在打電話給那個酷帥經理一樣,
而且他一定要邊走邊講電話,或者是有個美人幫他開車,才會像那個酷帥經理
而且那個美人還一定要開在北二高或高速公路上才行,臉上要有笑容,
而且還要笑的好像跟酷帥經理有八掛關係似的。
酷帥經理可能很喜歡走路吧!因為似乎要他安安靜靜的坐下來講電話
是一件要他命的事情一樣。
這時就會有人問了,那如果你撥和信的電話號碼呢?
那我就會覺得自己好像在保齡球館裡打電話給安琪,因為琳達好兇。
但我一定不會買電話送給安琪,因為那太大手筆了,而我窮的可以。
如果我撥泛亞呢?
我蠻少撥到泛亞的,所以如果我撥泛亞的電話號碼,我應該不會有什麼奇怪的想像,
但我可能會要求換一個業務伙伴,畢竟自己的搭檔的老婆太常跑婦產科也不太好。
如果我撥遠傳呢?
如果我再說下去大概就有人要轉台了。
『ㄨㄟˊ....』
電話那頭,她接了起來,聲音異常的小聲。
「喂...我是吳子雲..」
『我知道...你醒啦...』
「嗯...終於醒了。」
『幹嘛在線上等我啊...該睡覺的時間就要睡覺啊...』
「我知道...妳的聲音怎麼這麼小聲啊...」
『笨蛋...我在上課啊....』
啊...
她在上課?
不會吧!?我就這麼會挑時間?!
「啊...那Bye bye....bye bye....」
『ㄟ...等一下啦。』
「妳在上課耶,小姐。」
『補習班的課沒什麼關係啦...』
「唉唷!還是不太好,妳要說什麼快說,說完我要掛掉了。」
『那你今天晚上八點打給我好嗎?』
「八點?好好好...快上課啦...Bye..」
掛掉電話之後,我又再一次陶醉在她輕柔的聲音裡。
不過我陶醉沒多久,突然想到一件事。
今晚我得趕上台北一趟,因為我的好朋友阿倫明天結婚,而且他一定要我出席他的婚禮,
只是因為他老婆是我的書迷。
阿倫是我以前打工時認識的同事,年紀比我大三歲,卻一直像個永遠20歲的男孩子。
說到這我就覺得奇怪。
不是我勢利,但我還是想囉嗦一下。
他花了180元買我的書給他老婆,我卻得花1800元去吃他一頓喜宴。
不過看他已有歸屬我真的很高興,除了為自己的荷包又削瘦了心疼了一下。
台北的夜晚總是給我一種孤冷感。
不管我到台北多少次,每當台北的華燈初上,白天的喧囂總是會一直持續到夜晚,
似乎每個人自我的生活都是從夜晚開始,而白天的辛勤只是為了別人而努力一樣。
我喜歡一個人搭捷運從台北車站到木柵的感覺,每當在忠孝復興站換車的時候,
我都會有一種感覺,從台北車站到忠孝復興,因為車子是在地下行駛,
所以你所看到的是一片漆黑,以及來來往往的乘客,感覺除了忙碌之外,似乎沒有別的了,
但從忠孝復興到木柵,車子在高架上行駛,夜裡的繁華映入眼簾,進入萬芳之後,
塵囂好像一下子被阻隔了起來,一鬧一靜中,不自覺的體會了一些有落差的感覺,
輕鬆了點,卻也孤單了點。
但這一次到台北,我不是故意為了體會這些感覺而搭木柵線的,
因為阿倫很碰巧的就住在萬芳,而今晚我的落腳處就是他家。
從高雄出發到小港機場,搭7:30分的復興航空到台北,以前我都是搭遠東航空的,
最近改搭復興的原因,其實只要是男人都清楚。
我覺得復興的空姐比遠東的漂亮。(個人觀感,請勿介意。)
好吧!
我承認,就是因為空姐太美了,所以我完全忘了晚上8:00要打電話給她。
而且晚上8:00的時候我還在空中,依照航空法的規定,如果那時我開機打電話給她,
那麼這一部”貓空愛情故事”就要在監獄裡完成了。
大概晚上10點左右,我剛到阿倫家,看到以前很多久未見面的朋友,大家伙寒暄了一番,
這一番,我跟她約定好晚上8:00的電話就這麼翻了。
等到我覺得不對勁,為什麼一晚上都沒有電話找我的時候,我才發現,
我從上飛機關機之後,就一直忘了開機。
忘了開機會有什麼結果?
是的。
會有訊息留在你的手機裡頭。
* 為什麼我要寫故事?因為她就是個故事。*
《十壹》
喜宴的會場總是一個樣子。
此起彼落的敬酒聲,穿梭人身間的客套話,五顏六色的穿著,煙霧酒氣彌漫。
說真的,這種染著social氣息的地方我不太待的下去。
為什麼?
如果又要把這歸納到處女座的怪毛病,那我也認了。
例如:
我跟阿甲一點都不熟,甚至連面都沒見過,只是經由別人的口中聽過幾次他而已。
很自然的,他應邀在阿倫的喜宴場合出現。
很自然的,阿倫介紹他給我認識。
很自然的,握個手寒暄幾句。
很自然的,就這樣小認識了一下。
但大概過個五分鐘,他的手就會搭在你肩上,然後好像跟你已經八百年交情一樣的,
拉著你到處去跟別人認識。
這一點都不自然。
這樣會造成什麼結果?
答案是,會一直循環下去。
阿倫介紹阿甲給我認識,阿甲介紹阿乙給我認識,阿乙又搭著我的肩
介紹阿丙阿丁給我認識,阿丙跟阿丁會一起拉著我介紹阿戊,阿己,阿庚,阿辛....
我終於了解什麼叫做「無性繁殖」。
突然間你會覺得為什麼頭菜不趕緊上桌,
在阿庚跟阿辛已經又介紹阿甲Part2給你認識的時候。
逃不掉就是逃不掉。
把一個只出過一本小書的無名小卒介紹給每個人認識是一件開心的事嗎?
好吧!
他們開心就好。
總算,菜終於開始上桌。
為了包給阿倫的那包1800元的紅包,我拼命的不去正視餓的感覺,
為的只是盡力把1800元賺回來。
席中,剛認識的那些阿字輩的朋友們捧著酒杯來敬我。
我不喝酒,所以我隨時準備一杯烏龍茶,因為那看起來比較像酒。
『祝你的書大賣啊!大作家。』
「謝謝,謝謝,我不是什麼大作家,但還是謝謝你,阿戊。」
『不,我是阿己。』
「喔!阿己,抱歉。」
﹝我也祝你寫作之路順利。﹞
「謝謝,謝謝,你真是太客氣了,阿辛。」
﹝呃...我是阿壬...﹞
「對!對!對!阿壬,阿壬。」
這樣的對話在這一次的喜宴中不只一次出現。
我挺不好意思的,因為當阿丙的女朋友來請我簽名的時候,我竟然跟她說:
「妳家阿丁很不錯。」
結果她問我:
『阿丁是誰?』
然後就是我開始問天氣好不好的時候了。
這時阿倫牽著新娘出來敬酒了,這雖然不是我第一次看到新娘,
卻是第一次看到她這麼有氣質的走著。
不是我要吐槽她。
當阿倫跟倫嫂還在戀愛期時,倫嫂是個很不拘小節的女孩子。
也就因為她的不拘小節,所以她的瀟灑讓我耳目一新。
想像一下,一個女孩子的個性用「瀟灑」來形容,還能讓我「耳」、「目」一新,
那表示她的瀟灑不但我看的到,而且別人也看的到,還會來告訴我。
因為她的瀟灑曾經是我們茶餘飯後的話題之一。
現在看到她這麼公主的樣子,說真的非常的不習慣。
但我突然覺得我的不習慣是多餘的,因為娶她的人不是我,我在不習慣什麼?
「倫嫂,恭喜啊!」
『子雲,也恭喜你啊,你的書很好看啊。』
「啊...謝謝,謝謝,妳不嫌棄啦!」
『我是說封面...』
知道我為什麼要用瀟灑來形容她了嗎?
「啊...呃...你們家阿倫太瘦了,要多給他補一補啊!」
『是啊,是啊,你也是啊。』
「啊...呃...那...你們什麼時候要生第一胎啊?」
『啊...天氣不錯,天氣不錯...』
說完,阿倫笑一笑,倫嫂也笑一笑,然後就轉到下一桌去了。
倫嫂最後那一句”天氣不錯”,讓我突然想起昨天晚上,
台灣大哥大女孩在我的手機裡留下的一封訊息。
留訊息的時間是09/14/2000,21:14。
內容是:
『高雄天氣不錯,帶我去數星星。』
昨晚剛看到這訊息時的心情,在這一刻一下子湧上來,
像慧星墜在海上,海嘯霎時淹沒陸地一般。
是的。
昨晚的她,在晚上7:50分降落在高雄小港機場,她說,她沒到過高雄,
所以如果不趁現在去看看的話,怕會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
我不知道她哪來的勇氣,也不了解她所說的沒有機會是什麼意思。
因為昨晚我看到訊息之後打給她時,已經是半夜一點多,我沒有多問,
因為我大概知道她會用天氣很好來回答我。
2000年9月15日,下午1:43分。
我在台北市六福客棧,她在高雄市某個我不知道的角落。
眼前是一片杯盤狼藉,身旁的落地窗映入初進午后的豔陽光菱。
我是不是想見她?
我是不是有那麼一剎那間真想馬上飛回高雄,然後帶她去看星星?
