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寶，妳在前世一定救過我一命，對不對？」抱起那隻雪白色的瑪爾濟斯，家母對著牠水汪汪、圓滾滾的大眼睛深情地說。
寶寶伸出粉紅色的小舌頭，點頭如搗蒜，上下舔著母親的臉頰。母親瞇著眼、滿臉笑意，享受著寶寶為她作的「膠原蛋白」敷面術。
每次回娘家，都會看到母親和寶寶之間的如此互動，我們笑稱母親近年來皮膚越來越細嫩，都是寶寶的功勞。可不是！自從寶寶六年前來到母親身邊，她那自空巢期後蒙塵已久的心情，逐漸開朗，經常深鎖的眉頭也慢慢解開，取而代之的是嘴角的微笑曲線。
在寶寶還沒到來之前，母親和退休後的父親常常為家中一些瑣事鬧得不愉快。但是寶寶有化干戈為玉帛的本領，只要一察覺母親情緒不對勁，牠就會搖著尾巴，晃到滿懷怒意的母親跟前，歪著頭，用那無辜、純真的大眼珠看著她一會兒，然後跳入她的懷裡，接著撒嬌似地舔著母親的臉，好像在說：「奶奶，不要生氣喔！」氣燄如火山般將爆發的母親，彷彿頭頂飄來一朵祥雲，一切不快瞬間化為烏有。
有時，寶寶也會學老萊子般「彩衣娛親」，只要發現父親或母親心情低落，牠就會在地上左翻滾、右翻滾，只差一點沒有前滾翻和後滾翻；一連串耍寶、逗趣的動作，非讓兩人噗嗤一聲出來不可。這點本領，連我們這些兒孫都自嘆弗如！
最令人讚歎的，莫過於牠能解讀動作、聽懂人語！每當牠見到母親在臥房化妝、打扮、更衣，牠就知道母親將要外出。此時的牠會特別興奮，蹦蹦跳跳地去找牠的小布偶「皮皮」，咬著它來到母親跟前，雀躍的神情好像小孩般說著：「帶我和皮皮去！帶我和皮皮去！」
如果行程允許，父親會告訴牠：「寶寶要先尿尿才能出門。」牠馬上放下皮皮，轉頭溜去牠的專屬便盆，原地轉個兩三圈，醞釀尿意，然後蹲下來「解手」。接著再去咬著皮皮，跟著父親母親跳上車。
有一次父親以為牠沒聽話，對著正要跑去車庫的牠大喝：「寶寶沒尿，不准出門！」只見牠停下腳步，回頭望著父親，一臉委曲地「汪汪」了兩聲，似乎在抗議：「我有啊！」父親前去便盆檢查，發現錯怪了牠，於是說：「寶寶好乖，走！」只見牠又滿臉笑意、一蹦一蹦地跳下樓去搭車。
如果出門的地點不適合帶狗，母親或父親會對牠說：「寶寶今天不能跟，要乖乖跟爺爺/奶奶在家喔！」聽罷，牠會停在車庫門口，嗚嗚咽咽好幾聲，一付垂頭喪氣的模樣，等車子走遠了，再無精打采地走到客廳門口，頭朝外、趴著，好隨時注意車子回來的時間。在等待的期間，牠可說是茶不思、飯不想的，心情恰可比擬那深宮怨婦，偶爾還「哼」、「咳」地發出嘆息聲呢！
等到熟悉的引擎聲駛進車庫，牠必定吠叫通報，引得在家的人前去迎接。看到返家的人，寶寶尖細的嬌叫聲與先前通報聲的高昂語調截然不同，充滿了哀怨、不滿、責怪，彷彿在說：「你/妳怎麼去那麼久才回來？」然後在身旁團團轉，後腳站立跳躍著，非要跳進父親或母親的懷裡不可。
平時吃飯，寶寶就坐在母親身旁的小椅子上，乖巧地遵守餐桌禮儀，從不覬覦盤中美食，更不敢造次搶食桌上的菜餚，只是靜靜等候母親手上偶爾傳遞過來的白煮雞肉或紅蘿蔔。如果忘了餵食，牠會用前爪輕輕碰觸母親的手臂，像是在說：「嘿！別忘了我！」
寶寶在我娘家可是與孫輩平起平坐的。我姪女名叫賴怡均，牠叫賴怡寶，學美工的姐夫還特地為牠製作一張幾可亂真的身份證。母親為幾個孫子孫女添購保暖冬衣時，也不忘為牠選件可愛的小狗衣。每當牠穿著粉紅色與白色相間的公主裝，坐在特地為牠買的嬰兒推車裡，被父親推到附近散步時，那亮麗的儀表、高雅的氣質、尊貴的氣派，每每吸引路人的讚賞眼光。
牠甚至比我還好命！每個禮拜，父親和母親都會載著牠到信義區一家寵物美容院去洗澡、梳頭，一次三、四百元的費用令我咂舌，直嚷嚷：「我一個月也才進美容院一趟，洗個頭也才一百多呀！」父親還常常為牠選購日本進口的高級狗糧及零嘴，害我吃味地說：「爸，你好久都沒買那麼好的零食給我喔！」
寶寶在我娘家受寵的程度，連眾孫子也眼紅。小姪兒就曾問母親：「奶奶，如果有一天我和寶寶同時掉到水裡，您會先救誰？」
與寶寶爭風吃醋，是我們這些兒孫輩在老人家面前樂此不疲演出的戲碼。只要能天天逗父母的開心，多疼寶寶一點有何不可呢？
(2009.3.12人間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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