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輕薄的明信片,能夠承載多少惦記?
從墨爾本風塵僕僕地回到東京,發現信箱裡躺著你的字跡。郵戳輕描淡寫了你人在北陸流浪的消息。
進門後,桌上的答錄機亮著紅燈。
『嗶聲後請留話。嘟嘟嘟嘟嘟…』
留言,並非你的。這些年你何以只選擇用單向的方式來說明記得,我並非不懂。年紀越大,經歷越多,就更明白,有些惦記只需是獨白。也許只是在某年某月某天的一個下午,風揚起的時候,空氣裡懸浮的粒子還有陽光的氣味讓你想起某年某月某日的事。
然後你開始用一杯咖啡的時間,縱容靈魂耽溺。
就如同我在飛往墨爾本的夜班飛機上,當後方哭鬧不休的孩童們終於進入酣甜的夢鄉,我擱下手中的書,拿出包包裡的記事本,胡亂塗鴉。
靜靜想起過去曾經的分離,創痛仍在。
只是深深淺淺的記憶,曾幾何時蜿蜒成一道伏流,我幾乎已經聽不見曾經湍急的愛恨痴嗔,以及那一圈又一圈的疑問。如果說,時光是只疏密得恰到好處的篩,那麼篩盡後留下的,究竟是愛情的真相?抑或僅僅我們擔負得起的回憶?
答案,沒有人說得準。
我們也只能選擇向前。
到莫爾本出差的經驗,是新鮮的。
雖然,泰半的時間都在郊外的Cobram開會。只有抵達的當天,和最後的兩天回到城裡。
然而沿途的廣袤草原,以及草皮上悠閒漫步的牛群、羊群,蹦蹦跳跳的袋鼠,還有待在尤加利樹上一動也不動的無尾熊,對於生活在東京多年的我而言,彷彿進入一座沒有邊界的野生公園,我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奔放。
相較於多年前去美國,多年後再次踏上英語系國家,我清楚感覺得到自己內在的變化。
無論是思考的邏輯、語言,或者是內心裡和自己的對話。驚覺這些年在北國度過的日子,已然把我雕琢成了青春時代不曾預見的容顏。脫離了當年渴望跳脫的桎梏,身上卻也加了道屬於這裡的文化裡才會有的枷鎖;飛離了生命中最熟悉將自己撫育成人的城市,卻重新用另一種城市的面貌生活。
而曾經在美國的那段日子,留給我的,就是最初那份飛翔的渴望和勇氣了吧。
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格外迷信時間。
也許是因為它帶來了很多,也帶走了很多。在時光的流裡,我願意溫馴地順流而下,讓它篩去很多,我不能割捨,或者不得不割捨的,也讓它引領我去遇見,我原以為不可能遇見的。
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去珍惜此刻自己擁有的。
這麼多年過後,我才真的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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