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長達十幾小時飛機,偌書還是一點倦容也沒有,知道那是期盼,是等待,一看飛機緩慢的駛入機場跑道,一眼望外,睽違許久的台灣,就在眼前了,依舊是這麼樣的熟悉,這麼樣的親切如昨。心中吶喊著「我的故鄉,我……真的回來了……」心中的踏實感跟著感動而沸騰著……
下了飛機的他走著走著……看著那長廊中的時鐘,邊走邊對著手中錶,轉了又轉,調回台灣時間,自言自語的「我終究是落葉歸根了。」帶著愉悅的心歩出機場外,這時已是台灣中午用餐時間了,灼熱的天氣,沒有一絲絲的秋風凉意氣息,多年不見的台北天空,仍然有著潔淨之美,望著天空長嘆一聲,心情也顯得分外舒暢。
眼前出現的畫面,只見計程車司機正在招攬著生意,又望了望四周,看到的全都是一些家人高興迎面前來接機的人們,在四處張望下,偌書還是見不著他闊別已久熟悉的家人前來接機。
「不會吧?慕凡哥說要來接機的呀!怎麼不見人影,難道他有事給耽擱了,還是……」「不管……先打通電話看看再說。」
偌書找了個公用電話撥打著「嘟……嘟……嘟……」
「喂!喂!請問是哪位?」那是多麼宏亮而有力的聲音呀!儘管經過多年,那依舊是我最熟悉不過的聲音了,「這一定是桂嫂?」
「喂!喂!是桂嫂嗎?桂嫂……我是偌書……我是偌書……」
「啊~~是你……真的是偌書少爺嗎?」桂嫂高興而激動叫著……
「是啊~~我是偌書……桂嫂,好久不見了,你老人家好嗎?哈哈……」「那先生和太太呢?大家都好吧?」「啊!我怎麼竟顧著說話,對了,我找先生……
你幫我請先生聽電話好嗎?」他不等桂嫂回話,一口氣問完……
電話那頭卻忽然傳來一陣哭泣聲,桂嫂泣不成聲,無法再言語了。桂嫂沙啞哽咽聲,讓偌書感到一陣莫名,心想莫非家裡出了什麼事?
他更為緊張了「桂嫂,你在哭嗎?你先別哭……別哭……告訴我,家裡究竟是發生什麼事了?」
「這……這……」桂嫂吱吱嗚嗚的欲言又止。「桂嫂,你快說……怎麼了,到底是怎麼了?你快說呀!不要瞞我,有話直說。」聽桂嫂說不出話的偌書,心越是焦慮。桂嫂傷心勉強的擠出一句話來「偌書少爺~~小姐她……小姐她……她前晚被車子給撞了。」
一聲晴天霹靂的消息,他放下手中的電話,整個人愣住了,話也停了追問,眼淚不聽使喚的緩緩而落,臉頰上被淚水弄得濕而模糊,就是停不住眼淚直流。電話那頭傳來陣陣的急促聲「偌書少爺……少爺……你在聽嗎?」
由於桂嫂的吶喊聲,使他回了神,這才把愣了好一回兒的心給喚了回來,重新拾起電話筒的他,迫切的「桂嫂,快……快……快告訴我小姐在哪家醫院?快呀!」「小姐在台大加護病房……先生、太太都……」不等桂嫂話說完,掛斷電話的他,立刻招攬了一台計程車,前往台大醫院直奔而去。
他一個大男人家,在男人有淚不輕彈下,還是不聽使喚眼淚直流。他落著淚又邊催足著司機,「司機先生可不可以請你開快一點……」
司機先生也跟著他著急了起來「先生我已經夠快了,不能再快了,再快會出車禍的。」
「好好……那你盡量就是……」他心都揪一團了。
在一陣趕忙下,車子快速的駛近醫院門口,匆匆的付了車費,他瘋狂似的在人群裡,來回穿梭,口中不斷念著「ㄚㄚ,ㄚㄚ,你不能有事呀!不能……你不能棄我而去,我回來了……我回來了」「你不能這樣對我呀!ㄚㄚ……」
在慌亂的尋找中,他遠遠望去,見到了闊別已久又有著兩髮斑白的慕凡哥,嫂子和一位英俊挺拔也受了傷的年輕人,都直盯著加護病房內,著急著來來回回看著走著……