我想,那都已經只剩下感覺的痕跡了,因為我跟她現在依然隔著350公里,
那封訊息帶來的失落感,明顯的程度像是一張白紙上潑了黑墨一樣。
緣份好薄,薄到我跟她之間,連刻意想接近的時候,都只能擦身而過。
好吧!我想太多了。
我肚子還是餓的,1800元還沒賺回來。
* 我想靠近妳,妳想靠近我,卻依然,誰都沒有靠近誰。*
《十貳》
然後,過了兩天。
兩天的時間能幹嘛?
在別人來說我不知道,但在我來說,兩天的時間,可以在台北非常悠閒的晃一晃,
然後再看心情,選交通工具,慢慢的從台北回到高雄。
回到高雄的時候,已經是18號的凌晨了。
雖然現在的客運公司都用總統座椅載客,但說實話,其實那種椅子也不太好,
這並不是說它不好坐,而是它太好坐了。
每次搭統聯的夜車回高雄,我都會在上面睡到腰酸背痛,因為那椅子的關係。
它會讓你像是沒骨頭的人一樣,越睡越沉,也會越坐越沉。
當你整個人都陷在椅子裡,腰跟背也已經像是背叛你的身體而愛上椅子的時候,
高雄也就到了。
要拆散腰背跟椅子這一對一見鐘情的情侶有點困難。
所以當車子在楠梓下交流道的時候,我就得努力的扮演第三者的身份,
因為如果我不拆散它們的話,我就會一路坐到高雄火車站。
正常的話,我應該在中正交流道下車,因為高雄火車站離我家有一段路。
好。
我在哪裡下車不是重點。
重點是當我在18號凌晨抵達高雄,也成功的把腰背跟椅子拆散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
因為那時我還在恍惚,所以直到手機響了第二通的時候,我才把它接起來。
因為我的兄弟祥溥跟我約好,過半夜12點的時候要到錢櫃去唱歌,
因為已經是星期一,所以會比較便宜。
就因為這樣,所以我以為是祥溥打給我的,看看時間,已經是凌晨1:15了,
那傢伙大概等的不耐煩了吧!
結果我錯了。
我應該先看看來電號碼的。
「喂...多等我一下是他媽的會死喔。」
我劈頭就先發制人,因為通常祥溥他打來趕我的第一句話通常都是「他媽的.....」
如果我不先”他媽的”一下,大概會被他的”他媽的”淹沒。
『啊....對不起,我打錯了....』
電話那一端傳來台灣大哥大女孩的甜柔聲。
在那一秒鐘我整個人像是看驚悚片一樣的從頭皮麻到腰。
為什麼只麻到腰?而不是麻到腳?
因為驚悚片再怎麼恐怖我都只會麻到腰,要我從頭皮麻到腳的電影只有一部,
那就是鼎鼎大名的「南方四賤客--South park」。
那部片真是把髒話發揮到至高無上,令人發麻的地步。
故事回到台灣大哥大女孩打來的電話。
「呃...ㄟ...喂!喂!喂!」
『嗯...?!』
「嗯..?妳是...台灣大哥大女孩?」
『...!』
「沒!沒!沒!妳沒打錯!我是吳子雲。」
『喔...』
「對不起!我以為是我朋友打給我的。」
『你的聲音...怪怪的...』
「啊?喔!沒有啦...因為我剛睡醒,所以聲音比較不一樣...」
我忙著揮汗解釋剛剛那一句”他X的”不是跟她說的,這雖然有越描越黑之嫌,
但有解釋總比沒解釋好。
『你剛睡醒?』
「嗯...剛在車上睡的...」
『車上..?』
「對啊!我剛從台北回到高雄。」
『喔...』
「嗯!找我幹嘛?」
『沒...沒有...你朋友在等你嗎?』
「沒有!沒有!我再跟他們聯絡就好。」
『嗯..如果你要忙,那我就掛斷了。』
「沒有啦!只是他們找我去唱歌。」
這時候,我的手機裡有插播進來,我意識了她等一下,然後把通話頻道轉到二。
﹝他媽的統聯是在高速公路上搭帳篷了啊?﹞
應該不需要我再解釋這是誰打來的了吧?!
「我到了啦!」
﹝到了?Really?﹞
「對啦!已經在技擊館門口了啦。」
﹝OK!等我五分鐘,馬上去接你。﹞
說完,祥溥就掛斷了。
我趕緊把頻道轉回通話一。
「喂..喂..」
『ㄨㄟˊ....』
還好,她還在,我真怕她掛電話。
『你朋友打給你了?』
「嗯..對啊!他過五分鐘就要來接我了。」
『喔..那..祝你們玩的愉快。』
「等等!妳在哪裡?還在高雄嗎?要不要一起去?」
『不用了,你們去就好,而且我不認識他們,去了很奇怪。』
「妳也不認識我啊!跟我去就不奇怪?」
『你不一樣....』
「妳先說,妳在哪裡?」
『高雄天氣怎樣?有沒有下雨?』
接下來演什麼樣的戲碼你們應該清楚,
我跟她差點就把新竹,苗栗,...等地方的天氣都猜完了。
女人真的很奇怪,她一定要跟你ㄍㄧㄥ到底才肯罷休,而且一定要ㄍㄧㄥ贏你喔!
如果ㄍㄧㄥ輸的話,她會翻臉喔!
ㄍㄧㄥ贏了又沒有獎品,幹嘛一定要贏?
「好吧!妳不說就算了,不勉強妳。」
『我不是不說,是說了也於事無補。』
「說說看,看到底能不能補?」
『我專程到高雄來,就是想請你帶我看看高雄,結果還不是不能見到你。』
「照妳這麼說,妳還在高雄囉?」
『不算是。』
這時候,祥溥開著車停在我的面前,搖下車窗,意識我趕快上車。
「我的朋友來了。」
『嗯...那...再見了...』
「好吧!那既然要再見了,告訴我妳在哪邊應該沒什麼關係吧!」
『我正在離開。』
「正在離開?」
『嗯...我在高速公路北上...呃...等等....啊!331公里處。』
「喔...搭統聯?」
『嗯。』
「好吧...那...下次有機會...高雄見?」
『嗯...希望有機會,Bye。』
「Bye。」
掛了電話,一陣失落感又襲上心頭。
我不知道該怎麼解讀我當時的心情。
好像剛觸到一個這輩子非常想得到的東西,但只能觸到,卻不能得到它。
我上了車,失落感越來越多,已經從心盆裡滿了出來。
改不掉胡思亂想的個性,我開始亂想。
她為什麼要專程到高雄來?
她為什麼要我帶她在高雄市走走?
她為什麼有勇氣來找一個素未謀面的男孩子?
而且她這兩天在高雄,到底怎麼過的?
﹝你在想什麼?﹞
祥溥邊開車邊調低了音響聲,一臉疑惑的問我。
「沒...沒什麼...」
﹝是怎樣啦?臉色很難看ㄋㄟ!阿倫娶的女孩子跟你有過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去?﹞
「亂講...」
﹝那不然是什麼啦?處女座的你今天不小心摸到大便?﹞
「屎人...」(這是我對祥溥的專”友”名詞稱呼,詳情請參照”藍色吸管5”)
﹝幹嘛?﹞
「想不想測試一下車子的性能?」
﹝怎麼試?﹞
「從這裡追到中山高北上331公里處要多久?」
祥溥一聽,馬上路邊停車,然後怔怔的看著我。
「目標正在北上,現在可能已經在325公里處了。」
﹝混蛋....﹞
「很好...你會罵人...表示你答應了...」
﹝他媽的...你給我負責油錢跟回數票....﹞
「沒問題...」
車輪在開動時發出了一些尖銳的叫聲,我坐在祥溥的車上,
車子從中正路地下道上到和平路之後迴轉180度,引擎的聲音明顯的聽出轉速
在5500轉以上,從和平路到上中正交流道,我們只花了兩分鐘。
﹝渾蛋...我一定上輩子追了你的馬子,這輩子要幫你追馬子...﹞
祥溥的嘴巴拼命的碎碎念,引擎聲以及風切聲像水一樣灌進我的耳朵。
但我似乎只聽得到自己心裡的聲音。
「我一定要追到她。」
* 我在靠近妳,妳在離開我,正在離開的妳,請回頭看看我。*
《十参》
以我從國中開始就非常爛的數學來解算的話,再怎麼算,我都覺得我一定能追到她。
假設統聯大ㄅㄨㄅㄨ以時速100公里向北行進,而且我所估計我跟它的距離在42-45
公里間是準確的話,那麼它在北上325公里處時,我開著百戰無敵白色雅哥,
以平均時速150公里在北上367公里處在後直追,
其中除了測速器嗶嗶叫了八、九次,讓我時速降至100公里以下,
以及遇上兩次警車巡邏,讓我時速更是低於90公里,
還有因為車子進休息站加油浪費了大概十分鐘,
以及九個收費站的通過速度是時速20公里之外,
我大概可以在中山高北上幾公里處追到統聯大ㄅㄨㄅㄨ呢?
若真以數學來計算的話,我的爛數學算出來的答案是:
中山高北上27公里處,大約在台北松江交流道或內湖交流道附近。
為了不讓自己白追,我還打電話問她,要她看看車子的車牌號碼是什麼。
因為大型客運車都會把自己的車牌用噴漆噴在駕駛座的右上方,也就是時鐘的旁邊。
「快看看車牌號碼。」
『幹嘛?』
「沒,為了確保妳能安全到台北,我得把統聯當計程車一樣記下車牌號碼。」
『你想太多了。』
「不!不!是妳想太少了。」
『我到台北會再打電話給你,好嗎?』
「好!但我還是需要車牌號碼。」
『你很倔強。』
「對。」
『XX-XXX...』
「好!掰!」
不等她再說什麼,我趕緊掛上電話,因為如果再跟她哈啦下去,
她大概會猜出我到底在幹嘛。
從加油站開始,祥溥的位置就從駕駛座移到副駕駛座,那當然,
我的位置就從副駕駛座移到駕駛座,他睡到深處無怨尤,
我則是心急如焚的追趕著統聯大ㄅㄨㄅㄨ。
在追趕的路上,看到好幾台統聯在路上疾駛著。
我第一次這麼努力的邊開車邊看著大客車的車牌,感覺有點怪怪的。
所以我為了安全著想,我決定相信我算出來的答案。
根據我的爛數學算出來的數據,在我進入台北縣市的範圍之前,我所看到的每一輛統聯,
都不會是她所搭乘的那一輛。
我搭過統聯到台北,所以我知道,統聯會在重慶北路下交流道,
但重慶北路交流道是在北上約35公里處,所以呢?
