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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線的你,
若無其事地捎來單薄的消息,
我身在逐漸朝低溫行進的北方的城,
承接不住,只能無助地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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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窗外毫無預警地下起磅礡大雨。
大人們都出差去的星期四下午,我有一搭沒一搭地理著資料。不經意,夾在報表裡的幾張名片就這麼滑溜出來。
彎身撿起,看著上頭的名;上回接待時認識的客戶,曾和你任職同一間公司。酒席間,我若無其事地問起你,他笑了笑說識得你,我沒再多問,他也沒多提及,話題就這麼無關緊要地結束,像投入滔滔川流裡一枚小小石子。
但我知道有些什麼沈在心底。
那應該就是,我之所以在突如其來接到你的消息時,忍不住掩面哭泣的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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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妳快樂嗎?」
凝視著這句問候,我發現回答是個難題。人,到了一定的年紀之後,生活裡摻雜太多懸浮粒子,我們很難對外宣稱純然的快樂或者不快樂。
哲學家應該會說,那比較貼近生命的本質吧,我想。
但我終究還是揀了個答案給你:說生活忙碌依舊,日子還算快樂之類云云。模稜兩可的答題方式,是長期在日本社會裡生存下習得的技能;為自己留一點點後路,替對方留一些些想像,一切都有更改的空間,沒有誰的心是可以絕對被穿透的,沒有誰能夠真的被看見。
原來,寂寞就是這麼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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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裡,你和我剖白了部分的自己。
我想那是種自私的傾吐,因為你保留了最易碎的部分不讓我觸碰,卻希望得到百分百的瞭解與體諒。我好像曾經可以是那麼溫順的女子,然,約莫是在緣份一次又一次的來來去去間,將耐性和溫柔都給用罄,於是選擇不再努力去瞭解,不再為他人苦苦尋找太多連自己都搪塞不了的口實。
如果可以,我想重回年輕時絕對的自己,像鋼琴的黑鍵白鍵,每個音符精準地嵌在哪兒。
我們得以天真地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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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重視妳。」
重視?我細細審視這詞彙,卻找不到任何足以熨平心中皺折的力量。
然我畢竟沒能狠心地忽略你的話語,那應該就是自己最脆弱的地方了吧,要命的心軟,只要真的用過感情,那麼,就是親手交付你一只利刃,要不要傷我,已是你的選擇,我的無能為力。
我想你不會知情,在連著兩天接到你的消息後,我常不時失神發呆。回信前,在游泳池把自己伸展成一尾魚,在水裡哭泣是種沒有人會看見的放肆,但光是哭泣已然不足以宣洩心中近乎接近憤怒的悲傷,於是忍不住喊叫出聲。
沒有人聽見。
我真的是太壓抑的一個人,近乎悲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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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面時,要給我一個微笑。」你說。
我頷首默許。我想,這就是結局了,你終究只能擁有我的微笑,像其他人一樣。
至於我的眼淚,就由我自己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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