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之後，最開心的事是終於有時間去上一些想上的課，我也因此有了很多重新當學生的機會。
排舞社是我一直想參加的社團，這是由退休老師所組成的社團，每周上課一次。我參加時，這個社團已成立四年多，成員有二十多人，在我加入之前，他們已經跳過許多舞曲。我的舞齡是零，只有在大學時跳過土風舞，所以不難想像當時我是多麼辛苦的在後面追趕，不敢奢求舞姿優雅，只要能跟得上腳步，就要偷笑了。
學期結束時，社團老師對同學的表現做了總評，她誇讚了許多同學：「麗美的舞姿愈來愈輕盈了，看她跳舞真的是享受。」「小虹，我們都看到她的進步，看她從當初毫無基礎，到現在已經會了很多的舞步。」
原來學生需要鼓勵
我在旁邊耐心的等著老師提到我，等著等著，直到結束講評，老師提到了大部分同學的名字，仍然沒有提到我。我很想問老師：「老師，我呢？我的表現如何？」結果，我沒有問出口。
這堂課結束時，我感到很失望，老師誇讚了大部分的同學之後，為什麼沒有提到我？我很認真的上課，也很努力地學習，當然，學習本身是很有趣的，加上踏著輕快的音樂，翩翩起舞的快感，這些都讓我願意一直學下去，只是老師為什麼沒有提到我呢？
失望了好一陣了，我突然想到：我現在是個「學生」呢！我已經很久沒有當學生了，當了十多年的老師之後，重新當學生，我好像回到學生時代，期盼老師誇獎的日子，我當時深深的體會到學生們期望老師鼓勵的心情。
回想過去教書的日子，我較少誇獎學生，除非學生的表現非常好。在學生的心目中，我是個嚴格的老師，自我要求高，相對地對學生的要求也高。重新當學生之後，讓我體會到了當學生的心情，我想如果再有機會當老師，我會對學生有較多的鼓勵。
失敗經驗也是學習
另一個當學生的經驗是上電子鋼琴課。彈鋼琴一直是我的夢想之一，小時候學過一段時間，由於升學的壓力，上了高中之後就沒有機會再接觸。能夠再一圓小時候的夢想，讓我雀躍不已，只是，經過了三十多年，不僅手指頭僵硬，連動作也不靈活，又讓我嘗到了「勤苦而難成」的滋味。
老師在一開始上課時，就宣布期末要舉辦成果發表會，每位同學都要表演兩首曲子，現場還要錄影，燒錄成光碟送給每一位同學。有了這個壓力和目標，每次上課，同學們都很認真學習，我也早早就選好了表演的曲子，每天練習兩個小時，並勤於背譜，希望在發表會上有好的表現。
學期末，這個大日子終於到來。每一位同學都摩拳擦掌、盛裝打扮，要秀出多日苦練的成果。幾位同學表演過後，終於輪到我，我一再深呼吸，彈下了前幾個音符，想不到手指頭因為緊張，不聽使喚地一再發抖，更糟的是，突然之間，腦筋彷彿斷了電，一片空白，想不起任何音符。
可是，這個時候我人在台上，我已不能停止彈奏，因此，只能隨意的碰觸著琴鍵，天啊！這真是我這輩子最糗的時刻了，但是，老師的錄影機還是照樣錄著。怎麼會這樣？我練得這麼熟練，譜背得這麼熟，怎麼會這樣？幾分鐘之後，我胡亂的結束表演，恨不得有個地洞能鑽進去。
這是我從未有過的失敗經驗，我總以為自己練得熟就會沒問題。沒有想到，我雖然有多次演講的經驗，但是沒有過「演出」的經驗，加上求好心切，導致壓力太大，弄砸了這次的演出。我也終於能體會，學生們有時候也會因為這兩個因素而表現失常。
幾天後，我在一個電視節目中看到一位成功的藝人談到，她每次都要練到一百五十分，表演時才能有一百分，因為臨場的緊張會讓表現打折扣。成功的背後，要有多大的毅力與耐壓的心理建設，才能讓臨場表現不致失常，我深深的同理她所說的事，這是我這次表演最大的收穫。
當老師久了，通常會不知不覺忘了學生的立場與心理需求，老師們如果有機會重新當學生，這種經驗會幫助自己重新檢視、修正與調適自己的教學。其次， 老師當久了，因為學生認為老師無所不能，老師也漸漸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建議老師們可以嘗試不同領域，體會一下失敗的經驗，讓你知道自己的能力還是有限的，在某些方面還有很多努力的空間，有了這些經驗和感受，我們會對學生有較大的包容力。
作者:郭玉霞（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教育學博士）
【2012/07/13人間福報．家庭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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