所以我還沒有追到北上27公里處時,統聯已經在台北市區跑來跑去了。
好了。
我說了那麼多,解釋了那麼多,也算是上了一堂數學兼邏輯推理課,那結果是什麼?
結果只有一句話:「誠彼娘之未撲及也。」
在此「誠」解釋為「真」,「彼」解釋為「他」,「娘」解釋為「媽」,
「之」解釋為「的」,「未」解釋為「沒」,「撲及」解釋為「追到」。
「也」則是語末助詞,無意。
沒追到怎麼辦?
人都已經到台北了我能怎麼辦?當然是找個地方休息睡覺,
然後再待在台北玩他個兩天再說啦。
天已微亮,車子行駛在台北街道上,心情的起伏不高不低,因為奇怪的感覺一直持續著。
什麼奇怪的感覺?
如果你在十個小時內來回台北高雄一趟,我就不相信你不會覺得奇怪。
時間是9月18日早晨5:14分,我肚子很餓,我的腰很酸,我的眼皮很重,
我的手沒什麼知覺,我的腳踩油門踩到有點麻,我的胸口積著一口氣....
我全身上下都不舒服,包括我的心情。
說真的,我很氣憤,但我不知道我在氣憤什麼?
我是處女座的,這大家都知道。
處女座是很實際的,這大家也都知道。
但今天我居然為了一個不曾見過面的女孩子,一路從高雄狂飆到台北,我到底想幹什麼?
我大概是吃錯藥了才會這樣。
隨便在市區找了家飯店,祥溥這才醒了過來,他摸摸頭,惺忪的眼睛四處張望著窗外,
然後打了個哈欠問我說:
﹝這是哪裡啊?﹞
突然間,我羨慕他這一刻的清閒。
「台北。」
﹝喔........啊!?什麼?台北?﹞
「對。」
只見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我。
﹝我說...子雲啊...﹞
「怎樣?」
﹝希望你知道你現在在幹嘛。﹞
再一次突然間,我說不出話來。
心裡一下子全部空了,沒有顏色,也沒有重量,眼前似乎一下子冒出許多星星,
繞著我旋轉。
停好了車子,進了房間,在我面前是一面大鏡子,我看著鏡子裡的我,
那是我,那是吳子雲,但我卻像是不認識他一般。
祥溥倒在床上,沒幾秒鐘,又聽到他的鼾聲。
我坐在床沿邊,腦袋裡一片空白,我什麼感覺都沒有了,也失去了方向。
這時,我的手機響了,來電號碼是台灣大哥大女孩的號碼。
『ㄨㄟ~....我到台北了...』
* 我在幹嘛?我根本就不知道,只是一股傻勁,伴著一絲期待。*
《十肆》
『ㄨㄟ~....我到台北了...』
她的聲音依然茵柔,從手機裡傳來。
我像是啞了一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ㄨㄟ~....』
「....」
『ㄨㄟ~....?』
「好...」
『好什麼?什麼好?』
「我知道妳到台北了...」
『你在睡了嗎?』
「沒...沒有...」
『你怎麼了?』
我怎麼了?
哈哈...考倒我了。
靠在窗戶邊,看著天際初白的那一個方向,台北這個我熟悉的城市,突然很陌生,
好像我從來都沒有來過。
「妳剛到?」
『對啊!我還沒下車呢。』
「嗯?」
『才剛下交流道沒多久,快到台北車站了啦。』
剛下交流道?
不會吧!?
為什麼我沒有追到她?反而比她早到台北?
「怎麼這麼慢?」
『慢?不會啊!我覺得很快了耶!車子還在台中停了好一會兒喔。』
啊!
千算萬算,百密一疏,我什麼都想到了,就是忘了統聯北高線會在台中站休息。
『你怎麼了?我真的覺得你怪怪的。』
「我..沒什麼...只是搞不清楚一些事...」
『什麼事?』
「嗯...我問妳喔...」
『好。^^』
她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笑。
「妳為什麼要到高雄找我?」
『呃....』
「這對我來說有點重要性,請妳一定要回答。」
『......』
「先告訴妳,高雄天氣很好,台北也是....」
『呵呵...你學乖了。』
「那當然,妳可以回答了嗎?」
電話那一端,她安靜了一會兒,然後笑了一下說:
『誰會不想見藤井樹一面呢?』
「是嗎?那妳為什麼不會想見痞子蔡呢?」
『因為我沒有跟他講過電話啊。』
「喔....」
『這答案對你來說很重要?』
「嗯...以現在來說的話...」
『那...我告訴你吧!我想見你,以現在來說的話。』
我的心跳頻率被她這句話給扯亂了一下,好像多跳了兩拍。
『我到台北車站了。』
「嗯...妳要怎麼回學校?」
『搭捷運啊!』
「這麼早?」
『嗯...還沒啦!現在才5:37分,6:00整才有車。』
「嗯...那就這樣了...Bye...」
『我問你喔....』
「嗯。」
『你想見我嗎?』
我不得不承認,她已然有支配我心跳頻率的能力。
但我更不得不承認,我真的回答不出來。
「台北天氣很好....Bye...」
沒等她說再見,我先掛了電話。
因為我知道,我會沒辦法抵抗她,如果她再問一次,我的心會惹上一些東西。
而那個東西叫做危險。
我放下手機,呆坐在床沿,祥溥一樣睡得跟豬一樣,
我很累,我知道,但我卻一點都睡不著。
眼睛在遊移著,漫無目標,看著鏡子,我好像還是不認識裡面的那個傢伙。
這時,在鏡子的反照裡,我看到我的手邊,是白色雅哥的鑰匙。
我想,我真的快瘋掉了,但我卻管不住自己的行為,一切都依自己突然間的下意識來行事。
是的。
我拿起了鑰匙,穿了件襯衫,搭電梯下樓,上了白色雅哥,往台北車站疾馳而去。
我住的飯店在台北科技大學對面,從那裡到台北車站,
以白色雅哥的速度,大概五分鐘就解決了。
捷運6:00整發車,我到台北捷運車站時是5:48分。
人不多,每個人的臉孔我都能清楚的看見。
但,我要怎麼找她?
我好像又犯了一次錯誤。
只是一股腦的把自己往任性裡塞,卻沒有想到自己到底在幹嘛?
我站在售票機附近,看著每一個來往的人,手在口袋裡摸索著硬幣,心裡想著,
反正無聊也是無聊,搭第一班捷運到木柵去看看吧!
清晨的木柵線應該很舒服的。
我走向售票機,手裡無意把玩著我的手機,故意按下撥出鍵,
台灣大哥大女孩的號碼就這樣撥出去了。
然後,我的身後,大約離我10公尺左右的地方,有手機的鈴聲響起。
* 是不是妳?跟我僅僅只有十公尺的距離...? *
《十伍》
你知道心跳在一瞬間停止般的震撼嗎?
當有個陌生的手機鈴聲在我背後約十公尺的地方響起的時候,
我的心跳,真的像是瞬間停止了一樣。
我趕緊把電話掛斷,身體不能自己的發抖著。
那陌生的鈴聲在我掛斷電話之後也停止了。
捷運車站裡突然間異常的寂靜,除了來往遊客的腳步聲之外。
那陌生的鈴聲聽起來其實不陌生,因為那是一首歌,是徐志摩「人間四月天」影集裡,
江美琪主唱的「我多麼羨慕你」。
OK!
發抖歸發抖,我的頭腦還是有一些自然的反應。
但我只是慢慢的,慢慢的回頭。
我看到一個女孩子。
一個長髮飄飄的女孩子。
她穿著白色的T恤,深藍色的牛仔褲,背著一個粉紅色的包包,背對著我,
左手壓在包包上,右手拿著手機在眼前按著。
我想我大概知道她在幹嘛。
她在看剛剛被我掛掉的那通電話有沒有來電號碼。
我這時非常慶幸我有”不發送本手機號碼”的習慣。
我趕緊拿出硬幣買票,而且我更堅定的買了木柵線的票,直接到木柵。
搭著電梯到地下,她所站的那一階離我大概只有七至八階的距離。
她的左手依然壓著包包,右手還是一樣按著手機。
時間是5:58分,離第一班車發動時間還有2分鐘。
她一直走,一直走,我跟在她後面一直走,一直走,
直到一部監視攝影機前停下來,然後轉身面對車道。
我不敢再靠近。
於是我在離她約10公尺的地方停下等車。
她繼續按著她的手機,很專注的,披肩的長髮自然的垂到臉旁,遮住了她的側面。
就因為她的側面被遮住了,所以我看不到她的樣子。
我開始猜測她在幹嘛。
看一通被我掛掉的電話需要這麼久嗎?
我開始懷疑我剛剛的猜測錯誤,因為我突然想起她的手機跟我一樣都是NOKIA6150,
而6150裡面有眾所周知的無聊電玩:「貪吃蛇」。
她是不是在玩貪吃蛇我是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因為我既然想到她有跟我一樣的手機,那表示什麼?
