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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接聽聞了你和她分手的消息,我只是皺皺眉,沒露出半點兒意外的表情。
「怎麼?難道妳早就嗅出端倪?」朋友八卦地問。
搖搖頭,我低頭啜口黑咖啡。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執著單純的滋味,苦的甜的,澀的酸的,只要是原味,都能沁入心脾。
年輕時,跑遍了台北的咖啡館,喜歡喝花式咖啡;維也納咖啡的淡淡檸檬清香,摩卡咖啡細緻的奶泡和挑透嗅覺的肉桂粉末,歐蕾咖啡甘醇的牛奶香。其實,過多的包裝,早已掩去咖啡原味,讓人不知不覺地迷失其中。
情感亦若是。
只是,到了一定的年紀後,要拿出全部的自己,不作假不包裝,似乎已經太難。人們甚至忘了最初的自己是什麼模樣,所謂的真心話,往往只是心底的伏流,沒有誰能聽見。
所以說,我真的不訝異。關於你身邊換了一個又一個的女孩,每回都看來一往情深轟轟烈烈,卻始終不能走到最後。而你每回深夜電話裡的懺悔,說你錯了,不該心中栽植了個她,又放任其他人進駐,最後,徒然成就一抹抹哀傷的影子。
卻從沒有誰能替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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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居住的城市,太繁華,讓人不知該如何抵抗寂寞。
愛情是特效藥,你牽了別人的手,臂彎裡擁抱份體溫,就以為可以抵去長夜漫漫的苦。卻在夢醒了之後,發現自己從沒能滿足。
於是,我看著你在愛情裡穿梭來去像隻翩翩蝴蝶,忍不住嘆息。人,常常害怕去追尋自己生命中的第一個選擇,害怕失敗了跌倒了就再也爬不起來,同時也失去了心目中永恆的燈塔。卻又不夠堅強,無法隻身過冬,只好降尊紓貴地屈就於第二個選擇,在階段性的絢爛情愛裡,迷失最初的方向。
這回,我終於忍不住說了你一頓。
起霧的朦朧月夜下,你將雙手插在牛仔褲口袋裡,一臉的無動於衷,讓我加重了語氣。你只是默默地聽,不反駁,我於是滔滔不絕地將話說完,然後用眼神提問,相信你將無法提出任何解釋來為自己辯解。
「那又怎樣呢?」沈默了半晌,你只給了我這麼句話。
「什麼叫做那又怎樣?想愛,就要去愛你真的想愛的人。不要將自己的寂寞轉嫁他人,那並不能解決真正的寂寞呀。」我真有些惱了。
你突然站定腳步,然後一把將我拉近,我可以清楚感覺到你的氣息及心跳。
「像這樣嗎?」
我傻了,抬頭望進你的眼底,沒有戲謔,裡頭只有很深沈很深沈的憂傷。我從來沒能發現,這一瞬間卻奔騰地近乎將人淹沒。
我於是懂了,懂你這些年的欲言又止。懂你的不曾離開。
「那又怎樣呢?」
推開你,然後默默地掉頭離開時,我的眼前浮現你吐出這句話時的表情,忍不住哭了。原來這些年,始終沒能嚐出咖啡原味的,是我。
我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早已說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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