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J從門外匆忙走進來。一樣的晶亮眼眸、高挺身材,一逕的開朗高調作風,我童年中的白馬王子已然穿越時空,翩然來到面前……
小學三年級起,我們被編在同一班,高個子、白白淨淨、外向大方的J,是最得師長喜愛的學生,舉凡擔任幹部、幫老師跑腿、代表班級參加比賽等,各種出風頭、榮耀的事,總少不了他。
他是班上偶像級人物 她卻如不發光的燈泡
鶴立雞群的J身邊常圍繞著一群男同學,他們像隨從般,以保護王子之姿簇擁著他;女同學也愛有意無意的招惹他,像是拿他的鉛筆、走路故意撞到他等,只為引起他的注意。就連有著輕度智障、愛發愣的阿美,站在他身邊也不免害羞起來。
J在班上的地位有如偶像,有資格跟他名字連在一起的,當然是那些長得可愛漂亮、功課又好的女同學。雖然被提到的女生會蹙著眉、手插腰,噘嘴說討厭,其實內心卻得意著呢!
相貌中庸、成績平平又沒有耀眼才華者如我,在他繽紛閃耀的世界中,好比一顆不會發光的燈泡,從未引起他的注意。
小五時,青澀的稚嫩情愫正慢慢萌芽,曾有一、兩位男同學向我示好,但被水晶燈吸引的目光又怎會看上手電筒呢?我表面的倔傲,其實是在防止自己不小心洩漏出對J的愛慕。
也許是老天爺聽到我的心聲,某天導師居然指派我和J一起代表本班,去學習學校晨間活動要跳的土風舞,再回來教全班同學。班上一陣譁然,我感覺到女同學們忌妒的眼光,像射水球的塑膠子彈啪啪直朝我射來;啵啵啵,我狂熱的喜悅,隨著水球爆裂而溢灑開來。
整個練舞過程,我倆中間穿插了一個二年級小妹妹,根本沒機會碰到他的手,心中真是失落呀。
人算不如天算 大學時又相見
第二個機會又來了,J參加的合唱團要招收新團員,我馬上報名參加。因太緊張,在試唱時唱得荒腔走板,當場被淘汰。
但我不放棄,第二天偷偷去找音樂老師,禁不起我的苦苦懇求,她破例讓我重考一次,我終於通過測試,如願進入合唱團。
「看看我聽聽我,我裝扮為了你,我歌唱為了你,朋友。手牽手走向我,我歡樂為了你,我憂愁也為你……」這首〈看我聽我〉的民歌歌詞,真是貼近我當時的心情。
但人算不如天算,在合唱團中J是獨唱又兼高音部,而我是中音部,除合唱外,平時也很難有機會聚在一起練習,仍是只能遠望著他。
我跟他好比兩條平行線,直到小六畢業,再也沒有交會。就如導師對我的評語:「優越感重」,也許在他眼中我只是個既冷漠又不可愛的臭女生吧?
雖然惦記著J,其後也僅是輾轉從同學口中得知J考進南部某藥專的藥劑科,其他近況便不得而知。
插班進入大學後,生命彷彿行到春天,桃花朵朵綻放,追求者陸續出現。曾負責舉辦第一次小學同學會的男同學L,力邀我一起籌畫第二次同學會。某天下午,我們約在泡沫紅茶店討論,到達後方知J也會來,我既驚又喜,是老天爺再給我一次機會嗎?那已經停止的音符,又輕輕躍動起來。
「對不起,有事耽擱來晚了!」看到J從門外匆忙走進來。一樣的晶亮眼眸、高挺身材,一逕的開朗高調作風,我童年中的白馬王子已然穿越時空,翩然來到面前。
瓊瑤小說式戀情 現實中無以為繼
我右手輕托下巴,以最優雅之姿和久違的J打招呼……真是心機呀,女人!
那次見面後沒多久,如我所料,他果然打電話來約我。
一個結實又精神的男聲傳入耳中:「嗨!還記得我嗎?你的小學同學。」像打水漂兒的石子一路滑跳過水面,我心湖漾起圈圈漣漪,嘴角也不由得往上揚起。
怎會不知道你是誰呢?這一天已讓我等十年啦!
這次相聚,我們天南地北聊了許多。
他敘述讀藥專時的點滴:「讀書時,我常蹺課,但也以不錯的成績畢業。」
「為什麼沒被當,藥劑科不好念吧?」
「哈哈,女同學們都會把整理好的筆記送我一份,考前猛K就過關啦!」他得意的笑彎雙眼,露出滿口美貝白齒。
第二次約會,一起吃飯,鵝黃色燈光下,輕柔的音樂,讓人心神微微蕩漾起來。
我問他:「你對未來有什麼計畫?」
「我已經有藥劑師執照,我爸要幫我開一間藥局,日子可以過得比較安穩。」
「想再深造嗎?」
「沒這個打算。倒是你,已拿到醫檢師執照,幹嘛這麼累還去讀大學?」
第三次約會,中山公園的夜色靜好。
「你現在有男友嗎?」
「剛認識了一個讀法研所的研究生。」
「學法律的,將來是律師吧?你有沒有聽說過『律師的兒子沒屁眼』,要不要考慮當我女朋友,會比較好?」
琴聲戛然停止!
除了長身高和年紀外,J的天真和自以為是,似乎還停留在過去的榮光中;我和他對未來的規畫及價值觀,也有明顯差異。原來,「距離」是我一直以來對他充滿傾慕和渴望的原因。
罷了!罷了!瓊瑤小說般的美麗戀情,在現實中也無以為繼,我嚮往的白馬王子就讓他永遠封存在十二歲的記憶寶盒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