表示我如果大膽一點走近她,看看她的手機是不是紅色NOKIA6150,
那我大概就可以多一點確定她就是台灣大哥大女孩的機率。
她等車的月台跟我同一個方向,都是往市政府的方向,這又多一點確定的機率。
然後,車來了,隧道的風吹起了她的頭髮,這時我發現並且後悔一件事。
因為車子是從她那一個方向來的,所以當她放下手機看著來車時,她的臉是背著我的。
我真是個笨蛋....
然後,她上了她眼前的那一個車廂,我上了我眼前的這一個車廂。
我跟她距離一個車廂,這讓我覺得我很安全,因為我再怎麼「窺視」她都不會發現。
我突然很感謝台北捷運公司,原因只是因為車廂與車廂間沒有任何的阻隔,
我可以窺視得很清楚。
我看著她走到窗邊,然後坐下,從包包裡拿出一本書,然後開始很認真的看著。
她的頭髮又自然的垂到臉旁,我還是沒看到她的樣子。
車子沒多久就到了忠孝復興站,那是捷運木柵線的轉搭站。
我起身,走向車門,她也起身,走向車門。
慢慢的,我慢慢的確定她是台灣大哥大女孩。
但事情不到最後是不會有絕對答案的。
所以我依然懷疑著,也依然跟在她的身後。
她大概162-164公分高,白色腰身T恤讓她的身段從後面看來很孅瘦,
再加上深藍色小喇叭褲,更是把她的身材襯得均勻。
一樣。
往木柵的車子來了,她上了她眼前的那一個車廂,我上了我眼前的這一個車廂。
我跟她距離還是一個車廂,這真的讓我覺得我很安全,
因為我再怎麼「窺視」她都不會發現。
結果,我暗自竊喜沒多久,她突然間轉頭看向我這邊,
我趕緊把眼光移開,深怕自己被發現。
人在做一件從來都沒有做過的事情時,身上的神經會繃得很緊,腦袋好像也會自然的變笨。
我真的變笨了。
她又沒看過我,即使被她發現我在偷看她,她還是不會知道我是誰。
所以呢?
所以我的眼光這麼一縮,我馬上就後悔了。
因為我最好的看到她樣子的機會,就這麼被自己縮掉了。
車子在我還在後悔的時候,到了萬芳站。
她在這一站下了車,我也跟著下車。
然後,她走到一處公車站牌下等車。
因為公車站排附近都沒有人,所以我根本就不敢靠近。
這時,她又把她的手機拿出來,繼續拿在眼前按著。
我的腦袋突然間亮了個燈泡。
我刻意的裝作若無其事的從她身後走過,想看看她的手機到底是不是紅色NOKIA6150。
就在我快要跟她擦身時,她收起了她的手機。
該死!
好不容易想到一個可以確定她身份的方法,卻在最後一秒失敗,
燈泡像在腦袋裡破掉一樣,碰了一聲。
怎麼辦?
現在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怎麼辦,我只能繼續裝作若無其事的一直走,
直到我覺得跟她之間的距離安全了,我才停下腳步,回過頭,遠遠的看著她。
這時,我的腦袋裡其實是一片空白的。
因為我真的不太知道自己在幹嘛。
好吧!姑且就當做是無聊吧!
離她大約有20公尺的距離,就這樣,陪著她等公車。
啊....?什麼....?
我很變態?
* 可不可以告訴我,讓我陪著等公車的人,是不是妳? *
《十陸》
然後過了沒多久,公車就來了。
因為我離她太遠,所以當她已經上了車之後,我差點就沒搭上車。
車子起步的很快,我還沒來得及站穩,車子就已經開動了,
我一個沒注意,頭就往旁邊的扶杆敲去。
事實證明,扶杆確實比我的腦袋瓜子硬。
我趕緊在第一個位置上坐了下來,用手揉著頭。
在這同時,我突然會意過一件事。
因為車子起動太快,我的腳步剛好沒站穩,頭這麼被敲了一下,
就這樣的一個閃神,我竟然忘了該看看她到底坐在哪裡?!
這是一個非常嚴重的失誤你知道嗎?
它會造成很多不同的後果,也會因為這些不同的後果而有不同的結果。
怎麼說呢?
隨便舉個例子吧!
如果車子沒有起動太快,我就不會沒站穩,我不會沒站穩,就不會敲到頭,
我不會敲到頭,就不會忘記去看她坐在哪兒,既然不會忘記去看她坐在哪兒,
我就可以很自然的繼續我的跟蹤計劃,不是嗎?
但事情已經發生了,頭已經敲到了,也都忘記看她坐在哪兒了,
套句比較簡單的話:「人都已經殺了。」,整個計劃都得因為公車這一個起動而轉變。
為什麼要轉變?
你想想看,如果我現在回頭在車室裡東張西望,試圖搜尋她的座位,
那麼我的行蹤可能會被發現。
因為我想到她的想法。
假設,現在我是台灣大哥大女孩,我一個人站在公車站牌下等車,有個男孩子
從我身後走過,卻在離我約二十公尺處停下來,或許我只會想到,他可能不是要等車的。
但事實證明,他在我上了公車之後,卻拼命跑的也上了公車,如果他也要等車,
那他為什麼要離站牌那麼遠呢?
他不是有神經病,就是智商很低。
好。
姑且不去懷疑他是不是神經病,也先別去猜測他的智商,他在上車之後,
笨笨的撞到頭,這已經很好笑了,但他卻一面揉著頭,一面獐頭鼠目的四處張望,
當他看到我的時候,卻馬上會過頭,那表示什麼?
表示他不是有神經病,不是智商很低,不是吃飽閒著,就是變態。
別覺得很奇怪,我就是一個會想這麼多的人。
好吧!
不管我是不是想太多,也不管我是不是變態,總之,我真的不敢回頭張望,那真的
很奇怪,對我來說。
過了沒多久,車子在政大附近停了下來。
因為我坐在第一個位置,所以車上的人下車,我都知道。
這時候有一陣輕輕的香味從我身邊略過,眼前是一片白色加深藍色。
我跟著這顏色起了身,掏出口袋裡的零錢,卻突然發現,我只剩下一個五十元硬幣。
這一趟公車真貴。
她背對著我,把零錢放進機器裡,然後轉身,下了車。
我很想問司機先生說可不可以找零給我,但我沒那麼笨,
因為被公車方向盤黏在自己臉上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一樣。
她左手壓在包包上,右手從包包裡拿出手機。
她好像很喜歡玩她的手機,好像手機對她來說像空氣一樣的重要。
她在一家7-11前停下腳步,手裡還是不停的按著手機。
我不得已,只好也停在原地,離她約五公尺的距離。
大概過了三分鐘,她把手機放進包包裡,然後進了7-11。
我沒多想什麼,就跟著進了7-11。
店裡只有幾個人,她一路走到冰箱牆前面,很習慣的拿出一瓶咖啡。
我刻意從她身後擦身而過,目的沒有別的,就是想看看,蓄著長髮的背影前面,
到底是一張什麼樣的臉?
然後,我的手機,響起了收到訊息的聲音。
* NOKIA6150收到訊息的聲音,我想,妳一定跟我一樣熟悉。*
《十柒》
手機嗶嗶的叫著,我也沒想到什麼,只是拿起我的手機,然後把聲音按停。
直到我會意過來的時候,似乎已經太晚了。
她站在我身前,一樣背對著我,面對著冰箱牆。
她像是被我的手機訊息聲嚇了一跳一樣,怔了一下,然後再也沒有動作,
只是停在原地,看著冰箱。
與其說她是在看著冰箱,倒不如說她是在看著冰箱門。
因為我在冰箱門上,看到自己的倒影,也看到她的。
相信她在冰箱門上看到的,應該跟我一樣。
我的眼睛映在冰箱門上,她的眼睛映在冰箱門上。
冰箱門上的我的眼睛,看著冰箱門上的她的眼睛。
冰箱門上的她的眼睛,看著冰箱門上的我的眼睛。
感覺地球繼續在轉動著,只是它開始倒轉。
我的耳朵好像一下子被塞進一大堆棉花,什麼聲音都聽不到。
我趕緊把手機收起來,然後離開她的身後,往店內另一個角落走去。
我不知道她有沒有回頭,我只知道,我得趕緊離開那家7-11,
而且要用我最從容的表情,還有我最快的速度。
隨手拿了一條我最喜歡的「Kinder bueno」巧克力,走到櫃台結帳,
因為店員正在清點貨品,所以櫃台沒有人。
我的頭連轉都不敢轉,就筆直的站在櫃台前,等待店員來幫我結帳。
那個男店員跑進櫃台,拿起條碼掃瞄器,嗶的一聲,對我說:
[ 先生,二十三元。]
我的手在口袋裡摸索著,這時候才想到,我最後一枚硬幣已經搭公車搭掉了,
我的心隨即冷了一半。
為什麼會冷一半?
並不是因為我沒有硬幣了,也不是我身上已經沒有錢了,
而是當我從皮夾裡拿出仟元鈔時,她已經走到我的左後方。
[ 先生,你有零錢嗎? ]
「沒有...」
店員沒再說話,從收銀機裡拿出錢,再從收銀機上拿下發票,然後對我說:
[ 找你九百七十七元,謝謝你。]
我接過錢跟發票,抓過巧克力,趕緊離開那家7-11。
時間大概將近早上七點吧!
學生越來越多,人也越來越多,政大附近清晨的空氣,跟台北市區不一樣,
總是清新些,當然,也輕鬆些。
可是我現在的心情一點都不輕鬆。
因為剛剛在冰箱門上的四目相接,惹得我心癢癢的,而且奇癢無比。
她的額髮有意無意似的鋪在額頭上,她的鼻子不大不小,
她的唇從冰箱門上看來特別的鮮紅,她的臉型映在上面像是在玻璃上畫了個鵝蛋。
她的眼睛亮亮的,可能是因為燈光的關係,但她的眼瞳很深,像看不見底一樣。
可是,這一切都是在冰箱門上看到的,所以絕對不準。
模糊的影像,有模糊的美麗。
但她真的美麗嗎?
