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藍色眼淚 /東籬百合
開著我那輛雪鐵龍,在我們熟悉的海邊停了下來。
一路上你出奇的安靜,就連我新理的髮型,也沒引起你好奇的關注。
我認為那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你皺著雙眉下了車,我彷彿看到你眼底的憂鬱。
素白色的外套ˋ水藍色的圍巾,還有那條我送你的小紅格子長裙。在漆黑中,你的白亮了我的眼ˋ扎了我的心,唯一能與你回應的,是浪波的反光,。
我捕捉不到你的笑靨。
埋在你水藍圍巾裡的小臉,此刻眼框正溢出閃亮的水晶,滴在風中的淚,和著風ˋ和著浪花,吹到你的裙。
有一種悲傷正低鳴著附著在我的愛,那一格一格的界線,好像加深了我們悲悽的陌生。
背對著我的你,雙肩微微顫抖,是這裡風太冷?還是你太無助?
你手中的衛生紙,在你緊捏的手心,像企求安全感地藏在蠶繭中。或許讓你在狂風中麻木的悲傷,留一點喚醒知覺的陽光。
失去了我,你還是要迎接旭日的高升。
面對大海的你,看不到你我寬廣的未來,只有自己孤獨面對海浪,眼角的淚,一串串流下,然後伏在我的肩上,把所有的曾經,灑在風中,再一句句深深地告訴我,你是多麼需要我,不要跟我分離,然後你我相擁而泣,讓淚珠串起未來,將誓約訂在風中。
最後,你又屬於我 ,在悲悽中轉了一圈之後。
「你什麼時候走?」
你蒼白的臉,沒有水晶,沒有淚珠,只有抿著嘴的無奈。
我不能發現你的悲傷,那是你的理性?你的麻木?還是你想讓我安心的走?
沒有淚,沒有悲傷,竟讓我感覺不出你對我的愛有多深,是你的理性戰勝你的感性嗎?還是我終於發現了我們的距離?
「你什麼時候走?」
你的聲音再次響起,我還是愣了一下,畢竟,我受的打擊太大了。
「……明天中午。」
「那……我明天不來送你了。」
「嗯。」
風的低鳴,竟使我的心澄清了起來,此刻的沉靜,不容許我破壞,或許陌生地分手,會比較好結束。
告別了!我的愛,我的曾經,我的天真以及我們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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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要給你的東西。她不能來。」
小周匆匆忙忙遞了一小包東西給我。
「多保重了。」他一邊擦著涔涔的汗水,幾個字在他的喘息聲中冒出來。
「到那裡以後,就打個電話給我。」
「嗯!知道了。」
此刻我的沉靜, 似乎是昨日悲傷的延續。
小周又匆匆忙忙地離去,留下我無助地旋轉。
坐上飛機,心情還是像落花漫流,直到飛機遇上一股小亂流,才把我給搖醒,。
趕緊打開你給的小包裹, 那是一條水藍色圍巾, 上面還有一絲你的味道,除了圍巾還有一封信,我開始不安起來,想到的只有你蒼白的臉,像珍珠的眼淚, 還有我破碎的想像。
於是,我決定面對悲劇的真相。
「我們戲劇性地相遇,又戲劇性地分離, 別奢求我像你演過的愛情劇一樣,有個完美ˋ唯美的結局,情不夠深,緣分太淺, 都是我們這段感情的致命傷, 於是,雲淡風輕的斷,也許彼此都不會傷得太重,對我來說,難過的淚昨夜已流盡,但沾了淚水的水藍色圍巾,卻無法抹去你的身影,因此把記憶送還給你,沒有承諾,沒有未來,只有我們的曾經,還存在我的心版上,願你我都能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
但你可知,對我來說,這段刻骨銘心的感情,永遠是我的傷ˋ我的痛,你的淚水分給水藍色圍巾,而我水藍色心碎ˋ無助的眼淚,又該分給誰?
我對演戲認真, 對真正的感情更認真ˋ更珍惜ˋ更願意付出,可是分手還是一樣發生,淚水一樣漫流。
下飛機後,腦中還徘徊著風的低鳴ˋ分手的沉靜,還有水藍色悲傷。
編劇小王一看見我走出來,馬上擁過來爭著提行李。
「怎麼樣,這次又有什麼際遇?」]
看著小王奸詐的笑臉, 我決定不再把我的生活變成我演的愛情劇。
於是我發揮我演員的長才, 嘻嘻哈哈的跟他說 :「台灣有個老太婆,硬追著我要我做他的孫女婿,不曉得有沒有跟著我飛回來呢!」他怪笑了幾聲。
不管他反應如何,我都要把這次的故事隱藏,就只屬於我們兩人的心痛, 別人無權哀淒, 我想以後的面具會愈戴愈多,但我擁有真正的我。
曾刊載於星報
因刊載日期未記明,約為1997年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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