他邊跑步的來到了慕凡跟前「慕凡哥,嫂子,是我……我是偌書呀!」
慕凡兩夫妻驚訝的紅了眼,一擁而上抱住了偌書,「真的是偌書嗎?終於把你盼回來了,回來了,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可是心蕾她……她正與死神搏鬥著呢?」嫂子指著病房內的心蕾,哭著對他說著。
這個名字突然間變的好陌生,在他的心裡,ㄚㄚ這個名稱才是個不可抹滅的名字。
「慕凡哥,我聽桂嫂說ㄚㄚ出車禍了……你告訴我,ㄚㄚ她怎麼了……是怎麼樣出車禍的……」偌書正當追問之際,護士開了加護病房門,「許心蕾家屬在嗎?」慕凡應聲「在……在這……我們是許心蕾的爸媽……」
「李先生……醫生要你們簽下開刀同意書喔!」護士解釋著,許心蕾因車禍受到急速撞擊,而導致脾臟破裂開刀之外,病人現又因下腹部骨盆腔受損嚴重疼痛,必須立刻緊急開刀才行,醫師們會跟你們說明原委的,「現就等你們簽同意書了。」
一聽護士解釋後,慕凡跌靠在牆壁上,夫妻兩相擁而泣,望著同意書,手顫抖不止。而偌書聽了,情緒更是不能自己,卻強忍著傷痛示意慕凡,「哥,你快簽,快呀!ㄚㄚ……正危急!等不得的呀!」
慕凡忍著傷痛,振作打起精神,在同意書上簽了字。隨後加護病房門打開了,迎面來的是一張蒼白而無血色的臉,「心蕾……ㄚㄚ……」在一陣慌亂的吼叫下,心蕾被送入開刀房了。
醫師跟著從加護病房走出,在準備進開刀房前停了下來,轉身告訴慕凡「你們最好要有心理準備,因骨盆腔在劇烈撞擊受損下,李小姐她肚中的胎兒已保不住了,以後在生育方面,也可能受到阻礙……我希望不要影響到她的子宮或卵巢,不過現還不知道情況是如何,但我會盡力搶救的,你們放心……只是你們必須作好心裡準備。」醫師說完話即刻匆匆進入手術室去了。
聞訊後的四個人,一臉驚訝,突然都鴉雀無聲了,下一秒卻是悲痛萬分,而在此時,那高大挺拔的俊男,卻趁著她們哀痛之際,探頭縮腦的,連告知慕凡一聲也沒有,就悄然的離去了。
在手術室外等候的慕凡、嫂子、偌書他們的痛心、著急、無助的心,是可想而知的……
兩小時過去了,慕凡望著手術室的燈還亮著,轉身突然想到孩子一事時,這才發現不見允賢蹤影。「耶……允賢咧……」「他去了哪兒了……」剛經過的護士,望了望慕凡問著「您在找剛剛那受傷的年輕人嗎?」「嗯……」
「喔!我剛看他匆匆從大門那頭離開了喔!」護士指著外頭說著……「啊……」這時的慕凡訝異而充滿憤怒,但也顧不得他了。
「對了,哥……我忘了問你,剛那年輕人是誰?他怎麼也受傷了……」
慕凡他們被偌書這一問,轉移了憤怒和緊張不安的心,回過頭來對著他說「允賢他呀!他是心蕾十月份即將要訂婚的男友。」「前晚是他駕車,帶著心蕾外出買物品時,出了車禍的。」「慶幸的,他只受到一點輕傷,而心蕾卻躺在病房中……」
「喔!」「啊!什麼男朋友?要訂婚?懷孕?」偌書一股腦的回盪著這些突來的疑點,心中充滿訝異、震驚、錯愕、忌妒、所有紛亂的思緒,頓時都一擁上心頭,心幾乎快被撕裂了一樣。
「偌書……偌書……你怎麼了?」慕凡嫂喊著……
「喔!沒事沒事……我沒事的……」
這時已近傍晚十分,長達5.6個小時的手術,終於完成了,手術燈熄了,數十分鐘後,心蕾被推到恢復室。醫師疲憊著步行出來「李先生,恭喜你……令千金骨盆腔毀損部分,還好緊急處理,都已手術整合完成了,大致上均並無大礙。」