我不知道,也再也不敢期待。
突然間,我想到好多問題,而這一些問題都是我得自己問自己的,
偏偏,在我問過自己之後,沒有一題想得出答案。
就算她是個美人好了,那又如何?
我現在所做的一切已經違背了所謂的「自然」,因為我期待著我能遇上什麼,
我期待著我能經歷什麼,我期待著我能得到什麼。
卻沒有想到過,我可能失去什麼。
或許我不會失去什麼,因為我從來都沒有擁有過。
但我又回頭問自己,如果她沒有到高雄,我就不會想見她嗎?
如果我沒有追上台北,我就會忘記她嗎?
如果冰箱上的倒影就是她,那我會比較快樂嗎?
最後,如果她真的就是她,這段故事還有繼續下去的意義嗎?
我從來沒想到過,我跟她之間或許就是因為這觸不著對方的神秘而願意繼續跟對方耗下去,
一旦她出現了,我也出現了,那一刻要轉身離開,似乎就不會感覺到痛苦了。
因為再也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
神秘面紗揭開之後,接踵而至的是破碎的幻想。
沒有人喜歡幻想破滅,因為那現實的痕跡太明顯。
好。
我又想太多了。
故事還沒有結束,心情別太低沉。
我往政大的方向走去,想到剛剛收到了個訊息,於是我拿出我的手機,打開訊息。
「disconsolately Taipei....disconsolately....」
看到這樣的訊息,我會有什麼感覺?
說真的,因為感覺太多,它一層一層的疊起來,
複雜的讓我沒辦法分辨自己到底是什麼感覺。
明明,自己就在台北,即使剛剛的她不是台灣大哥大女孩,
即使我所做的一切都會因為我可能跟蹤錯了人而白費。
我不就在台北嗎?
我不就在她附近嗎?
再者,我不就只是想見她一面嗎?
自己把自己想做的事情推翻,感覺很殘忍。
然後,我的手機響了。
螢幕上顯示的是「來電。私人號碼。」
然後,我接了起來,心跳已經不再是心跳,因為它已經不是我的心臟了。
『ㄨㄟˊ....那種巧克力很甜....』
* disconsolately Taipei....disconsolately....me..... *
《十芭》
「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
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雲彩。
徐志摩--再別康橋」
「.....」
『我吃過,它太甜了,會發胖的。』
「....啊.....」
『別呆著,說句話。』 說句話?
小姐,妳說的可簡單,這時候要說句話,比要我兩天不洗澡還難。
這感覺像是當小偷被抓到一樣,而且還是個現行犯,手裡抓著證物巧克力,
臉色發青,張口結舌,一把被拖到警察局去。
請不到律師,因為沒有律師會打包輸的官司,說不出證供,
因為從捷運台北車站開始到現在,我的一行一動都是證供。
『你怎麼了?嚇著了?』
「...是嚇著了....」
『我相信,因為你像個傻瓜似的站在我學校門口,動也不動。』
呃?!
我趕緊轉頭看一下,斗大的「國立政治大學」六個字就在我眼前,
每個字好像都變成一張臉,一張在笑我的臉。
我果然身在政大門口,而且一動也不動。
其實不是我不動,而是我動不了。
「妳在哪裡?....」
『我在...我在你心裡,呵呵....』
都什麼時候了,她還有心情看這種玩笑,她還笑得出來。
「...妳知道了...?」
『嗯!』
「妳是真知道假知道?」
『真知道。』
「妳真的知道我到底在跟妳說哪種知道?」
『嗯,我真的知道你在跟我說哪種知道。』
「...啊...」
『你長得比我想像中的要危險多了。』
然後,我沒說話,她沒接話,就這樣我思緒著我的思緒,她不知道在思緒著什麼思緒。
然後,一輛沒品的計程車從我身邊呼嘯而過,按著他聽起來極為刺耳的喇叭,
大概有數秒鐘之久。
喇叭聲從計程車身上發出,也從我手機裡發出。
沒錯,她在我附近,而且很近很近。
『他好吵。』
「是啊,好吵。」
『為什麼跟著我?』
「妳怎麼知道我跟著妳?」
『如果我沒記錯,我們在公車站一起上車的。』
「不,是在更早之前。」
『我知道,否則你怎麼知道我在哪裡轉公車?』
她說的有點生氣,聲音的表情有點緊皺,像極了我媽媽生氣時的眉頭。
『為什麼跟著我?』
「純粹偶然。」
『偶然?』
「我趕到台北捷運車站,其實只想碰碰運氣。」
『你運氣真好。』
她這句話說的有點酸,我不知道該怎麼接...
『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要統聯的車牌號碼。』
『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要問我怎麼回學校。』
「不是...我不是....」
『我終於知道你在盤算著什麼。』
「妳誤會了。」
『我終於知道了...』
「妳好像生氣了?」
『對,我是生氣了,而且我氣得很,但我不知道我到底為什麼生氣?』
「我抱歉,而且我抱歉的很,但我不知道我到底為什麼要抱歉?」
『你以為道歉我就不會生氣了嗎?』
「我沒有那麼認為。」
然後,她呼了一下,就把電話掛了,沒有再見,也沒有Bye-bye。
我的感覺,好像被甩了一巴掌。
過了一下子,我關掉我的手機,然後轉頭四處張望,我感覺到我的眼睛呆滯無神,
但我仍然想在這一陣人群中,找到那個白色加深藍色的身影。
找到了又如何?
找到了我就該奮力跑到她面前跟她道歉,然後從此互不相見?
找不到又如何?
找不到我就該安慰自己,其實這只是一齣鬧劇,我該慶幸它提早落幕?
我承認,我真的不懂她在生什麼氣,但說真的,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想跟她道歉,
感覺說不上來,心裡泛滿了莫名其妙的失落,而且失落中,和著許多的害怕與難過。
她可能在氣我幹嘛像個間諜一樣跟蹤她?
這好像一般跟網友見面的感覺一樣,先躲在某個地方,看網友是不是大家口中的恐龍,
如果是的話,那麼趕緊逃離現場才能全身而退,如果不是,那就算是自己賺到了。
司馬昭之心世人皆知。
但我可不是司馬昭,我從來沒有那種想法過,說實話,今天要跟蹤她是我自己想做的事,
即使她是恐龍好了,我也不會有什麼非人哉的反應,今天我認識她的前提可不是為了選美,
而且,我相信報應,你怎麼對人,人就怎麼對你。
更何況我還沒有看到她本人,下這樣的定論,言之過早。
但,解釋得再好也沒用,她不會聽得到,而且我人已經身在回台北車站的計程車上了。
劇情一下子急轉直下,我自己都招架不住,更何況你們。
你們能體會我的感覺嗎?
通常最擅長說感覺,寫感覺的我,這下子完全沒了感覺。
回到台北車站,心情低落,心想到網咖坐一下,收收信,看看文章,大概會比較好一點。
您有情書來囉!
她好像猜得到我會幹嘛,總是比我早先一步。
連上線,mailbox裡有幾封信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裡,
但她的ID,似乎在那些來信者的名字群中發亮。
作者 isly(我依然愛你)
標題 我依然是...
時間 Mon Sep 18 08:09:01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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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問你...
為什麼要選擇這樣的方式見我?
是不是連你也一樣害怕著,被恐龍的大腳給踩過?
如果我不美麗,是不是一切都會化做煙?
如果是,那麼,我要先告訴你。
即使你是世上最青蛙的青蛙,我還是你的台灣大哥大女孩。
By 台灣大哥大女孩
* 一輩子有多少次的機會,遇見你心中的台灣大哥大女孩? *
《十九》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陽中的新娘;
波光裏的豔影, 在我心頭蕩漾.
- 徐志摩--再別康橋 -」
別忘了,祥溥還在飯店裡睡覺。
收完信,我到停車場拿車,回到飯店,時間是接近十一點,祥溥還是睡得跟死人一樣。
因為我一夜沒睡的關係,看到床這樣吸引人的東西,姑且不管它三七二十一,
沖了個澡,往床上一躺,接下來大概有半天的時間我是不醒人事的。
當我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順手從床邊的床頭櫃上拿起我的手錶一看...
晚上八點多了?!
我嚇了一跳,心頭一驚,奮力翻起身子,環顧一下四周,
祥溥不在,白色雅哥的鑰匙也不在。
祥溥是台北市路癡,通常只要他在台北市,身邊沒有我,
他大概會像在麥當勞裡找不到媽咪跟爹地的小朋友一樣,哭得唏哩嘩啦的。
所以,他去哪裡了?
這傢伙勇敢的程度還不到敢自己一個人在台北市亂晃。
正當我在思考著他的去向時,我的手機響了,看一下來電號碼,就是祥溥的號碼。
﹝呃...老大...我....嗯...肚子餓了...﹞
「你在哪?」
﹝我在找那天我們一起吃過的牛肉麵...﹞
我大概已經猜到,他早就已經迷路了。
「告訴我吧!附近有什麼建築物或大目標可以告訴我的?」
﹝沒有...等等...我問一下。﹞
然後我聽到他隨處抓了一個路人問路,然後告訴我...
﹝老大...我在南港...重陽路...﹞
「白癡...你不會順便問他怎麼回台北車站喔...」
﹝怎樣?你要到台北車站等我喔?﹞
「ㄏㄡˋ...你延腦受創喔...找到回台北車站的忠孝東路,就找得到我們飯店啦!」
﹝喔...我知道了...﹞
然後我有個不好的預感,他一定會二度,三度迷路...
