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達監獄地下水道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視覺是不管用的。在瀰漫著臭水味的下水道裡,撒拉分和柯梅特只能一直用手扶著牆壁前進。
雖然又累又渴,但他們也很明白自己不過前進了一點點的路程,可能一公里都不到。這樣的速度,必定會讓追來的敵人有機可趁。
但沒想到,更不妙的情況接著而來了。
「有火光從前面和後面靠過來!」柯梅特低聲嚷著。他們可能會被夾擊,因為的確有幾個火光亮點出現在黑暗的彼方處。
「啐!只能拼死一次了嗎?」撒拉分極富磁性的嗓音說道。「如果是帝戴伊他們還好,要是杜瓦夫那票人過來就麻煩得多,這些亞人在黑暗中也看得見。」
「他們不是你朋友嗎?」柯梅特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在苦笑。
「神經病。」撒拉分回答。「至於前面來的,八成是奇達監獄派來的追兵。」
「難道我們要跳進水溝裡躲起來了?」見到火光逼近,柯梅特急了。
「神經病,你要就自己下去吧。嗯…看來要用點腦子了,我們再往前走一點,你設法讓他們兩邊吵起來…」
柯梅特明白了,他清了清喉嚨,大喊著「前面來的是什麼人?」
聲音迴盪在下水道裡。來自面方的人馬都聽得相當模糊,但依稀可以認出這話的意思。於是雙方面都回應道,卻又因此聲音更加不清楚,完全無法知道對方回答了什麼。
「啊,前面真的是奇達監獄派來的追兵。」撒拉分於靜地辨識出他們的回答。
「後面的說…好像是要找你。」柯梅特則傾聽後方追兵的回答,但聽得相當吃力。
然而,雙方面的腳步都加快了,一同夾攻了過來。撒拉分摸黑拉住了柯梅特,對他交待道「你要…」
來自後面的火光的確是之前出現在洞口處的四個亞人小隊,兩個杜瓦夫和兩個利比塔。他們拎著一盞提燈加速奔跑時,卻見到一個人跑了過來。「有人類!」兩個利比塔人警戒起來。
「救命啊!不要殺我!」那人慌張的口吻向他四個人求救著。「有人要殺我!」
「嗯?你不是剛剛的小鬼嗎?撒拉分去那裡啦?」為首的杜瓦夫認出了柯梅特,他們的黑暗視力看得比利比塔人更遠。
柯梅特跪倒在他們之前,「這……那些……呼……奇達監獄的士兵,把撒拉分給帶走了。」他扶著牆壁站起來,撫著胸口說道。「他們逼問他,問什麼……龍擊砲的下落?」
「什麼?」四個亞人們異口同聲叫道。
「他們還沒有走遠,撒拉分還騙他們說,你們幾個人是來接應我們的。」柯梅特回頭看著黑暗的走道,刻意不去接觸有黑暗視力的杜瓦夫的目光。
「追啊!」戴著眼鏡的杜瓦夫人一聲令下,這幾個亞人全衝向對面那些火光處。
柯梅特看著這些亞人的背影,「還說不是朋友?」
很快地,雙方面人馬就在又黑又臭的下水道裡狹路相逢了。亞人這邊先是聽到前方傳來打鬥的音,之後就見到對方是一支約有十人左右的隊伍。不但全副武裝,還帶著巨網之類的東西。
而撒拉分正被其中一個人踩在地上,另一個士兵正在搜身。