「請問醫生,那我女兒在生育上會不會……」慕凡迫切追問著。「至於生育方面嘛?以目前看來,就端看他個人造化了,以後懷胎是否有障礙,我們先看看情況再說……」看著被推入恢復室的ㄚㄚ,一臉蒼白是有多麼的不捨,然而在外面等候的當時,也暫時不再這麼的擔心了。
看著慕凡夫妻疲憊樣「哥,ㄚㄚ暫時沒問題了,你跟嫂子先回家休息吧?這邊由我來照顧她就好了。」他催促著他們……一方面他也想獨自守護著ㄚㄚ。
「這樣好嗎?你剛從美國回來,你不累嗎?」
「沒關係的,我有時差關係,所以你們放心,我不要緊的,ㄚㄚ一醒我會馬上打電話通知你們的。」「喔!也好,那就……麻煩你了。」夫妻倆也有兩天沒睡了,聽著偌書這麼一說,也就只好拖著疲憊的腳步離開了醫院。
偌書從恢復室轉入普通病房後,他就一直守候在ㄚㄚ身旁,寸步不離的,深怕的就是她一張開眼會見不著他。他溫柔的撫摸著她的臉頰,觸摸著她的髮梢,輕輕的吻著她的額頭,貼近耳朵輕聲的叫著「ㄚㄚ……是我……我是偌書呀!你聽見我在呼喚你嗎?」「你怎能這麼殘忍,你怎能叫我如此心碎。」「你知道我等你多久了嗎?告訴我……你不會讓我等太久吧?你醒醒,看看我好嗎?ㄚㄚ……」
他的手一直未曾放開過,緊握著她的手,直到疲憊的眼撐不住了,在不知不覺之中打盹,而後趴在她身邊熟睡去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漸漸恢復意識,慢慢的張開她那疲憊的雙眼,她一眼就認出睡在自己身邊的人,是叔叔而不是允賢,她用她那毫無氣力的手,摸著他微白的頭髮,及用那微弱的聲音呼喊著「叔……叔……叔叔……」
沉睡而疲憊的偌書,在睡夢中被一股微弱而輕柔的聲音給喚醒,正當糅著張開模糊的雙眼時,看見了眼前的ㄚㄚ已經甦醒,驚訝著「ㄚㄚ……ㄚㄚ……你醒了,你沒事了嗎?」「很痛吧?你別動,我去叫醫生……」他激動的大叫著。
然而,眼前的ㄚㄚ,微弱的手,緊緊拉住著他,深怕他離去,「別……走,別走……」她的臉楚楚可憐的哀求。用柔弱的聲音,再開口問「真的是您嗎?叔叔……真的是您嗎?」她只想為了證明,她所見眼前的這個人不是幻覺,一次又一次的不斷的問……此時,他很清楚「會這麼問的ㄚㄚ,對他而言,這已足夠了……」她對於他的重視,沒有什麼比這件事還來的幸福的了。
天快亮了,他深情著望著她,用手觸摸著她維紅的臉頰來回溫柔的磨蹭著,告訴她「我們真的好久不見了,你知道嗎?我……我有多麼的想你嗎?」「見了面,你又這麼樣的受傷了,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疼,有多麼的不捨,有多麼的難過嗎?」她點點頭,卻一直保持著微笑來代替沉默,然而,相互心中的愛戀,就在此也時表露無遺了,不需要多言語,從她的臉上不難看見,是多了一份滿足,也多了一份安心,帶著笑臉而後又沉睡去了。
他抬起頭一望窗外,暗夜裡的月光,正等待著迎接黎明的到來,依舊是明亮照人,彷彿也在替ㄚㄚ對著偌書訴說情懷,像她那淡淡的微笑一般閃亮動人。
他起身對著窗外的月光,虔誠的許願著,「我再也不離開她了,就請祢讓我如祢一樣,用盡我一生身上的光澤,來守護著她,愛著她吧?」此時,偌書心裡才真正明白,今生今世在他的內心裡,就只有一個ㄚㄚ,而他的心再也融不下任何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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