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真是一種自我到家的群居生物。
到的時候,小小的咖啡廳正飄滿討論。我點了杯苦水,揀了最邊的角落坐下。萬酒,也就是這次集會的發起人,正在說話。
「……所以,這次是打算徵求參與的工作人員,然後我們會進行募款。」
募款,這兩個字像關鍵字一樣在人群中激起討論串,有人不懷好意的笑起來。
「所有捐款都用在西子身上,所以其他參與的還是義工性質的,對對,大家都要自己負擔費用。」他急忙解釋。
萬酒腦袋裡的邏輯一直是我不敢恭維的,堪稱一絕。他是那種單純到極點的直腸子,想到什麼就做什麼,而且,過度樂觀。
最後募到的錢少得可憐,真不知道那些詐騙集團是怎麼弄到錢的。我原想好好研究一下,可惜時間不夠。
兩周後,第二次聚會,沒有訂位(醫院不需要預約),六人到場。
時間像雞巴一樣—─永遠都不夠長,
人手像A片一樣—─永遠都不夠多。
──勞倫
萬酒,我,沙貓,西子,小杯,勞倫。
我把剛印好的溫熱資料分給大家,十份果然太多。
片名:如果生命只剩下一百天,我決定去流浪。
下面是劇情大綱,也就是我們的行程內容,然後是分工跟預算規畫。
片名是萬酒想的,我覺得滿惡俗,可是通過了,四比二,人少的好處就是決定什麼事都快一些。
跟這次比起來,上次的聚會根本就是一團混亂的變相聯誼。這是我第一次看到西子,還有其他人,她看起來氣色不錯,六月天卻戴著毛帽。
三天後,F醫院303號病房,病人失蹤。
沙貓原本打算有新聞的話,就把新聞錄下來剪進影片裡,但是顯然大家比較關心世紀婚禮,連條跟醫療有關的新聞都沒有。我後來才想到這類新聞通常會延遲幾天才播出,屬於沒大條新聞的時候才會拿來充數用的小條消息。那時候我們已經在往宜蘭的山線區間車上。
搞不好現在翻車,上新聞的機率還高一些。
萬酒覺得這整件事神奇得不得了(像《瞞天過海》一樣!),然後他跟西子兩個人不斷幻想萬一醫院追過來該怎麼辦。
「除非他們吃飽太閒。」我說。西子笑得東倒西歪。
我把筆記本拿出來大略想著行程方案,紅色本子,所有的計畫、電話、聯絡要點到緊急方案齊刷刷的排列。
我習慣事前計畫好,A計畫、B計畫、C計畫,雖然總是趕不上變化。
我是真的沒料到他會離開。
放眼一行人,攝影師反而是最上相的那個。沙貓一面撥弄著她的攝影機,一面把她的行李分裝到小杯的袋裡。因為行程不算短,我們決定分散行李重量,女的拿少點男的拿多點。
西子像跳針一樣不停的說謝謝。
「幹,妳可以他媽的說點別的吧?」沙貓說話總是比男人還男人。她一天不說幹會死,我一天不抽菸會死,萬酒一天不喝酒會死,小杯沒有音樂會死,西子一百天之後會死,勞倫整天都在打量路過的女人。
真是脆弱的一群人。
其實人都不怎麼堅強,至少,沒有我們自己想像的那麼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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