「把他給放了!交給我們!」杜瓦夫粗獷的聲音說道。
「你們…看個啥勁?」被踩在地上的撒拉分看著這戴著眼鏡的杜瓦夫喊道,「再不救我,龍擊砲就要被他們拿走了!」
「閉嘴!」踩住他的士兵用力踢了撒拉分,接著抽出長劍指著亞人們。「你們是來劫獄的吧?是不是太渺視我們沙菲爾王國的律法了?」
亞人們拿出武器來,似乎完全不理會這席話。
十人小隊看到這樣的情況,當中有個戴著金色臂章的男人說道。「我們可不怕你們,杜瓦夫!快交出那個逃犯!」看來他像是隊伍的領導人,手指著站在最後面的柯梅特。
「嗯?」杜瓦夫想了一下,和另外三個亞人交會了眼神。「好啊,我們不干涉你們與這小鬼頭的事,但你們得把撒拉分交給我們!」
「免談!」隊長打扮的人生氣地一口回絕。「這人也是罪犯,休想和我們談條件!」
雙方談判破裂,全都亮出武器。這時伏在地上的撒拉分迅速地伸出右手拉住了站在自己身邊,那名手持提燈的士兵!並一把將他拉倒!「幹掉他們!」他說道。
提燈掉到地上,光線一下子暗下了許多,為亞人們提供了絕佳的好機會。為首的那個杜瓦夫一馬當先衝向踩住撒拉分的士兵,一把撞開了他!女的杜瓦夫則一記盾牌猛擊,將另一個士兵打落到水溝裡。
兩個杜瓦夫霸占了這狹窄的走道。
這種地形只能允許兩個人並肩而行,後面的人類士兵衝不上來,畢竟只要有受過戰技訓練的人都知道,想和杜瓦夫在地道裡作戰是很冒險的一件事。
而另外兩個亞人也有動作。女性的利比塔口唱咒文,快速結完手印後,隨之手中撒出一把帶有玫瑰花瓣的細沙,直撲向那些人類。
「唔,…」一眨眼之間,有五個人類士兵似乎睡倒了下去!其他士兵還搞不清發生什麼事,又加上光源不足而陣腳大亂。撒拉分趁機揪住一個士兵並把他扔下水溝去!
這來自奇達監獄的十人小隊一下子就被擺平了數人,只剩下隊伍最後方的兩個士兵和隊長還清醒著。「可惡啊!」那名隊長揮舞長劍揮向撒拉分!
「哇!」這一劍砍掉了撒拉分的右肩軟甲!差點身首就要分家了!
撒拉分伏低身體撞向隊長,再用頭向上一頂,狠狠地撞在他的下巴,撒拉分接著再揮出一記臂勾!將這個隊長打進水溝裡。
落水聲激起,只是不見白色水花,黑暗中是什麼也看不到的。最後的那兩個士兵見狀,提著燈就逃掉了。
「呼!」撒拉分帥氣地撥了頭髮。
「你站住!」四個亞人可沒有放過他。其中男利比塔手上的十字弓己經瞄準撒拉分。「手放頭上!」
他們一步一步逼近他,「你別反抗了!快說出龍擊砲的下落!」
站在一旁的柯梅特雖然佩服撒拉分剛剛的膽量,但此時也擔心起他的安危。
撒拉分緩緩起蹲下身子,在他周圍的是正發出呼嚕聲的熟睡士兵們。「我可以說出來,但你們不要找這小鬼的麻煩。嗯?」他對柯梅特說「你走吧,快!」
他還對亞人說「你們能不能把燈借給他?」
柯梅特急道。「不行!我不能扔下你!...」他心裡己對於諾卡的事情相當自責了,絕不想再有人為了他發生不幸。
「少來這種苦肉計!這一招用過了!就是…半年前吧?這次我要拿這小鬼當人質!你休想逃!」杜瓦夫似乎之前上過不少當。
「啊,對了!」撒拉分突然慌張起來,對睡在地上的一個士兵搜起身來!
