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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找出了躺在櫃子裡沈睡近一年的泳衣,游泳去。
久違的水藍色池子,我舒展四肢想像自己是尾魚。累了的時候,就飄在池邊,看著自頂頭透明窗子透入室內的陽光,把水波的紋路漾得晶亮。
思緒,還停在出門前看到的那封伊媚兒裡,是大學同窗芳轉寄來的。說去年結婚後和老公去美國一起唸書的秀,已經生了個可愛的女兒。信裡,秀不改往日鬆軟甜膩的語氣,卻多了份安穩和幸福的溫度,讓人隔著螢幕,隔著透明的換日線,都能清楚感覺。
唯有在這樣的時候,我才會真切地去觸摸到心上被忽略的缺。一種渴望依靠和停泊的想望。
當日子被周轉來去的忙碌給佔據,當我習慣將夢想視為多年來引路的燈塔,都幾乎快要忘了,對自己而言,最終的岸頭啊,是我的怯於追求和面對,就深怕奮不顧身勇敢航向岸頭時,船身擱淺了觸礁了,而整片海都將掀起足以吞噬人的巨浪。
像青春的最初。
而我沒有把握,還有沒有力量堅強地撐起自己重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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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紀越大,越覺得女人是被數字綑綁的靈魂。
體重機上少了幾公斤?腰圍多了幾吋?銀行戶頭裡的存款高高低低,距離截稿的日期還剩幾天?這個月手上業務的營業額達成幾個百分點的預算比?
蛋糕上的蠟燭在過了二十歲之後啊,每添一根就叫人越發起擔憂青春的易逝;母親頭上竄出的幾根白髮,更讓人在久違的返鄉時感到不由自主的心慌。
十五六歲時,談戀愛被視為種禁忌。近十年後,不試著去戀愛,卻反而像種殘缺。是種引人發噱的矛盾,卻真實存在。
當然,妳絕對能夠不在乎,並侃侃而談單身哲學的自由與美好,但是周遭的親朋好友會非常好心地替妳擔憂,就只差沒指著月曆提醒妳究竟距離三十大關還有多少日子可以揮霍。又有多少好男人打眼皮上走過妳卻沒有放心去接受。
什麼時候開始,自己也開始被這些數字小小地牽絆著?
而心底的這個缺,究竟是來自他人的耳語喧嘩及對比,抑或是因為,我隱隱約約看見了岸頭,卻不知該怎麼去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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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體育館時,剛吹乾的髮被太陽烤得溫溫的。
我決定放棄這些糾結惱人的疑竇。人啊,終有些困惑是不能用思考辯證去求得解答的,直到有天,真實與幻夢的時差消失,水落石出的時間來臨,人們才會在驚呼聲中,解開種種矛盾,清澈地明白。
希望那時,我已能收起種種恐懼,用微笑去承接所有美好的破碎的,以及那些終究不得圓滿的事。
無論最後的最後,你在不在我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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