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跟朋友開玩笑說他們自己是「老榮民」,這本是源自老頭閒晃過餘生的形象,意味我這人心態早老,沒企圖心,自覺人生已過大半,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遊手好閒者。但有次又跟一個朋友這麼說時,對方的反應卻很訝異,彷彿在咀嚼這當中有什麼政治意味。
唉呀,不不不!一點都沒有啊!我這才恍悟「老榮民」這詞的外省味之濃厚,我之前根本沒想到。
朋友J笑說他老爸也是老榮民哩!這倒奇了,據我所知,J的父親是土生土長如假包換的台灣人。
J得意地解釋,他老爸在八二三砲戰時正值服兵役,被叫去扛砲彈,所以呢,不能說對這場戰役沒貢獻,政府後來決定對參與八二三砲戰的官兵予以回饋,發給榮民同等身分,比照其退休福利待遇。J的老爸得知此消息,趕緊也去申請,還真的通過了。於是,平常跟鄰居朋友沒事拿老芋仔開玩笑,沒想到一夜之間搖身一變也成了老榮民,被朋友笑稱「哦哇罕吉」(芋仔番薯)。
關於本省老人和外省老人的問題,有件往事讓我印象深刻。我的大學好友是本省人,有次跟我說,她對我們另一位共同朋友(外省人)的某件行止頗不以為然(甚至憤慨)。是什麼行止呢?就是對方特別對遭遇可憐的外省老人報以同情之心。(我不清楚這是否意味對遭遇可憐的本省老人就沒同情心?)當時我對這評斷相當訝異困惑,可說我找不著那令她生氣的點是什麼。外省二、三代對外省老人的背景有較多認同和共鳴,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感上有較多同情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同情之心是理性的,但感性卻也占了相當的比例。
問題是,普世的價值,老者殘弱,老就是風燭殘年、就是可悲,人們疏忽了老者以時光換來的智慧,這精神性的財產也許無實質用處,回憶也許苦多於樂,不能為晚年帶來什麼安慰,但老有老的可貴。若不把老人當作一聽就是同情的對象,諸多可引發各種值得玩味思維的境界,也唯獨老人才有。從這角度來看,J的父親反映了一種幽默,這幽默不是什麼刻意的品質,不是拿來做任何意識形態解析的,而是更超越性的一種幽默:瞧!這就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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