「喂!幹什麼?別動!」亞人們發出嚴重的警告。
「笨蛋!他們剛剛搶走我的秘密鑰匙,沒有這個就拿不回龍擊砲了!最好不要是在剛剛掉到水裡的那些人拿走啊!」撒拉分翻著那個帶著巨網的士兵身體,氣急敗壞地說道。
「你這小子!竟然…啊!啊!」亞人們己經來不反應。一張大網從撒拉分手上撒了過來。原來他剛剛是為了取得這張捕人專用的巨網。
四個亞人全被這張網罩住。附有倒勾等利刃的網子弄傷了他們。「這是!哇!好痛!好痛!」慘叫聲此起彼落。「你這混帳東西!騙子!」但任他們如何掙扎,網子只是更加緊縛。
撒拉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好好睡一覺吧。這網子上的利刃都是塗上睡眠藥水的。」
柯梅特走近了過來,「你怎麼知道?」
「我混進奇達監獄裡當了一天的新兵時就知道了。」撒拉分走近亞人小隊,「我不希望你們出事,所以快點睡吧,這才會早點醒過來。不過也還好啦,這裡這麼多人陪你們。」
「你…」亞人小隊雖然氣得咬牙切齒,但終於耐不住毒性發作,一個個睡著了。
幽暗的地下水道裡竟佈滿了香甜的酣聲。
撒拉分取走亞人小組的提燈,對柯梅特說道「我們可以離開了。」
「去那裡?剛剛的出口?還是回監獄?」他抹掉脖子上的汗水說道。
「出口。這群亞人能進來,就表示上面那些黑衣怪客都被收拾掉了。」撒拉分跨過地上這些睡著的人,朝著之前的出口方向走去。
「這些亞人到底是什麼來歷?為何一直追著你?剛剛黑衣人也是,你很神秘喔!」柯梅特跟上他問著。
「嗯,沒有必要告訴你,因為我只負責帶你逃出這裡。除非你不想要自由,不想要見你的家人和妮絲,否則就安靜地跟著我就好。」撒拉分頭也不回地答著,「還有幾個人會來接應我們,我們己經浪費很多時間了。」
柯梅特回頭望了一下這幾個亞人。「你是真是壞人,把他們都害慘了。」
「是你害慘我們!」撒拉分答道。
今夜的奇達監獄在銀月之下完全瘋狂了。由於之前為了追殺雪獅子而被誤射的紅衣群眾衝進這裡,和守衛的士兵發生了流血且致命的衝突!雖然他們的武裝不如奇達監獄的守衛,但壓倒性的人數優勢還是突破了防線。
典獄長吃驚地看著這混亂的場面。「為什麼會這樣?早上不是回報說這些紅衣暴民都是一般百姓嗎?為什麼此時個個像頂尖的殺手呢?」他心裡做了最壞的打算,「那個護妃騎士沃倫到底有沒有追到議員啊?只有她能阻止紅衣人潮了啊!可惡……這叫沃倫的,平時趾高氣揚的,遇到事情就靠不住了!」
帶頭衝入監獄裡的那些頭纏紅巾的人個個身強體壯,還各自帶著不同的武器,上頭都沾滿了鮮血。人數只有兩百多人的守城一方完全被擊潰了。之前本來就被雪獅子殺傷了大半人手,此時己經抵擋不住這些逢人便殺的紅頭巾戰士們,不論是守衛的士兵還是人犯,統統沒有倖免。
莫爾布隆和最後的五個士兵逃到了馬廄,準備棄守此地。「這種時候,公安二局的布魯斯去了那裡呢?」他愈來愈覺得不安,現在保安官也死了,場面完全控制不住,火光在監獄裡漫延開來,紅衣群眾發起火了!
也不知道此時是什麼人在領導他們。
慘叫聲震天撼地,裡面的人犯來不及逃走的,也全都活活被燒死了。
就在這一片的殺聲中,莫爾布隆在幾個守衛的保護之下逃出了奇達監獄這片火海。但,還在城外的紅衣人潮可沒有放過他,見了他便扔起石塊。
「就是他下令射殺我們的同胞的!」一個紅衣人指著他罵道。
幾十個紅衣人撲上了莫爾布隆的馬匹,隨之他就被拖下了馬,其他的幾個士兵也一樣的命運,全摔到了地上。只有一個士兵運氣較好,撞開了所有想攔下他的人,自顧著衝出了這混亂的局面。
「不要放過他!」
「打死他!」
「可惡的劊子手!」
紅衣群眾激情地毆打莫爾布隆,「你們…放過我吧!我也是奉命行事啊!」他哀求著,他在地上爬著,想離開這裡。「好像可以逃得掉!這裡都是一些老人和非武裝人員…」他心裡想著,這種程度的拳打腳踢要不了他的命的。
突然,一陣的刺痛感穿過了他的胸口。
他被一把長劍插入體內,一個男子的雙手握緊著長劍,反覆刺入莫爾布隆的背後。
「呃…」他吐出血來,一點一點失去力量,直到斷氣為止。
銀月還是高高掛著。紅衣群眾歡聲雷動,不停地湧進奇達監獄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