「你問路到忠孝東路,一直走就好,我在台北車站南三門等你。」
﹝老大,忠孝東路都不要彎嗎?我怕我走錯方向...﹞
然後,我的手機”嗶”了一聲,它又快沒電了。
「對!一直走就好,你先問清楚哪個方向往台北車站。」
﹝我們的飯店在忠孝東路上對嗎?﹞
「對!在台北科技大學對面,唉唷!你找不到啦!專心開到台北車站就好。」
﹝可是你要怎麼到台北車站啊?﹞
我的手機,又”嗶”了一聲...
「我搭捷運啊!你不要囉嗦了啦!我的手機快沒電了啦。」
﹝老大,你說哪個門?﹞
「南三門!聽好!南三門!」
﹝南三門?好...﹞
然後,我的手機掛了。
我到浴室裡又洗了一次澡,然後換了套衣服,搭上捷運,
到台北車站南三門等那個世紀大路癡。
我到台北車站時,時間已經將近晚上九點,如果我估計的沒錯的話,
他大概還需要半小時才到。
我肚子餓得受不了,索性先到麥當勞買了麥香魚餐果腹,順便幫那個路癡外帶一份。
麥當勞站前店的辣妹越來越不辣了,雖然我肚子很餓,食欲很好,
但因為沒看到什麼辣妹,多少對食欲有點影響。
當我拎著麥香魚,穿過新光三越前面的廣場時,
那面大電視牆正在播「台灣大哥大」的廣告。
這時,我又想起她。
那個讓我目炫神迷的台灣大哥大女孩。
『即使你是世上最青蛙的青蛙,我依然是你的台灣大哥大女孩。』
南三門前,行色匆匆,臉色發黃的旅客,忠孝東路上昏黃的路燈,
車站旁停了一排黃黃的計程車,我手裡那包麥香魚,上面有個黃黃的大”M”。
我想,我的心情也是黃黃的。
這種黃並不是屬於A片的那種黃,而是一種疲倦,又加點紊亂的黃。
我不知道我所做的那些事會對她有影響,或許我應該要想到,
只是當時完全被下意識所蒙蔽,想到什麼就做什麼,似乎想法還沒到大腦,
就已經被手腳的感覺神精攔截而開始付諸行動。
結果換來現在黃黃的思緒,黃黃的心情。
終於,那傢伙的還找得到台北車站南三門,在晚上10:03分。
那傢伙自動讓出駕駛座,我想他一定恨死台北的路了。
「這是你的麥香魚。」
﹝謝謝...老大...我太感動了...能再見到你真好...﹞
「呸呸呸!你以為我掛啦?」
﹝厚...下次打死我也不可能自己在台北市開車...﹞
「幹嘛自己想不開?明知道自己不知道路...」
﹝有什麼辦法?你的電話響了好幾通都不接,我想你一定累斃了,所以才沒吵你啊。﹞
「什麼電話?」
﹝一個女孩子打來的,她說要找你,聲音很辣唷!我想應該是台灣大哥大女孩。﹞
車子這時正好在市民大道上,我一聽到他說的,馬上把車子停到旁邊的公車站。
「她有沒有說啥?」
﹝她要你聽,我說你在睡覺。﹞
「His morther’s.....你不會叫我喔?」
﹝她說不用了,如果你醒了的話,要你到政大大門口找她。﹞
說完,他看看時間,然後手一攤,對著我無奈的說...
﹝來不及了...﹞
「她說幾點?」
﹝八點。現在都已經十點多了...﹞
我順勢把排檔一打,咬著牙,往政大的方向狂飆而去。
祥溥知道我急了,他也沒表示什麼,只是一個人在我旁邊碎碎念著...
﹝如果一個女孩子知道你為她這麼拼命,從高雄一路飆上來,
現在還在台北市區飆這麼快,她不知道會怎麼想?﹞
他邊吃著麥香魚,邊碎碎念著,他就是這麼厲害,一張嘴能同時做兩件事。
我恨台北市的交通,恨往木柵的路車子那麼多,恨我在趕時間的時候偏偏紅燈那麼多,
恨車子為什麼不會飛。
車子繼續狂飆著,在往政大的路上。
曾經,我做過這樣的事。
為了一個女孩子,我從高雄一路開車到台北,
在她家門口等到天亮,只是為了把她喜歡的”阿尼”拿給她。
「如果一個女孩子知道,高雄到台北的路到底有多遠,
而你又是如何的為她拼命,只是為了拿個小阿尼給她,
不知道她會怎麼想?」
祥溥真的跟我說過這樣的話....
這樣傻嗎?
我想不是,只是因為我覺得她值得。
《貳拾》
「軟泥上的青荇, 油油的在水底招搖;
在康河的柔波裏, 我甘心作一條水草.
- 徐志摩--再別康橋 -」
如果在心情黃黃的時候又惹上遺憾的心緒,那我保證,
那顆心,會像被雙手揉擠的水球一樣,變了樣,失去了原有的彈性,
再用點力,心血就會濺溼自己,也染了一手鮮紅。
政大的門口,除了幾個男學生之外,任我再怎麼盼,就是沒有早上那纖瘦嬌柔的影子,
任我再怎麼回想,那映在冰箱門上的她的臉,就是沒有在這寥寥無幾的來往行人中出現。
我沒有帶手機,因為我的手機已經沒電了,祥溥有帶手機,
但我卻不知道台灣大哥大女孩的號碼,因為她美麗的號碼,在我的手機裡。
所以,我沒辦法打電話給她,沒辦法真正的見到她,在她決定見我一面的時候。
我靠在車子旁邊,肆意的讓憂橙的路燈映照我的憔悴。
﹝沒必要這麼默然吧?!﹞
祥溥走出車子,點了根煙,拍拍我的肩膀說著。
「默然?哈!我倒覺得我這不叫默然,叫悽然。」
我從他襯衫口袋裡拿出一根煙,點了起來。
﹝悽然?厚厚...大詩人又開始詩性大發了..這次我幫你接...接什麼好呢..?嗯....
對了!!風瀟瀟兮易水寒,政大一行兮染茫然。﹞
「唉...你不懂我的感覺...」
﹝不懂?我不懂?那你又多懂了?你又不是故意不來的,而且又不是下次就沒機會見面了。﹞
「這就是我擔心的...」
﹝我的娘啊!搞半天你在擔這種心啊?!你倒不如去擔心
你家隔壁那隻公雞會不會難產會比較有意義點。﹞
「不是...你不知道今天早上我做了些啥事。」
﹝啥事?﹞
「我跟蹤她,被她發現了。」
﹝你跟蹤她?﹞
接著,我把早上發生的事說了一遍,從頭到尾,仔仔細細,一字不漏的說了一遍,
說得祥溥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就這樣...如果是你...你會不會把這當做最後一次見面的機會?」
﹝我的娘啊!我看你不要寫小說了,去當FBI比較適合。﹞
「唉...我把最後一次見面的機會搞砸了。」
﹝你又知道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我猜的...」
﹝好!那這樣好了,我們來丟硬幣,正面的話,我們就回飯店打電話給她,跟她約明天,
如果反面的話,我們就回高雄,當做這一次是無聊跑中山高測車速的,你看如何?﹞?..
讓硬幣擔負這樣的遺憾與責任,可能是現在最好的辦法吧!
我心裡這麼想,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十元硬幣,交給祥溥。
﹝幹嘛?﹞
「你丟...」
﹝喂喂喂...你的台灣大哥大女孩,你的命運,你自己的手決定。﹞
我看了他一眼,心噗通噗通的跳,手裡握著硬幣,心裡默禱著...
「正面...拜託...給我正面....」
深呼吸一口氣,搓揉了一下那枚硬幣,這時我多希望我是周星馳,用特異功能就可以搞定。
我刻意把硬幣拋得很高很高,希望天能看見它,給它一些力量,一些轉成正面的力量。
硬幣在空中翻轉了不知道幾次,我的心跳在這一瞬間平靜下來,空氣好像慢了流動,
時間好像慢了速度,在旋轉中的硬幣被路旁白色的路燈照亮,
每旋轉一次,就透射出一道小光痕。
這時我很討厭地心引力,因為當它從最高點開始往下掉的時候,空氣又恢復了流動,
時間也回到原來的速度。
硬幣掉到路邊的排水溝裡去了.....
「哇~~~~哇A雜摳....」
﹝厚...媽的...你的手是有破洞喔!﹞
「廢話!不然你的手有蹼喔?」
﹝連個硬幣都接不好,幸福怎麼會把握得住啊?﹞
「怎麼辦?」
﹝回去啦!還能怎麼辦?﹞ 「回哪?」
﹝高雄啊!不然咧?在政大定居喔?﹞
﹝不能再丟一次嗎?﹞
「第一次是最準的!這表示連老天爺都不屑幫你,連給你個答案都不要。」
祥溥上了車,關上了門,打開音響,催促著我上車。
因為大後天九月二十一日,921大地震滿週年,
我跟祥溥還有幾個好朋友為了悼念這一次台灣震撼日,決定到中部去視察災區,
說是視察災區,其實是想到九族文化村及中部去玩幾天。
而時間已經慢慢接近九月十九號了,我們約好二十號出發,所以得回高雄準備準備。
回到飯店,我試著打開手機,打開是打開了,但是連「遠傳電信」的字幕都不屑出現一下,
就自動關機了,這一次電池真的乾的很徹底,它徹底的程度幾乎讓我相信了祥溥說的話...
﹝這表示連老天爺都不屑幫你,連給你個答案都不要。﹞
退了房,時間是凌晨零時整,我開著車,延著松江路直走,上了高速公路。
我無力的拉著安全帶,當安全帶跟安全帶鎖接緊的那一聲”喀”在寧靜的車室裡響起時,
我似乎聽見這一次的緣份,也隨著這一聲喀給喀掉了。
車子在高速公路上飛馳著,我的人在車上,隨著引擎帶動車子而南下。
但我的心,留在了台北,留在了政大。
* 連個硬幣都接不好,幸福怎麼會把握得住啊? *
《貳壹》
「那榆蔭下的一潭, 不是清泉是天上的虹;
揉碎在浮藻間, 沉澱彩虹似的夢.
- 徐志摩--再別康橋 -」
時間是過得很快的。
Z離上一次去台北,也已經是兩個月前的事情了。
我跟台灣大哥大女孩的緣份,在這兩個月裡,像是斷了線的風箏。
記得九月十九日那天回到高雄之後,我馬上把手機放到座充上去充電,
然後很安穩得睡了一覺。
其實本來應該是睡不著的,但我想開過夜車的人都知道,開夜車從台北到高雄,
實在是一件挺累人的事情。
睡醒已經是中午了,我想手機的電已經充到爆了吧!
有件事我想先說明一下,通常只要我的手機沒開機太久,
大概八成的機率會有訊息留在我的手機裡。
而通常訊息會在開機後約兩分鐘內告訴你:「我的肚子裡有訊息喔!」
於是,我打開手機,時間一分一秒的過。
10秒鐘過了...手機剛出現遠傳電信的字樣。
20秒鐘過了...手機螢幕裡的小燈已經暗了下來。
一分鐘過了...它還是靜靜的躺在桌上。
兩分鐘過了...它還是沒有跟我說話。
你問我在期待什麼?
呵呵~~我不想騙你。
我在期待的是台灣大哥大女孩的訊息。
好吧!
我自做自受可以了吧!
我在桌前盯著手機看了大概十分鐘,「我多麼羨慕你」也已經聽兩次多了,
它就是沒有告訴我,它的肚子裡有訊息。
好吧!
我放棄!
現在是處女座起床後的洗澡時間。
然後,澡也洗過了,它還是安靜的。
一天的時間過了,它還是安靜的。
我跟朋友們出發到中部去玩了三天,它還是安靜的。
回到高雄後又過了一個禮拜,它還是安靜的。
自從我開始有手機到現在,它是第一次這麼安靜,也是第一次這麼長的時間都是開機狀態。
為了等台灣大哥大女孩的訊息,我特地去買了一個新電池。
結果呢?
它不但沒收到半通訊息,連一通電話有沒有人打進來。
這真是業務蕭條的一段日子。
祥溥說:
﹝ㄚ你是不會自己打給她喔?﹞
這句話引起我一陣狂笑,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笑什麼?
我想我大概是瘋了。
誰說我沒有打給她?
我幾乎每天都想打,每一刻鐘都想打,每一秒鐘都想打。
當我跟祥溥他們抵達南投名間的時候,我打了第一次。
當我跟祥溥他們抵達南投仁愛的時候,我打了第二次。
當我跟祥溥他們抵達太魯閣的時候,我打了第三次。
當我跟祥溥他們抵達花蓮的時候,我打了第四次。
從南投名間到花蓮,我們只用掉了兩天。
兩天打四次電話給一個不算認識的女孩子,這是正常,還是瘋狂?
第一通電話是通過,但是她沒接。
第二通電話也是通過,但是她選擇拒絕,因為電話在響了兩聲之後,就直接轉語音信箱。
第三通電話沒通,是語音信箱的聲音。
第四通電話,我想應該不需要再說下去。
搞什麼東西啊?
我跟她在玩什麼遊戲啊?!
這一點都不好玩,難道她不知道嗎?
或許這一刻我的心情應該是難過的,但我卻一點都不難過,
因為我在想著,她是不是早就不想繼續下去,因為仔細從頭到尾想起來,
這簡直是一齣舞台劇。
她的朋友傳錯訊息,造成我跟她的相遇,我的一次秘密跟蹤,
卻成了這一段緣份結束的原因。
這齣舞台劇的劇情可真是一點都不吸引人。
雖然我對她的還是有那麼點希冀。
希冀什麼?
我不知道,或許我難忘的是映在冰箱門上的她的美麗。
就這樣,兩個月過了。
今年台灣的天氣很奇怪,都已經是十一月天了,天氣還是熱得要命,
祥溥說,今年是暖冬,冬季不會太長,也不會太冷。
兩個月的時間,我還是過我自己的生活,做我自己的事情,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自由的程度一點都沒有改變。
但心裡面總是有個影子揮之不去,這樣的自由不但不叫自由,反而是一種束縛。
我知道,自己其實是很想去找她的。
但是她不接我的電話,我又有什麼辦法呢?
我嘗試過寫mail給她,但是她沒有回,我到底寫了幾封,我自己都不知道了。
我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麼。
當然,我更不知道自己一直想找她,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在想什麼?我在希冀什麼?我想盼著什麼?我想找到什麼?
或者應該問,我想得到什麼?
想再多都沒用,兩個月的時間還是很輕易的在任何一靜一動之間溜走。
直到前一陣子,有個女孩子打了通電話給我,故事才開始有了轉折。
『喂!請問是吳子雲嗎?』
「我就是。」
『嗯!藤井樹先生你好,很高興能跟你說話。』
「喔..嗯..不客氣,妳是哪位?」
『我啊!呵呵~~你先讓我喘口氣,我現在很緊張!』
「緊張?有什麼好緊張的?」
『誰跟名人說話不會緊張的啊?』
「我不是什麼名人,妳也不用緊張。」
然後電話那一端一陣混亂的聲音,聽來有幾個女孩子在吵著要說話。
『呃!對不起!對不起!我室友跟我搶電話說要跟你說話。』
「啊!喔!不需要這樣吧!」
『對咩!她們很三八,你不要介意。』
「不會!不會!」
其實她們到底三不三八,我一點都不關心,因為我很想知道,她到底是誰,
她到底要幹嘛?而且,她為什麼知道我的電話?
「請問,妳找我有什麼事嗎?為什麼妳知道我的電話?」
『好!我就直接跟你說重點好了!』
「好!請說。」
『你還記得台灣大哥大女孩嗎?』
當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情,像一座寺廟古鐘般的,被狠狠的撞了一下。
* 我記得,我當然記得,雖然她不接我電話,但我卻天天都聽見她的聲音。*
《貳貳》
「尋夢, 撐支長篙, 向青草更青處漫溯;
滿載一船星輝, 在星輝斑爛裡放歌.
- 徐志摩--再別康橋 -」
時間是2000年12月2日,下午3:00。
我在台北市新生南路與忠孝東路交叉口附近的一家咖啡廳裡,
那家咖啡廳的名字一直都是我最喜歡的:
「老樹咖啡」
我只要有到台北,八成都會找時間到這家咖啡廳喝一杯我最喜歡的冰曼巴。
跟我一起去過的朋友大概都喝過,但他們都會吐著舌頭跟我說:
「ㄜ...這種酸澀低甜的咖啡,你為什麼這麼喜歡?」
我喜歡它的味道,因為它有一種神秘。
沒錯!
它確實是有點酸澀,但酸澀中透出一點甜蜜,只有那麼一點點甜蜜。
那一點點甜蜜剛入喉頭時,似乎會在咽喉裡迴轉般,故意留下那一絲甜味,
然後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酸澀。
我迷戀的不是那陣酸澀,也不是那甜蜜轉成酸澀的過程,而是那一絲曇花一現的馨甜。
因為那一絲甜蜜太短促,像是個美人兒輕撩著薄紗掩面的羞澀,
像是輪明月故意在綣雲身後透出白灰色的光痕,像是彩虹路過天境毫不留戀的消逝,
像是夏夜裡紫心蘭微漫在空氣中的清香。
所以,我說,它有一種神秘。
但今天,它的味道似乎不再那麼引起我的興趣,因為現在我正坐在窗邊的位置,
看著新生南路上的車潮,聽著咖啡廳裡播放的提琴演奏曲,等著她的出現。
她是誰?
她就是台灣大哥大女孩。
「我記得。」
『她是我們班的同學。』
「嗯,然後呢?」
『她在找你。』
「嗯,然後呢?」
『但是她不敢打電話給你。』
「嗯,然後呢?」
『然後我們跟她要你的電話,幫她打給你。』
「嗯,然後呢?」
『然後,就是現在這樣啦!』
「她在旁邊嗎?」
『不在。』
「請她聽電話吧!」
『她...她不在啊。』
「她不敢打給我,但我敢跟她講電話啊。」
電話那一端又傳來一陣吵雜聲,然後,就是我熟悉的那個美麗的聲音從那一端傳來。
『ㄨㄟˊ...』
「好久不見。」
『嗯...好久不見...』
「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
「我想聽原因,如果是我的錯,我不該跟蹤妳,我道歉。」
『...今天台北天氣很好。』
聽到這句話,我的心突然間剝落了一小塊。
「高雄天氣也很好。」
『你...』
「嗯...?」
『我想問你...』
「我在聽。」
『你...還想見我嗎?』
鈴噹鈴噹鈴噹.......
門被打開了,服務生的歡迎光臨聲從櫃台,到桌間,到門邊,此起彼落,
門口進來了一對情侶,手牽著手,坐到另一個靠窗的位置。
看看手錶,3:24分,外頭豔陽四射,太陽照在大樓的玻璃窗上,反射到我對面的那個位置。
我叫了服務生過來,示意著我想換位置,如果等等她來了,太陽這樣照在她的身上,
那是不太好,也不太禮貌的。
「這不是想不想的問題。」
『不然是什麼?』
「是能不能的問題。」
『那你能不能呢?』
「我的能不能,決定在妳身上。」
『為什麼?』
「很簡單,妳想見我,我就能見妳。」
『你喜歡把問題推到別人身上。』
「妳很聰明,知道我這點小技倆。」
『如果我說不知道呢?』
「妳不會不知道的。」
『我很討厭你這樣的自信。』
「那討厭的結果是什麼?」
「小姐!」
我喚了一下服務生,請她幫我加點開水。
手錶上的時間是3:51分,換過位置之後,再也沒有陽光的折射照進來。
老樹咖啡的落地窗邊,有個特殊的窗簾,通常它都不會放下來,
除非客人要求,否則它只是裝飾用的。
約半小時前進來的那一對情侶,坐在我前面的那個位置,男孩子背對我,女孩子則面對我,
有時候不小心的四目相接,會讓我想起冰箱門上台灣大哥大女孩的深邃眼瞳。
『討厭這種情緒還會有結果嗎?』
「有啊!只是看妳說不說而已。」
『你的自信真的讓人很想揍你。』
「那也要看得見我才揍得到啊!」
『我可以叫別人揍啊!』
「我想,妳應該會想看到我被揍的過程。」
『ㄏㄡˋ....』
「我在等妳說...」
『我見到你的時候,一定要扁你一頓,即使不能扁你,也要敲你一下頭。』
「那妳什麼時候有空敲我的頭?」
『12月10日,星期日,那禮拜我不回家,我在台北等你。』
「在哪?」
鈴噹鈴噹鈴噹....
門被打開了,服務生的歡迎光臨聲從櫃台,到桌間,到門邊,此起彼落。
門口走進來兩個女孩子,一個戴著墨鏡,一個穿著長裙。
這時有個服務生走向落地窗,放下了窗簾,頓時室內的光線暗了許多,
但仍舊有著午后的味道。
我從另一邊的落地窗望出去,新生南路上來往的車子都像是錄影帶用了快動作放影一樣,
剛閃過去一輛,另一輛就又不見了。
『你以前小說裡出現過的老樹咖啡吧!』
「好。」
『時間呢?』
「不熱不冷,太陽不大的時候。」
『那是幾點?』
「下午...四點。」
然後,我的頭被敲了一下。
這時眼前閃過手錶上的時間。
4:00。
* 不冷不熱,太陽不大,讓我跟妳之間慢慢加溫,在下午四點。*
《貳参》
「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別離的笙簫;
夏蟲也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 徐志摩--再別康橋 -」
『對於我說過的事,我說到做到。』
一個戴著墨鏡的女孩子站在我的桌邊,笑著對我說。
「都過了這麼久,妳還記得妳說過要敲我一下頭?」
『當然記得,我說到做到。』
「這不叫說到做到,這叫記恨。」
我站起身,把對面的椅子拉開,讓她坐下來。
這時服務生拿來了Menu,放在她面前。
「妳要喝什麼?」
『你喝什麼?』
「冰曼巴。」
『小姐,麻煩妳,冰曼巴。』
她脫掉外套,放在椅靠上,轉頭對服務小姐說。
「妳為什麼哭?」
『...什麼?』
「妳為什麼哭?」
她的動作停了下來,面對著我,因為她戴著墨鏡,所以我不知道墨鏡背後的眼睛,
是不是正在看著我。
但是她驚訝的表情,卻沒有被墨鏡給遮掩住。
『沒什麼...只是有點難過。』
「為什麼難過?」
『曼巴好喝嗎?』
我的心,又剝落了一小塊。
「我覺得很棒,但那是我個人的感覺。」
『怎麼棒法?』
「很棒的棒法,但我想妳應該不會覺得很棒。」
『為什麼這麼賭定?』
「跟我一起來這裡喝過曼巴的朋友都不會再點第二次。」
『很苦?』
「不會。」
『很酸?』
「不會。」
『很濃?』
「不會。」
『沒味道。』
「不會。」
『不然是什麼。』
「很棒。」
她好像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約莫過了一秒鐘,她開始掩口為笑。
她還是沒有把墨鏡拿下來,再加上她用手把嘴巴遮住,所以她的笑容,
我沒辦法看清楚,只依稀感覺到,如果她現在沒有戴墨鏡,沒有掩住她的嘴巴,
那麼她的笑容,會狠狠得印在我的印象中。
她美麗嗎?
我想,她不屬於美麗的那一型,如果今天她不是台灣大哥大女孩,然後她從我身邊走過,
我想,我不會像注意辣妹一樣的多注意她一點。
要說辣,她在我的感覺裡跟辣這形容詞已經是絕緣體。
要說美,她在我的感覺裡跟美這形容詞沾不了太多墨。
如果形容女孩子最直接,最犀利的形容詞是辣跟美的話,
那我沒辦法直接,也沒辦法犀利的去形容她。
她有別的女孩沒有的光茫。
知道什麼是蘋果燈嗎?
就是那種美美的,亮橙的,照在臉上會讓人覺得自己的臉色紅潤,
有很溫柔的亮度,像是把皮膚裡的血液照出了一點殷紅,像是把肌膚畫上撩人的東方色彩。
她就是給了我蘋果燈下的感覺,輕輕亮亮的,溫婉顏雅的,自然脫俗,
多一點美不多,少一點美不少。
但重點是,老樹咖啡裡並沒有蘋果燈。
「沒這麼好笑吧!」
她笑了很久,到此刻還沒有停止。
服務生送上了她的冰曼巴。
『你果然有小說人的氣息。』
「小說人是什麼氣息?」
她慢慢收起笑容,輕餟了一口曼巴。
『總是能在迂迴後找到事情的起點,那重新開始的自然,讓人驚訝,也透著喜悅。』
聽完她說的,我突然間對不上話。
我似乎看到湖水的清澈,春露把湖面綴上漣漪的皺紋。
我說得太深了。
說清楚一點,其實是我就在湖水中,我是湖水的一部份,
第一次跳脫湖水後看著湖水,感覺鮮明動人。
『你怎麼了?』
「妳要不要考慮寫小說?」
『我沒有寫的能力。』
「但妳的觀念卻讓我驚奇。」
『是喔!可是我覺得是你的一筆一字讓我有這種感覺的。』
「我的東西再平凡不過了。」
『但你的筆法卻全然讓人耳目一新。』
「這是誇獎?」
『這是諂媚,這杯曼巴你請客。』
我發現我太善良,太容易相信別人了。
這樣的善良,這樣的易信,會造成很大的損失。
『曼巴不好喝。』
「哈!我就知道,妳的反應跟我朋友一樣。」
『你的朋友也覺得不好喝?』
「是啊!他們的反應都跟妳一樣。」
『那為什麼你要喝曼巴。』
「因為它很棒。」
『好像我怎麼問都在問廢話,這根本就是浪費時間。』
「妳可以問些別的,或者我們可以去做點別的事,不需要在這裡浪費時間。」
『你說的喔?!我可以問別的,你一定會回答嗎?』
「看情況。」
她把臉別向窗外,似乎在思考著問題。
『你為什麼知道我哭過?』
「猜的,不然太陽又不大,沒事戴墨鏡幹嘛?」
她深呼吸一口氣,表情認真的看著我。
『我問你喔...』
「妳不是已經在問了?」
『你是不是每件事都看的很清楚?』
「看情況。」
『是不是每個人在想什麼你都會猜得到。』
「沒那麼行,我只是善於觀察。」
『好...那我這麼問...是不是每個女孩子在想什麼你都猜得到?』
「也沒那麼行。」
『就因為這樣,你特別容易讓女孩子喜歡上你對不對?』
我的心突然間多跳了兩下。
「沒有吧!」
『我說過,你這麼會說話的男孩子要騙女孩子很容易。』
「.....」
『給你個機會。』
「什麼機會?」
『猜猜我現在在想什麼?』
「猜不出來怎麼辦?」
『那為什麼電話裡我在想什麼你都知道?』
「妳現在在想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猜測的準確度是不是在電話裡跟面對面會有差別?』
「面對面會比較好猜。」
『好,那現在我們已經面對面了,猜猜我在想什麼。』
「猜對跟猜錯有差別嗎?」
『猜對的話,本小姐馬上請你看場電影。』
「猜錯的話呢?」
『猜錯的話,你馬上請本小姐看場電影。』
「好,沒問題。」
『那我現在在想什麼?』
「妳在想妳馬上就要贏我一場電影了。」
我邊說邊站起身來,走向櫃台,跟服務生結帳。
付過錢,我回到坐位,拿起我的外套。
『你...』
「走啊,我欠妳一場電影。」
她站起來,拿了包包跟外套,跟在我的身後,走出老樹咖啡。
「我們去華納威秀好嗎?」
『我就知道你一定要去那裡看的。』
「習慣了嘛!」
『怎麼去?我是搭公車來的。』
「坐捷運。」
說完,我往忠孝東路的方向走去,她一樣跟在我背後,我跟她沒有再說話,
走到忠孝新生路口,停下來等紅燈。
她走到我的右邊,她的左肩輕輕碰到我的右臂。
然後,我的右手,襲上一陣冰冷的感覺。
『你不夠男生喔。』
「為什麼?」
『男生的責任就是要牽著女孩子過馬路。』
「喔!抱歉,我忘了。」
其實,我是忘了嗎?
我只是不敢而已。
然後,綠燈亮起。
馬路那一邊的行人走過來,這一邊的行人走過去。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什麼故意的?」
『你故意輸我一場電影的,對不對?』
我沒有回答,我感覺到我右手心裡的她的冰冷,慢慢的握緊。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的....對不對....』
走在忠孝東路的班馬線上,她甜美的聲音,一直重覆著這一句話。
* 我不知道妳在想什麼,就像我不知道我對妳是什麼一樣....模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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